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才是江湖
这就是江湖。
萧御南一直想像中的江湖,是仗剑天涯,行侠仗义。
是联袂长安古道,并肩游侠江湖。斩妖除恶酒千壶。功名就,明月照归途。
可眼前的这个江湖,与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看到的是杀戮,是血腥,是死亡。
自打了永宁城开始,他的身边,杀手不断,危险也不断,他除了看到了一些永宁城里永远也不可能看到的东西外,还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些危险,他在永宁城里,是连想都不会想到的。
好一个,波谲云诡的江湖啊。
老蔡才死,而且将自己毕生的修为都赠给了萧御南,而现在,空有一身修为而因为真气相冲无法施展的他,却要面对计书的死。
自他打记事起,只大他五岁的计书就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这么些年来,他练就了一手飞针夺命的大本事,在永宁城一直护着萧御南的周全,萧御南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一天,想到计书,会因为自己而送命。
你在永宁护我二十年。
今日,我在此地,纵有一死,也要护你周全!
全身真气相冲无法动弹,这万蚁噬骨般的痛苦也非常人能忍,但是萧御南,他站了起来,纵实身处炼狱,他还是站了起来,他绝不允许计书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提着剑,站了起来,然后一咬牙,直接朝着拓拔昊冲了过去。
是的,我现在不能使真气,但并不意味着,杀你拓拔昊,需要使用真气,我手中还有长剑,纵实没有真气,我也会像永宁军的将士一样,用手中兵器,手刃敌首,荡平南境!!
看着萧御南冲过来,拓拔昊却是笑了,他看向计书,朝着他很是得意的说道:
“我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萧御南,我拿你作饵,居然可以这么轻松引他上钩,看来,他还真是笨呐。”
原来,这一切都是拓拔昊的计,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萧御南!!
计书的意识已经模糊。
他的咽喉被扼,呼吸困难,加上身受重伤,此时的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殿下……快……快走!”
他用尽全力,用那几乎发不出来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可这一句,怕是也只有他才能听见了,拓拔昊看向萧御南,重伤的腿开始运气,他只有这一击,只要这一腿踢中,就算自己这条腿往后废了,也已经足够了,只要拿下萧御南,大周必定内乱,那北齐的机会,便来了。
“啊!!!”
就在这时,身后的秦怡突然大叫一声,手里拿着一支极为精致的发簪,鼓足通气冲了过来,朝着那拓拔唯一的右手扎了下去,这一下力量很大,直接扎进去半个发簪,拓拔昊吃痛,可却没有放手,像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人物,如何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乱了方寸,他猛的转身一甩,利用计书的身体,将秦怡整个扇了出去,秦怡不会武式,哪里吃得住这么一下,直接口吐鲜血飞了出去,撞到一棵树后倒地没了动静,而秦怡的这个举动,给萧御南争取到了时间。
“狗贼,受死!”
萧御南大叫一声,直接将手里的长剑刺向拓拔昊,拓拔昊立感不妙,赶紧运气最后的真气,用那真气护体,将萧御南的长剑,挡在真气之外,这一幕,像极了之前秦怡刺杀自己时的样子,这拓拔昊本非常人,这真气也很是霸道,任凭萧御南再施力,也未能再进哪怕半寸。
就在这时,被他提在手里的计书,行动了,他右手手指之间多出三根银针,趁着拓拔昊全力对付萧御南而有些分神的时候,猛然从他的百汇穴扎了进去。
“啊!!”
拓拔昊百汇大穴被破,直接泄了真气,这疼痛感让他手中猛的施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计书的脖子,断了。
而此时的萧御南手中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心口。
萧御南站在那里,双手死死的握着龙首剑,这拓拔昊又目圆瞪,没有任何要倒下的意思,萧御南不敢轻举妄动,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见他没有动静,这才将手里的剑抽了出来,那拓拔昊早就没了气息,只是这身躯未倒,虎目未闭。
“计书!!计书!!”
萧御南赶紧过去,想把计书放下来,可是拓拔昊临死前的这一下,力道极大,任凭他怎么掰,都没法掰开他的手指,无奈之下,他抬剑,直接将拓拔昊的右臂也砍了下来,但是计书,已然没了气息。
萧御南跪在计书边上,突然没了动静,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老蔡没了,现如今计书也走了,明明一个时辰之前大家还有说有笑的,可现在……
他不时之间难以接受,而后,听到一阵咳嗽的声音。
这咳嗽的声音立马将萧御南从迷神中拉了回来,是秦怡!!
他立马站了起来,跑向秦怡: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伤哪儿了?”
萧御南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面对江湖,他现在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完全没有半分经验,而现在,教他武艺的老蔡没了,做为他经验的计书也没了,这些事情,让他如何不手忙脚乱的。
“我……没……”
秦怡话还没说完,又呕出一口鲜血,而后昏死过去。
“啊!!!”
