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晓之以情 动之以利
舒锦只得委婉地道:“顾家祖孙才能自是不消多说的,王爷看重的也无非是日后。王爷的眼光,总归是不差的。”
舒宜尔哈不禁心中烦躁,“可我凭什么要陪着他们吃苦受罪?就算日后他们家能够起复,甚至显贵荣耀,可阿玛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给我选荣华之家子弟?”
舒锦:这孩子也不好糊弄啊。
舒锦只得道:“一则是患难之情,难能可贵,二则……许是王爷如今的处境,不宜太过张扬。王爷已经被圣上赐婚了一位娘家显赫的侧福晋,若是再把格格许配显赫之家,恐怕……”
舒宜尔哈听得此言,沉默良久,“庶福晋的意思,我明白。”
舒锦暗叹,孩子啊,你明白就好,不枉费我胡诌了这么多。
舒宜尔哈旋即又露出委屈之色:“可阿玛为什么就不能拒了这位侧福晋,给我许一个像样的人家!”——如今,额娘要面对一位来历显赫的侧福晋,而她,要低嫁给顾琮,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舒锦:额,介个……还真不好洗。
可舒锦总不能说,你爹未来能当皇帝,顾家祖孙肯定能受到重用,甚至位极人臣!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敢说出这种预测,只怕舒宜尔哈更觉得委屈,未来的公主,凭什么要这般下嫁?!
舒锦深吸一口气,她心里明白,雍王选了顾家这样的落魄世家,主要还是为了他自己考虑,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遮掩的。但幸而,这门婚事,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顾八代之孙顾琮的优点,舒锦已经再三陈述过了。而缺点,也太过明显。
她再巧舌如簧,也没法把稻草说成黄金。
“我知道郡君委屈,可是,如今圣旨已下,一切都已无转圜余地。”舒锦一脸惋惜地道。好在现在舒宜尔哈已经平静多了,现在也到了该论“利”的时候了。
晓之以情,不如动之以“利”。
舒宜尔哈苦笑道:“是啊,阿玛瞒得那样好,不就是为了今日一道圣旨,让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恰恰是因此,她才觉得心寒。
“他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啊,怎能如此算计妻女?”舒宜尔哈眼圈赤红,委屈与愤懑充斥胸膛。
舒锦嘀咕:妻女?李氏算不得妻吧?
不过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因为这事儿雍王做得确实不地道!她知道雍王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这门婚事,若是一早透个气,李氏与大格格肯定抵死反对,闹大了,搞不好顾家会不敢求娶,主动退却,这婚事也就黄了。
说他算计老婆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舒锦叹气:“王爷的确是智谋过人。”——人家可是九子夺嫡的最终胜利者,算计后宅女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郡君再哭闹,也无法改变下嫁之事。既然如此,郡君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做对自己、对李侧福晋最有利。”舒锦娓娓道。
舒宜尔哈垂下眼睑,“庶福晋是让我乖乖听命?”
舒锦柔声道:“若是抗命有用,我又怎会阻拦郡君?”
舒宜尔哈一时无言。
舒锦压低声音道:“我也女人,知道这世道对女人苛刻。郡君还年轻,后半辈子还长着,忍下一时,方能筹谋长远。圣旨既已赐婚,郡君便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时候,跟王爷怄气,只会消磨掉王爷对郡君的疼爱。因此,还不如委曲求全,好歹能让王爷心疼郡君。顾家一时半会儿不可指望,那郡君的指望,便只有王爷了。”
你爹再渣,你也得哄着。
孩子,你得赶紧长大啊。
舒锦暗道。
舒宜尔哈合了合眼眸,“庶福晋也大不了我几岁,不成想,说起话来,却入木三分。”
舒锦笑了笑:“我十三岁就入府了,至今已经是第九个年头,更是已经做了额娘,早就没有了任性的权利。”
听得此言,舒宜尔哈倒是忍不住同情耿庶福晋几分,“的确是我任性了些。”
舒锦幽幽道:“在外人面前,自是不能任性的。可女儿对着自己亲生父亲,都不能稍微任性一些,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心寒。”
舒宜尔哈嗖地眼圈湿润了,“除了额娘之外,不成想,最懂我的竟是庶福晋。”
她哪里是懂大格格?不过是身为女人,本能地心疼女人罢了。
“唉。”舒锦长嘘一口气,“既如此,我便再饶舌几句。自此之后,郡君是再不能任性了。以后嫁了人,顾家虽说是必不敢怠慢了郡君,可这低嫁也有低嫁的难处,一家子的开销,少不得郡君往里贴补——这贴补不打紧,但不能白贴补,得叫他们记得你的好,但也不能处处把施恩挂在嘴边儿,夫妻、婆媳、宗族,上上下下,需得用心——更得用些心眼儿。”
舒宜尔哈一边默默记下,一边轻轻颔首,这些话……额娘便从未与她说过……
舒锦又忙补充道:“当然了,更要紧的是王府这边儿,与王爷的父女情分,才是郡君立足的根本。”
说到底,公主靠的不是驸马,而是她皇帝亲爹。当然了,有个争气又有良心的驸马,自然也算得上锦上添花。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舒锦离开榴华院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西垂。
回到小院,舒锦连灌两杯茶,这才舒了一口气。
兰若看在眼里,便知事成,于是笑道:“为了开解郡君,格格想必费了不少心力吧?”
舒锦舒了一口气道:“成是成了,只是以后的路,就得看她自己了。她也是怪不容易的。”
这个世道,女人太难了。
兰若道:“格格倒是心疼起郡君来了,奴才倒是觉得,格格这些年,比她难多了。”
舒锦笑着摇了摇头,“我再难,如今也熬出头了。”——更要紧的是,她对雍王没有一毛钱的感情,所以也不会为他伤心!可于大格格而言,那是她最敬爱的父亲啊,所以才格外难以接受。
男人啊,甭管是妻妾还是女儿,在他们眼里,不过都是附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