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周忠魂吴百川
两百强弩手,一驾马车。
就这样,萧御南他们被团团围住,江湖之所以为江湖,朝廷之所以不理会江湖,原因就在这里,再高的高手,面对骑兵跟强弩时,也需要掂量三分,南越并不是没有高手,当年也有一些爱国志士奔赴战场对抗永宁铁骑,可是最后,他们都倒在了永宁军的铁蹄之下。
高手不是神仙,也不是挥手间便可斩尽世间生灵的主宰,他们是人,只要是人,总有极限,而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萧御南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对付得了这些强弩手,但他并不怕,因为他很笃定,眼前的这个吴百川,不敢伤他,身在官场,没有人敢在明面上伤他。
“吴大人好大的手笔,既然吴大人都下了这么重的注了,那本世子也跟吴大人打个赌。”
萧御南看向吴百川。
“哦?世子殿下想赌什么?”
吴百川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他很想知道,这个天下闻名的荒唐世子,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我跟大人打个赌,我赌你,不敢伤我!!”
萧御南脸色一沉,朝着他说道。
“是啊,我是不敢伤世子,可世子有没有替车里的人想过,他们,是不是也有世子这样的背景呢?”
讨厌这种感觉,萧御南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的确,眼前的这个人不敢伤他,可是马车里的人呢?如此强弩之下,老蔡是不是还能护他们周全?萧御南不知道,这种威胁,让他实在太不爽了,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吴百川,手里的龙首剑好似感应到了自己主人的心绪,抖动的更厉害了,剑鸣之声也更加热烈。
萧御南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剑,虽然举着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可依然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你若敢伤他们,我保证,你的人头,会先落地。”
“呵,世子小看本官了,我方才说了,如果介时世子殿下要我的人头,我也可双手奉上,现如今我敢这样对峙殿下您,自然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而我之所以不敢伤殿下,并不是怕殿下要我的命,而是为了我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所以,殿下此举,并不能威胁到我。”
吴百川并没有因为萧御南的话而有所动摇。
“你是无畏,那你手底下的兵呢?”
萧御南也想用他身边的人威胁吴百川。
“他们是兵,当他们当了我大周兵的那一天起,就应该做好了为国尽忠的准备,如果殿下还想着用本官的家人相威胁,那我劝殿下还是断了这份念头,出来前,我已将自己的妻子儿子都杀了,今日吴百川在这儿,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了!!”
面对吴百川的决心,萧御南很是震惊,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杀妻灭子,只为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而他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萧御南离开绥州?
“大周有大人,何其幸哉。”
萧御南长叹一声,高高举起的手,也放下了,归剑入鞘,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实在不忍心对他下手,可他,又有不得不过去的理由。
“多谢世子殿下,他日,我这颗人头,一定会送至永宁城。”
见萧御南收了剑,吴百川明白,这一仗,他赢了。
“我知道吴大人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周,可我定南王府,从未想过谋反之事,至于拥兵自重,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想狡辩,但大人可知,你这般行事,护住的,除了大周之外,还有什么人?”
“这话殿下就不用多说了,绥王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他手中无实权,对大周无害。”
吴百川已经想到萧御南会说什么了。
“对大周无害?大人可还记得,前几日,我让人给大人送的信?大人可知,那些孩童,会被拐去哪里?拐去,又是做什么的?”
原本萧御南并不想将这件事告知吴百川,他怕到时候他直接去找了秦宗权,但现在,好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因为殿下做了这件事,让吴某感觉殿下还有些良知,如今,也不会在这里跟殿下这般客气,至于做什么的,本官自会命人去查,不劳殿下费心。”
吴百川回答道。
“不用查了,我直接告诉你,这些孩子,是送去怀庆绥王府的,一共送了三批,每批四十人,每一次,都会来凤仪城,城内守军已经被买通,每次都当看不到,而这些孩子,不是什么拐带,而是被送去了绥王府的厨房,上了他秦宗权的餐桌,我想,这种事情,吴大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查到。”
听到这里,吴百川脸色一震,这样的事情任谁也不可能会信,他冷笑一声:
“荒谬!!无稽之谈,朗朗乾坤,何来的吃人之事。”
“大人若不信,可以请守城的校尉问一句,又或者,大人可以审一下当天一起交给你的那些人?当时将他们交给你的时候,我可以吩咐过,要是他们想活命,最好不要说吃人之事,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吴大人名声在外,怕你听了之后一时愤慨,去找了秦宗权,你一个小小都抚去找秦宗权的不痛快,到时候就算死了,怕上京城都不会在意,所以,我让人隐瞒了。”
萧御南也不争辩,这种事情,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自己都不信,别说眼前的这位了。
“可殿下还是说了。”
吴百川虽然不太信,但他也明白,以萧御南的身份,没必要跟他说假话,再联系他审问时那群人吞吞吐吐的异样,他大概,已经可以判断出真假了。
“没办法,我想要去替那些孩子讨个公道,可吴大人,却在拦我的路,有些事情,朝廷做不了的,只能我来做,朝廷怕得罪人,我不怕,反正我这名声,也不怎么样,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吴百川听到这里,已然了解萧御南所言并非妄言,想到今日自己所做,他突然感觉自己如此的无力,他忠心的大周,他想要守护的天下,居然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感觉自己毕生所学皆是虚妄,面对现实,还有何理想可言。
“呵呵,强权之下,何来公道二字?”
