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男儿至死心如铁
江晨挑了挑眉毛。
黑丝兔女郎套装？
机油佬们的审美果然一如既往的直接。
尤其是对长相与身材全都出众的年轻姑娘。
他笑了笑，晃动着到手的威士忌。
特别处理后的球形冰块与酒杯的外壁发出清脆的碰撞。
如同风铃，发出轻快的声响。
轻灵悦动，美妙动听。
配合着舒缓的背景音乐，的确可以让人忘记忧愁与烦恼。
但却并不适合当下的氛围。
在与古斯塔斯海盗之间的战斗中，共有十八名船员壮烈牺牲，全部都是轮机舱室的留守人员。
战斗结束之后，营救的队员们炸开了轮机舱室的大门，发现牺牲的队员们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每一个人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拿着沉重的钢钎或是加长型扳手，围拢在仅存的一号轮机周围，死死的抵在每一块可能因为轮机内部压力涌动而脱落的外壳上。
冰冷的气息从舱室外壁的炮击口不断涌入，将舱室变为零下270摄氏度的致命低温。
十八条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就被冻结成了冰冷的雕像。
而这正是英雄们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彻底凝固成冰的肌肉与血液不会感到疲惫。
被冰封的肉体，远比血肉之躯强硬百倍。
十八座冰冷的雕像战胜了不断自轮机内部喷涌而出的庞大压强。
直到战斗结束之后，一号轮机仍然还维持着相当功率的运转，没有因为内部压力的周边发生机体爆裂的故障。
英雄的壮举激励着每一个听到事迹的人们。
除了，在同一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战友。
江晨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顺着食道灌入愁肠。
强烈的刺激感从胃部反馈到脑海。
麻痹的醉意涌动在喉口之间，泛着酸涩的苦楚。
留声机放映着舒缓的音乐。
散坐在周围的机油佬们，望着面前的酒杯默然不语。
就连康斯坦丁都忘了擦干嘴唇周围的奶渍，只是静静的望着杯底，一脸若有所思。
密布的愁云在就已经笼罩了蓝色鹦鹉螺号。
这座酒吧，只是心怀愧疚的未死者们最后的避难场。
他叹了口气，想要回去继续睡觉。
但一只白皙的玉手，却将新的威士忌摆在了面前的台面。
他抬起头，凝望着伊芙的眼睛。
金发的姑娘正抿着嘴。蓝宝石一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希翼的目光。
“你可以的。”
她轻声道。
“唯有你，能够让一百个自认为不该从战争中活下来的男人重拾信心，再度成为勇敢的战士。”
我？
江晨捏了捏眼角，突然发出自嘲的笑。
下意识的想要摇头，但脑海中却回想着轮机舱室中的冰雕。
一张张微笑着的脸孔在他眼前划过。
逝去的音容与欢笑浮现在耳边。
逝者已矣
而这间屋子里，还有一百个等待被人拯救的懦夫。
果然...
我，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江晨再度自嘲一笑，猛地起身，一拳砸向了吧台。
环视四周，将每个人的表情收纳眼底。
清脆的响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惊讶的神情，掩盖了眼中的痛苦与哀伤。
他笑了笑，将酒杯高举在众人面前。
在众人还未做出反应之前，用洪亮的声音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由蓝色鹦鹉螺号战列巡洋舰，对战古斯塔斯海盗舰队！”
“我们失去了十八位最为勇敢的战友！”
“但却守护了足足五个星系，与十七个宜居星球的数亿民众！”
“你们听到那些古斯塔斯海盗们最后在通信频道中的哀嚎了吗？”
“在哭喊着，恳求能够放过他们一条生路。”
“而这，便是军人与海盗之间最为本质的区别！”
“在面临死亡时，蓝色鹦鹉螺号上的男人们，从来都不曾感受过惧怕与恐惧！”
酒吧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咆哮。
机油佬们纷纷锤击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此起彼伏的锤击顿时响彻酒吧。
一扫愁云惨淡的沉重气氛。
江晨转头，望向微笑不语的伊芙，再次锤击着吧台，沉重的闷响彻底盖过了舒缓的背景音乐，像极了进攻时的战鼓，还有炮弹填装时的闷响。
“我曾听说，蓝色鹦鹉螺号已经在星海之中驰骋了三十年的时光！而刚刚结束的战斗，是它经历的第一百三十八场战斗！合计三百三十八位战友的牺牲，令人刻骨铭心的代价！但我们是战列巡洋舰，战巡天生就该不怕死！”
“我们要用堪比战列舰的厚重装甲迎接敌人的炮击，要用不逊色于巡洋舰的机动冲散敌人的阵型，更要用比钢铁还要坚硬的一只战斗到底，直到获得胜利，一场辉煌的胜利！”
“胜利！”
“胜利！”
“胜利！”
舰员们纷纷怒吼起来，用力的锤击着自己的心脏。
就连康斯坦丁都再度振奋，兴奋的呐喊着，用带着奶渍的嘴巴高吼着胜利的口号。
沉重的愧疚或许可以动摇男人的生命，但却绝对无法消除战士的荣誉。
因为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军人的使命，负重前行。
江晨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酒杯环举一周，向每一位战士举杯致意。
“所以，我们是什么？我们是统合部的军人，是用生命捍卫这片宇宙的战士！无论敌人是混沌，是恶魔，还是该死的古斯塔斯海盗，只要我们还在，就一定会像他们施加铁与火的制裁！”
“牺牲的战友，不过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剩下的咱们，总有一天会追随他们的脚步！”
“愿你我的牺牲，能够换取一场辉煌的胜利！”
“直到死亡来临，依旧顽强战斗到底！”
他哈哈大笑，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四下的船员们纷纷起身，同样高举酒杯，满饮酒浆。
康斯坦丁焦急望向吧台，却看到一脸笑容的温蒂丝竟然又一次给面前的橡木桶盛满了牛奶…
嘹亮的军歌响起，从每一位战士的口中，汇聚成豪迈的热血之音！
伊芙关掉了留声机，凝望着江晨的身影。
此刻的他已再度坐回吧台，无聊的晃动着空置的酒杯。
足以响彻整艘军舰的欢声笑语似乎并不足以打动这个男人心中的冰冷。
在化解了所有人的低沉与愧疚之后，他又重新归于沉默。
她抿了抿嘴，缓步上前，为对方重新倒满了威士忌。
定定的看着那道坚毅的身影，眼眸中隐含着闪亮的星星。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做到。”
面对突如其来的赞美，江晨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不过只是借了酒吧的光，真正让他们聚集在这间酒吧里的，是你。”
“不...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只是陆军，无法插手星海间的战斗，可以用这个方式帮到你，我感到很开心。”
“而且...”
她低垂眼睑，隐藏着眼眸中的闪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江晨。
可面前却只剩下了一个空着的酒杯。
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神秘的男人喝干了杯中的酒。
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