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释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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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西境贫村人淳厚

萧御南正在那里吃着那嚼不烂的烂菜根,看到那汉子进来,愣了一下,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御南,而后大声喝道:

“好几个奸夫,见到正主了,居然不怕,果真是嚣张至极。”

这话听得萧御南一脸茫然,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便指了指自己,那意思好似在说:

“你是在说,我吗?”

那大汉一看萧御南这种反应,心中那无名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直接走到萧御南面前,眼看着就要动手,却听到门内那妇人高声骂道:

“好几个挨千刀的,我说怎么方才出去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不对,敢情这些天来在外面给我造谣的是你啊?你出去问问,这全天下,有你这样诋毁自家娘子的吗?”

说着那妇人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抓住那汉子的耳朵,想那汉子七尺身长,却被那妇人直接像提小鸡一下提着耳朵拉了过去。

“哎哟,哎哟,娘子,轻些,轻些。”

一看那汉子服了软,妇人直接松了手,指着那汉子骂道:

“老娘一天天的在家里操持家务,照看孩子,你个挨千刀的在外面造老娘的谣?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那汉子一听,直接扑通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

“不是,娘子,这不是我说的,我这出去,村里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我就回头问了一句,他们都说,都说你偷人……”

“啪!!”

这汉子话没说完,一个嘴巴抽在脸上:

“放你娘的屁,老娘要偷人,还轮得到他们告诉你?我倒想看看,哪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在村里造老娘的谣!!”

好家伙,敢情这家里作主的是这妇人,那汉子挨了一嘴巴,却是半点儿不满都没有,只是捂着脸,眼神里满是委屈跟不安。

萧御南也没有想到,这仅仅是想问人要点儿吃的填填肚子,不想居然还遇到这种事情,要说不说,这种事情他还挺喜欢看的,八卦之心,古来有之嘛。

“那……那什么,娘子,这……这……”

汉子指着萧御南怯生生的问了一句,那妇人瞪了他一眼,然后回答:

“南边儿过来了,遇到山匪了,饿的不行,我弄了些吃食给他。”

说完又看向萧御南,朝着他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

“没……没有的事儿,我觉得,挺好,挺好的。”

萧御南很是尴尬的回了一句,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

“那什么,娘子,我……我能起来了吗?”

好嘛,那汉子看来不是一般的惧内,妇人一听,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赶紧起来,去弄些吃的给这位公子。”

那汉子站了起来,伸手拍掉身上的尘土,然后问道:

“那什么,咱家不是也没粮了吗?”

“没粮是明天的事儿,人家现在都难成这样了,给他点儿吃的怎么了,还不快些去?”

听到这里,萧御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他们明明自己都这么困难了,还想着给他弄吃的,赶紧起身:

“别别,大嫂还有大哥,你们俩,别麻烦了,我够了!”

“够什么够啊,看你饿的那样。”

妇人豪爽,一见萧御南居然客气起来了,立马不干了,赶紧示意自己男人进去拿吃的,那汉子也没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然后又端出一大碗粥,这一次,里头有不少米,看来是把锅底都端出来了,看到这个样子,萧御南哪里肯吃,连连摆手:

“大嫂,我真够了,这些留着,晚上给孩子吃吧。”

“孩子?孩子吃不了了,去姥姥家了,这破家,哪养得起孩子。”

妇人埋怨了一句,然后看向自己的男人,又朝着他瞪了一眼。

“哎哟,等到我那兄弟把婚事儿办了,这粮食,一定会还给咱们的。”

看来是把家里的粮食借人当喜事儿了。

“还?他们拿什么还?你倒好,当起了好人了,让家里人跟着你挨饿,帮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多少斤两,自己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去帮人。”

妇人指着汉子的头就是一顿数落。

“可那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人好不容易张罗了一门亲事,我总不能不管吧?”

男子还是一脸的委屈。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帮都帮了,咱们挺挺就过去了,只求着这老天爷开眼,别再不是大雨就是大太阳的,庄稼有收成,咱们还能挺过去,要是老天爷不开眼,今年跟去年一样啥都没收回来,那咱们就拉着你那兄弟,一起去死吧。”

妇人长叹一声,转身走了进去,留下那汉子,一脸的无奈。

“大哥,咱们村,现在这么难吗?”