吴百川仰天一声长叹,然后摆了摆手,让所有人让开,而后拱手一礼:
“恭送殿下!!”
萧御南听罢,摆了摆手,示意计书启程,在马车路过自己的时候,向吴百川行了一礼,而后纵身上了马车,马车疾驰,出城而去。
“大人,你若把他们放走了,王爷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交待?你想让本官,如何交待?”
吴百川看向边上的师爷,继续问道:
“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七年了。”
师爷回答道。
“七年了,秦宗权让你盯着我七年了,今日,该到头了。”
吴百川说完,突然抽出身边护卫手中的长剑,直接一剑抹了那师爷的脖子,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吴百川全无惧色,看向众人: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秦宗权的爪牙,本官只是一个小小都抚,不值得他这般重视,你们回去告诉秦宗权,往后,他不需要再派耳目过来了。”
说完直接提着剑走了。
“那吴百川,当真杀妻灭子来拦你?”
秦怡看着萧御南,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这吴百川也算是个可怜人,大周有这样的人,是何等的幸事,只可惜,现在的大周,配不上这样的人。”
萧御南长叹一声,没有回答秦怡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很明了了。
“他如今放你西行,怕是自己也没有活路了。”
边上老蔡提了一嘴。
“是啊,他的信念崩塌了,当他看到自己如此忠心的朝廷变成了这副模样,又如何不心寒呢,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萧御南很明白吴百川最后的结局,就算他自己不死,秦宗权也不可能会放过他。
“那,你为什么不救他呢?”
秦怡看向萧御南,她不理解,明知道一个人会死,为什么不去救他。
“救他?死便是他的风骨,此时若有人救了他,他就再也不可能成为吴百川了,这人间,不值得他留下。”
萧御南长叹一声,看向马车外的天空,虽是万里晴空,可在他眼里,却是阴云不散。
凤仪城城西,吴府。
简陋的宅子,一眼就能扫光的摆设,两口薄棺材,前面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酒菜,吴百川坐在桌前,喝着酒,面色凝重,桌面上的剑上,还残留着那师爷的血。
吴百川喝完杯中酒,将手中的杯子慢慢放下,又倒了一杯,倒满之后站了起来,拱手朝着那两口棺材行了一个大礼:
“浣娘,宁儿,此生,是我对不住你二人,若有来世,当牛作马,偿还此债。”
说完拿起那杯酒,朝着门外一敬:
“这最后一杯酒,敬定南王世子,希望他,当真可以还这清天朗朗,还这朝局清明。”
话音落下,他直接喝完了那酒,将杯子砸地,拿起桌上的长剑,直接抹了脖子。
马车一路向西,萧御南坐在那里行了一下气,调息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虽无大碍了,却也让他养成了每日调息的习惯,这一走,又过了三日。
“计书,这绥王府,有什么需要注意人物没有?”
接下来,他要面对这绥州最大的江湖势力,绥王府,萧御南想多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
“绥王府因为没有治军之权,府里只有三百府兵,不过秦宗权倒是有点脑子,想出了成立江湖门派这一招,因为其王爷的身世背景,再加上其本身的修为也不错,很快就招到了第一批弟子,之后声名渐起,现在门下弟子,已有五千之众,其中在江湖中有些名气的,有七人,公子之前遇到过的李霸海,便是其中之一。”
马车外计书回答道。
“李霸海是什么境界?”
萧御南看向老蔡。
“初入九品,跟王爷差不多。”
老蔡回答。
“初入九品就这么厉害?要不是有龙首剑,我完全不是对手。”
一直以为那个李霸海的修为至少是观鱼呢,没想到才九品,而且是初入九品,想到自己与他对战时那般狼狈,让萧御南有些不甘心。
“你的真气,虽然已入观鱼,可没有相应的招式相辅,也是无用的,你现在的水准,应该在八品左右,想要更进一步,要更加勤奋才行。”
老蔡指点了一下,萧御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手中的龙首剑,接下来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熟练掌握这把剑。
“除了这李霸海,还有什么人需要注意一下?”
秦怡有样学样,也问了一句。
“绥王府七大高手,被称为七煞,李霸海排第三,排第一的,叫李撼山,九品上的身手,已近观鱼,这人除了身手了得之外,机智诡诈,是我们最需要注意的人物。”
绥王七煞,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名头,修为也算不错,茫茫江湖,也不是人人都能入观鱼的,能入九品上的,已经可以在江湖中混的风声水起了,江湖门派重多,像绥王府这样九品左右的高手有七个的,也是屈指可数。
“秦宗权是什么水准?”
底下有七个九品,那这秦宗权,看来至少是观鱼的水准了。
“大观鱼境。”
车外计书回答。
“这观鱼境,还有大小之分吗?”
大观鱼境这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大观鱼境,指观鱼境的修者无限接近止羡境的,这秦宗权只差机缘,便可跻身止羡境了。”
老蔡替计书解释了一句,就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怎么了?”
萧御南问道。
“前面过不去了。”
听到计书的回答,萧御南撩开车帘,看到外面排着很长的队。
“这是难民?”
看到外面那些人,衣着破烂,看上去像是难民。
“应该是的。”
计书回答。
“这又不是凉州,哪来的难民?”
凉州与西陈时常有战事,有难民倒可以理解,可这里是绥州,最近几年收成还不错,中原地区,应该没有难民才是,萧御南感觉此时,有些不太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