萧御南怒了,他猛的看向躺在那边的拓拔昊,朝着他又是连砍数剑,只得又一次听到秦怡的咳嗽声,他才明白,秦怡,并没有死。
没有犹豫,他背起秦怡,直接往前面赶去,而他要去的地方,便是祁城。
老蔡死了,计书也没了,现在出永宁城之后四个人只剩下他们俩,萧御南怎么也不想让秦怡出事,他要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而他所在的地方离祁城还有二十里,没有马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简单,可他没有选择,救人要紧,他甚至连计书跟老蔡的尸身,都没来得及收殓。
一路疾奔二十里,对于一个无法使出真气的普通人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更何况,他还要背着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但不管怎么样,这是萧御南一定要做的事情。
终于,在萧御南几近脱力的时候,祁城的城门,就在眼前。
绥州并不算富裕,从祁城的城墙就能看出来,城楼上的油漆都已经脱落了不少,而城门上那块大匾上的字,也只能依稀的辨认出一个祁字,抬头看向那城门,萧御南心里头,燃起了希望。
走到门口,身上背着一个人,还是个病号,看上去又走的很急,有些狼狈,可身上却穿着华贵,自然不可能会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很快,就有几个看上去有些不单纯的人,盯上了萧御南,他们是本地的地痞,整个无所事事,以欺压百姓为乐,时不时的,还敲诈点儿银钱,萧御南进城时,他们一眼就认出,这人,不是本地人,于是,立马打起了他的主意。
“哎,公子,这般着急,是要去哪儿?”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脸上没有半两肉,挂着两撇八字胡的“瘦猴”走了过来,拦着萧御南问道。
“大夫,我要找大夫!!”
萧御南回了一句。
“哦,找大夫,来来来,跟我来,我迎你过去,我知道大夫在哪儿。”
那“瘦猴”一听,很是殷勤的迎着萧御南往前走,萧御南哪里会明白这些,直接就跟了过去,结果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把萧御南引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这是哪儿?大夫呢?我这是要救人,人命关天,赶紧,带我去寻大夫。”
萧御南见罢大惊,赶紧朝着他们喝道,虽然他现在知道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人了,当时因为心里着急,没有细想,可现在知道,好像也晚了。
“公子,不瞒你说,这里,没什么大夫,我们哥几个呢,现在手头有点儿紧,想要问公子,要些银子。”
“要多少!!”
萧御南问了一句,他现在最着急的,是秦怡,银子什么的,对他来说,不重要,可他这样的态度,却是让那“瘦猴”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年头,还有这么好做的买卖,他还打算给萧御南一点教训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
“五两,不,十两!!”
“瘦猴”先是伸出一只手,可一想萧御南这般爽快,立马又将手翻了一下,开口要十两。
“没有!”
萧御南回了一句,然后拿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只有五十两的,不用找了,你们赶紧,带我去见大夫!”
“!!!”
常言道财不外露,萧御南这算是犯了大忌了,那些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人接过萧御南手里的银票,看了一眼,确认是真的之后,朝着其他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这一下,“瘦猴”更不干了,朝着萧御南说道:
“公子大气,那要不,把你那一叠,都给我们?”
听到这里,萧御南脸色一沉,看向他们,说道:
“带我去见大夫,她要是活了,有赏,她要是死了,你们拦着我,就跟她一起陪葬!!”
这话要是唬一般的小老百姓还行,或者在永安州也可以,但这是绥州,而眼前的几个,又是地痞,自然不可能会被唬到,听到之后,连番大笑,然后说道:
“小子,今天你那些银子,不想拿也得想,不然,你出不了这条巷子!”
萧御南一听,知道此事靠银子是处理不了了,自己也不可能把银子全给他们,毕竟还得这救人还得花钱呢,无奈之下,只得将背上的秦怡放在一边靠着墙,然后抽出了手里的龙首剑,仗剑而立,好不潇洒。
这龙首剑好似只会对真气起反应,现在萧御南已经无法使出真气,这抽出剑时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把普通的剑。
“哟,没想到手底下还有把好剑,看来是个从凤仪城求剑路过的外乡人,正好,老子今日既要拿了银钱,还要拿了剑,真是发大……”
这人话还没说完,面门便挨了一剑,直接削去半个脑袋,萧御南虽然不能使用真气,但这阵子老蔡教的剑法,他可是都有苦练,再加上他的天资,一般的人,如何能是他的对手,一剑便劈了一个,回头看向其余的人,原本以为这样会就吓到他们,哪像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为了萧御南身上的银票,居然全无惧色,直接朝着他杀了过来。
没一会儿,萧御南背着秦怡走出了巷子,身上带着这许多血迹,而那条巷子里,残尸满地,甚至很难找到一具全乎的尸体,这些萧御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痞,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
出了巷子,找到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还让小二帮着去找大夫,顺便找个丫头过来帮忙照顾,不管怎么样,这秦怡本身就是女儿家,他也实在不好照顾,再说了,他一个公子哥,哪里懂得怎么照顾人。
一切都安排妥当,等到大夫到的时候,他洗完了澡,让店小二买了身新衣裳,穿上之后,总算没了刚才的囧迫,只是这大夫过来之后,只道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自己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不是,大夫,您是大夫,您救不了她吗?她伤的,有这么重?”
萧御南有些不理解。
“我是大夫没错,可这伤,太重了,而且伤到了心脉,如今还没死,就已经算是奇迹了,依老夫看来,普天之下,能救她的,怕是也只有那一位了。”
这大夫虽然没办法救秦怡,但好似还知道谁能救她,听到这里,萧御南赶紧上前,一把拉住那大夫,问道:
“大夫您说,谁……谁能救她?现人在何处?我立马去请。”
“此人,你请不来,他性子古怪,很少出手救人,你若是想让他救这位姑娘,怕是只能自己将她送过去,如你与他真有缘,或许,他会出手相救。”
大夫回答道。
“那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凉北坡,清风谷,阎王——崔州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