自己弟弟成亲,还要兄长家里出粮,这还不算,自家的粮袋都空了,这种事情,萧御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哎,其实也不怪我那婆娘,谁让咱生在这里呢,西边儿天天打仗,老有流民跑过来,原本去年还能有点儿收成的,结果被路过的流民弄的一点儿不剩,只剩下这么点儿吃食,又遇上我家老二成亲……”

说到这里,那汉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妇二人善良,萧御南倒是想帮,可是一摸自己的腰间,当真是一脸银子也找不出来,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除了那龙首剑,怕也就只有秦怡给的那个发簪了,但这两样东西,他是死都不可能动的,正犹豫间,看到自己穿的这身衣裳,突然有了主意,他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那汉子说道:

“大哥,你说,我这身衣裳,能当多少银子?”

那汉子抬起头来,看了看萧御南身上的衣裳,摇了摇头:

“这我不知道,得问我家婆娘。”

萧御南听完直接朝着喊道:

“大嫂,问你个事儿。”

那妇人一听,慢慢的走了出来,说道:

“咋啦?”

“大嫂,你说我这身衣裳,能换几个银子?”

那妇人听完,慢慢走近,身手撩起萧御南衣裳的衣摆,拿在那里摸了摸:

“哟,倒是锦缎的好料子,不过这么脏了,还有些破了,估计,最多能换五两。”

“多少?五两?”

“多少?五两?”

萧御南跟那汉子同时发出了感慨,那妇人正一脸惊讶呢,两人又同时说道:

“这么多?”

“这么少?”

这一下这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五两还少啊?”

汉子看向萧御南,他哪里知道五两银子,也就只够萧御南在烟花柳巷摸人家姑娘大腿一下的。

“我这衣裳,相传是宫里才有的缎子,绝顶的刺绣工艺,才值五两呐?”

萧御南问了一句。

“那什么,大兄弟,我说,五两就不错了,知足吧。”

汉子摆了摆手。

“行,五两就五两,大嫂,这村里,可有收这衣裳的?”

“怎么,公子,你想把这衣裳,卖了?”

妇人问道。

“嗯,身上没有盘缠,总归是不行,要得赶紧到了凉州,只要到了凉州,就有法子回去了。”

萧御南点了点头。

“你要想在村上卖,得遇到那过来收旧衣裳的贩子,如果没来,你就得去镇上,这镇也不近,要走三十里山路,来回得一天呢。”

妇人回了一句。

“这样,那行,那我就走一趟。

萧御南点了点头,而后起身,想了想:

“那个大哥大嫂,能不能,借身旧衣裳,回头我把这衣裳当了,还给你们。”

那妇人听后笑了笑:

“成,我看你跟我家那挨千刀的一边儿高,就是清瘦些,他的衣裳,你应该能穿,就是别嫌弃破旧。”

说着就进去,拿了身衣裳出来,这衣裳自然不可能跟萧御南身上的衣裳比,但虽然破旧,却是干净有紧,一看这妇人就是一个操持家务的好手。

“多谢大哥,多谢大嫂!!”

萧御南笑着接过,寻了个僻静处,把衣裳换了,而后走了出来。

“哈哈,公子穿这身,一点儿也不相称,哪有农家汉子,这般白嫩的。”

妇人见罢连连拍手,弄的萧御南一脸的尴尬。

“那我就先去镇子上把这淘换些银钱,到时候再回来还二位衣裳!”

萧御南说着拿着衣裳就出去了,后面那妇人说道:

“公子,要是不方便,这衣裳,不还没无妨。”

萧御南前头走了,后头那汉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坏人,只是这衣裳,怕是要不回来喽。”

边说边收抬桌上的东西。

“我说,他一定会回来,这公子跟咱们村长家那恶公子不一样。”

妇人也跟着收拾碗筷。

“怎么不一样了?”

