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莲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有工作人员看见楚星然依然穿着校服，皱了皱眉：“欸，那边坐着的，可以换服装了。”
许念禾很紧张，刚想起身解释，楚星然就拉住了她：“知道了，这就去。”
更衣室的门一关，许念禾就抬手捂住了脸：“怎么办，还有两个节目就要到你了。”
楚星然低垂着眼，依旧看着自己和季时序的聊天界面。
突然，更衣室的门被猛然拍响。许念禾眸色一亮，直起身：“来了？”
楚星然拉开门，就看见季时序喘着气站在门外，校服已经被打湿了，变成了深蓝色，发丝一缕一缕的，被季时序随意捋到脑后，光洁的额头上粘着水滴，不知道是雨还是汗。
楚星然抓着把手的手紧了紧，舔舔嘴唇：“你···”
季时序喉结滚动，压下不稳的气息，将裙子把楚星然怀里一塞：“快去换上吧。”
楚星然怔愣着接过衣服，转身关上了门。
门外，容青喘着气姗姗来迟，他把许念禾当拐杖，手环着她的脖子，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许念禾重的弯下腰，整张脸涨的通红，她拿胳膊肘捅了捅容青：“重···重死了，起来！”
容青一把捞过许念禾手上的水，松了一些力道。
“喂，那是我的水。”
容青不羁地抹去嘴唇上的水渍，啧了一声：“我喝一口怎么了，小气，你知道我刚刚多累吗。”
许念禾一把抢过容青手上的水，瞪他：“少来，季神都还没喊呢。”
容青视线往季时序那里一飘，轻笑一声：“他能和我一样吗。”
吱呀，更衣室的门被拉开，许念禾立刻噤声，停止和容青瞎扯，扭过头去看楚星然。
这条裙子也是白色的，但做工似乎比顾云州的那条更为精细。领口和袖口那一圈都是刺绣。里罩是淡粉色的，裙摆翻动，就像水波荡开，好看得不行。
楚星然的头发松垮地束成一时，几缕飘逸的发丝垂在两颊。化妆师给楚星然化的眉毛是细长的，妆容是温柔的。如今穿上衣服，倒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江南美人。
许念禾看呆了：“我天，星然，我要是男的我一定娶你。”
楚星然脸颊有一些红，她挠了挠自己白皙的后颈：“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漂亮死了，季神你说是不是。”许念禾无视容青，去问季时序。
楚星然抬眼，转向季时序，季时序眸色深沉，他似乎笑了一下：“嗯，很好看。”
后台的帘子被掀开：“最后一个节目，楚星然？过来准备。”
楚星然应了一声，提起裙摆，就要朝门口走去。
季时序上前一步，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声音压的很低：“加油，我在后面等你。”
···
顾云州因为行程原因现在才到。幕后黑暗，顾云州没有看见楚星然换了一条裙子：“不用紧张，像平常练的那样就行。”
“嗯。”楚星然眸里带着水光，脖颈有一些红，季时序刚刚的嗓音一直挠进她的心里，楚星然听着自己愈来愈响的心跳，在心里“唾弃”着自己，幸好周围足够黑，应该看不见她脸红了。
“现在让我们有请顾云州，楚星然为我们带来的《过千帆》”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夹杂女生疯狂的应援声。楚星然深吸了一口气，跟在顾云州后面。
顾云州坐在钢琴前，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台下的人看见了，嘈杂声才慢慢淡下去。所有的灯光暗下，只留了两束光，一束在顾云州身上，另一束追随着楚星然。
悠扬的琴声响起。楚星然踮起足尖，缓缓后退几步，脚下旋转，带动着衣衫飘舞。长袖轻舒，纤细柔软的身躯转动，愈转愈快，青丝随着动作飘散，像一朵嫣然绽放的莲花。那一束白色的光一直在楚星然身上，照着她全身都泛着荧光。
随着音乐越来越激昂，楚星然的舞蹈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变得豪放有力，抬腿翻身间都带着劲风。
台下一片阒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会发光的少女身上，手上的荧光棒不再挥舞，如同流动的银河陡然沉寂下来。
许念禾和容青微张着嘴，看呆了。季时序抱臂站在黑暗里，脸上的情绪看不清楚，台上旋转的白色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纯洁神圣，有种不容的侵犯的美。他的拳慢慢攥紧，听到钢琴敲出最后几个尾音，季时序终于忍耐不住了，转身离开了礼堂。
楚星然在琴声的余韵中谢幕，台下静了两秒，继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大部分不是给顾云州的音乐，而是给了楚星然的舞蹈。
顾云州摘了耳麦，走在楚星然身侧，笑着说：“你表现的真的很不错。”
楚星然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脚步依旧有一些虚浮，眼一花，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顾云州扣住她的手腕，扶了楚星然一把。
“谢谢。”楚星然稳住身形，收回了手。
顾云州打量了一眼面前人的裙子，疑惑地问：“这条裙子，似乎不是我给你的那一条。”
楚星然仰头喝了一口水，没有隐瞒：“那条裙子出了一些意外，不能穿了，到时候我会折价赔给你。”
顾云州蹙了蹙眉：“意外？没有什么事吧。”
“没事儿。”
顾云州：“赔钱就不必了，本来就是给你的。”
楚星然没有应声，钱还是要还的，她才不是会贪这种小便宜的人。
舞台后聚了一圈3班的人，见楚星然提着裙子出现，噼里啪啦地鼓掌，一个个都很兴奋。
“星然，你也太美了。”
“呜呜，第一次这么想要成为一个男生。”
“爱死了，爱死了。”
楚星然瞬间被彩虹屁淹没，有一些哭笑不得，她无奈叹道：“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大家凑在一起，分享着刚刚拍下来的视频。楚星然环顾四周，眉尖轻轻蹙起。
“找老季？”容青看见她的动作，在一边问道。
楚星然脸一红，点点头。
容青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外面：“他刚刚出去了。”
楚星然顶着他揶揄目光，有一些局促，道了声谢，就往门口快步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身后礼堂的灯光依旧很炫目，声浪一阵接一阵的，这个年纪的少年似乎不知疲倦。
季时序坐在路灯旁边的长椅上，头往后仰着，少女在镁光灯下翩然起舞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的回放，他的脖子绷成一条弧线，肌肉拉伸着，他在克制。
突然，一丝馨香从身边传来，季时序睁开眼，侧头望去。就看见楚星然穿着那条白裙，手撑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雨刚停没多久，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两人并肩坐着，贪恋这片刻的宁静。
季时序摩挲了一下裙子的布料，突然开口，声音有一些沙哑：“这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舞裙。”
楚星然诧然抬头，她是知道季母是跳中国舞的，原主的启蒙就是他母亲，但她没有想到这会是季母最喜欢的裙子。
楚星然连忙起身，想要去把裙子换下来：“最喜欢的？那你还给我穿。”
季时序拉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回到原来的位置，他看着楚星然，眼底似乎有星光：“没关系，衣服本来就是给人穿的。”
季时序缓了一会儿，继续说：“今天，我很高兴。”
楚星然看着他，她听懂了季时序的话，良久，她抬起手，将季时序圈进了自己怀里。季时序身形一僵，他感受到楚星然在拍他的背，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他想抬手抱回去，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身侧。
在昏黄的路灯下，两人依偎着，就像受伤的小兽互相舔舐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