第23章 23.冰柜里的少女
谢安有些诧异,重新审视了一眼前的少女,清冷的外表看似不好接近,但一手插兜一手拎包的随意姿势,又显出几分懒散的气质。
不知为何,方才的相处中,这少女总给她一种复杂的神秘感,她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不过她倒是没想过会不会是哪位千金扮猪吃老虎这种奇葩事,毕竟就算千金自己肯低调,家里人也不会允许,尤其是在洛河学院这种由超级财团一手扶持的顶级私立贵族高中,能进这里就读的,不是权贵财阀之家,最少也是精英子女,连炫耀财力都要论资排辈的地方,想低调的结果就是真的被当成猪,直接吃掉了。
再说特招名额每年都是十分有限的,学校也不会同意哪个财阀随便挤进来,直接让他们拿钱买进校不好吗?
所以,她并没有把少女的话当回事,只当她还没认清自己的地位,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离开了办公室。
陈明星看她没有要嘱咐的了,干脆利落地跟着出了办公室。
谢安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陈明星在阳光下分外耀眼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学校虽然设了指路牌和分区标志,但毕竟校区太大,建筑又规划的奇怪,第一次来的人,走错是难免的。
比如昨天的那个小姑娘,就花了大半天才到。说起来,她的性格可比这位温顺多了,但还是被欺负成那个样子,想起她被人描述的惨状,谢安心里就无端一凉。
但愿这位运气好一点,至少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宿舍吧,
尹冬觉得自己快冻死了。
现在是九月,气温不算低,但她毕竟在冰柜里。
她的皮肤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本能的颤抖着,身下的冰屑摩擦着她的身体,好像在刮她的骨头,发出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咯吱咯吱”声。
她望着自己上方的冰箱灯,无比希冀它能亮起来,好带给她一点微弱的温暖。
可惜并没有。
它一如既往的漆黑,像昭示着她的命运。
突然门开了,她再次麻木的望过去,对上一双正在往里看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像是被吓到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操,她怎么被关在这,姓夏的也太过分了吧,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吃雪糕了呗?”
尹冬隔着冰柜门,似乎能看见声音的主人跳脚不忿的样子。
吃不到雪糕,当然是很痛苦的事情,另一个同伴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了她一番,随后边听抱怨声逐渐消失。
看来是走了。外面又重新恢复了静谧无声。
昨天客厅这个时候,还是挺热闹的。
毕竟这里环境很好。
当人走进来的时候,可以看到脚下的红木地板上铺着中世纪风格的地摊,沙发上放着各色精致的靠枕,透过落地窗,眼前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坐在沙发上,听着流淌着的美妙音乐,随意取用大厨做的餐点小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奢侈生活,就连悬挂的吊灯,看起来都华美到梦幻。
她昨天拖着行李包进来的时候,就是被这样的美好深深迷住了。
尹冬记得噩梦的开始是自己被父亲送到楼下,因为行李包太沉父亲想直接帮自己搬到寝室,却被宿管大声的呵斥制止了。
父女俩并不知道眼前这栋像园林一样的宿舍虽然楼层不高,但照样有电梯,也不知道尽管还在报道期,但家长就已经不许进入宿舍了。
当然,宿管不会告诉他们,这条只针对特招生。
尽管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因为看到宿管眼里的嫌弃而羞耻得无以复加。
父亲搓着手,连连道歉,又讨好的表示他们不懂才走错了,又想让宿管通融通融,给她安排一个好点的房间。
宿管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很美丽,也很有气质,但这样的人,竟然只能在洛河学院当宿管。
但她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房间是你想换就能换的吗?学校已经安排好了,该住哪间住哪间,不要听了乱七八糟的话来我这里掰扯。既然不懂就要多看多学,不要再这里贻笑大方,让人看乐子!”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们走开,尹冬看父亲还想求情,拉了他一把,好说歹说把父亲送走了。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父亲的窘迫,也心疼父亲因为指错路和自己在校园绕了半天的辛苦,坚决要求他先离开。
父亲见状也就只好先走了,他舍不得酒店钱,要赶晚上的火车回镇上去。
可惜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女儿就陷入了噩梦一样的境地。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尹冬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她冻得脑子都麻木了。
她好像是自己一个人顶着宿管鄙夷的眼神把行李包搬进了电梯里,可是摁了指纹之后,电梯没反应,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鼓足了勇气去问宿管,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她无可奈何,自己硬生生走步梯把行李包拖去了五层,也是学校分配给她的楼层。
每一层都有不同规格的房间,她的是最差的六人间。
她心里早有预料,一点也没吃惊。
连精英子女都只能住这里呢,她一个小镇姑娘,有什么好挑剔的。
可是,她用力拽包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在楼梯上耗尽了力气,才没留心的。
但夏如楠听了解释,还是不肯放过她。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愿意再去回想了。
她麻木的记忆里,只有一段最为清晰,就是那个长相美艳的女孩子居高临下的捏着自己的下巴,她手上带着的美甲很尖利,几乎要刺进自己的肉里,她被打得浑身青紫,不敢再反抗,只能哀求着原谅。
夏如楠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赤裸裸的恶意。
四周围了不少人,但都在看她的笑话,时不时还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着,发出嘲讽的笑声。
仿佛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她。
再回来,她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但行李包早就被夏如楠的人从窗户里扔了下去,发出砰地一声。
寝室里的人自顾自的洗漱聊天,当她是空气。
她爬上了自己的床,睁着眼睛过一夜。
等她以为天亮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时候。
一盆凉水倒在了她的头上。
她被浇了满头满脸,水顺着木板的缝隙流了下去。好在寝室是单人床,如果是上下铺的话,就要连累别人了。
她被连拉带拽的带到了客厅,被人摁着头跪在夏如楠面前,继续昨晚没结束的审判,但她可能是脑子还没清醒,听着夏如楠的同伴对自己的批斗,她竟然有些想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来了。
这无疑引来了更大的怒火,所以,她被捆住手脚塞进了这个足以容纳一头大象的冰箱,直到现在。
温度应该被调高了,不然她早就冻死了。
但现在,她有点撑不住了。
她想睡觉,但她要是睡着了,恐怕就真的死定了。
她不想死。
所以她努力的睁着眼睛,困了就用脸去蹭身下的冰,她不可能一直被关在这里,今晚校领导要过来检查,在那之前,她们肯定会把自己放出来。
只要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就好了。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忍不住再次阖上了眼皮。
下一秒唤醒她的,不是刺骨的寒冰。
而是一个充满了疑惑,却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但是,能不能让我伸手摸个雪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