汉子问道。

“他眼睛里,有那恶公子没有的东西,你也说了,他不像是个坏人,我琢磨着,就算这衣裳要不回来了,这么一件破衣裳,没了就没了,可咱们帮了一个好人,也不算坏事儿,当家的,你说呢?”

妇人问了汉子一句。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这公子,我也不讨厌,能帮,挺好,呵呵,挺好。”

那汉子憨憨的笑声惹得妇人拍了他一下。

这边萧御南拿着东西正往村处走,说来也巧,过来一辆驴车,上面坐着一贩子,边上插着一根幡子,上面挂着一件破旧衣服,边走边吆喝:

“卖估衣喽!!”

这一听,萧御南乐了,赶紧上前,问那估衣贩子:

“哎,你看看我这身,多少银子?”

那估衣贩手伸手接过,这眼睛一下子就放了过,这中小贩,自然知道这件衣裳的金贵,他将那衣裳放在手里,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御南,问道:

“这衣裳,哪来的?”

“你管?”

萧御南反问道。

“你这衣裳,有些脏乱,还有血迹,不是抢来的,就是偷来的,又或者,是扒死人身上的吧?”

估衣贩子反问道。

“你少跟我扯蛋,这是我自己的衣裳,我遇取山匪,盘缠被抢了,想当了衣裳换些盘缠,你就说说,多少银子收!!”

一听这估衣贩子这般说辞,萧御南立马不乐意了,朝着他喝了一句。

“这料子是好料子,但你这衣裳的来路嘛……”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的,你别废话,自己说,多少银子。”

萧御南有些恼了。

“二两银子,我收了。”

估衣贩子回答道。

“多少?二两?拿来!!”

萧御南自然不可能给,五两他都觉得有些亏了,更何况二两,他伸手要去把那衣裳拿回来,却被估衣贩子直接挡下:

“三两,最多三两,不能再多了,三两银子,这衣裳我收了,要是不肯,那我直接回镇上,用这衣裳作物证,报官了。”

这是连哄带威胁的,只是这估衣贩子到底是惹错人了,萧御南脸色一沉,朝着他说道:

“你要是想要,五两拿去,若不想收,将衣裳还我,你要是想报官,去报便是,但你若是不把这衣裳还我,我怕你,回不去了!!”

萧御南目光锐利,带着不容辩驳的杀气,给那估衣贩子吓了一跳,刚转身想走,却萧御南一把捏住手腕,一用力,疼的他直接跪倒在地。

“要还是还?”

萧御南又问了一句。

“好好,五两,五两,五两我收,我收!!”

估衣贩子吃痛,不敢再言语,萧御南松了些劲,伸出另一只手,让他交银子,他慢慢把手伸进钱袋,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交给了萧御南,萧御南甩手将他扔在地上,转身就往村里走去。

估衣贩手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站了起来,看向萧御南的背影淬了一口唾沫,而后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裳,笑了笑,将那衣裳收了起来,看着那村子,低声骂道:

“这破村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衣裳,肯定是个贼村,我这就去告官,他娘的,打老子?老子让你们全死,全死的透透的!”

边骂边转身上了驴车,连村子都没进,直接就往回走去。

“什么,你是说,那村子里,有歹人?”

县尉收到估衣贩子的告发,很是诧异,便又问了一句,那估衣贩子连连点头:

“小的是收估衣的,去那村子的时候,有一人鬼鬼祟祟的,想卖一件带血的估衣,小的一看这料子,比老爷身上的还好哩,而且要价太高,小的买不下,后来回来的时候,想想,此事蹊跷,那地方穷,哪有这般好的衣裳,便赶紧过来报案了。”

“那衣裳都比本老爷身上穿的好了?看来确有蹊跷,只是,那村子向来安份,如何就有了歹人了呢?”

“老爷,那地方有没有歹人不重要,现在咱们有人证,只消带人过去,将他们人都拿了,再让他们认罪,这就是大功一件,老爷您高升,就有望了。”

边上师爷见此情景,赶紧走了上前,在那县尉耳边低声说道,县尉轻捋山羊胡,很是得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