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操场上的音乐（二）
在人影的缝隙中，邓岁岁看到了周琦今天讨论了一整天的人。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休闲裤，身上的黑白拼色的冲锋衣被拉到最上面，脚踩着一双黑色帆布鞋，好像与别人形容青春的白衬衫完全不搭边，没特意打理的头发给他平添了一分乖巧，但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坚定与勇气。
枯燥的学习生活，偶有这种活动，少年们的热情与躁动被勾了出来。
“音乐节，音乐节。”周琦兴奋地在邓岁岁耳边大声说道。
邓岁岁被周琦的声音惊醒，收回视线，侧头看向周琦，丹凤眼笑得眯起，冲淡了她身上的疏离感，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兴奋。
刚才安静的音响开始播放了目前流行歌，大家默契的开始彼此保持社交距离坐下。
重新恢复高低落差，“舞台”上的一切开始重新恢复在视线里。
大概他们之间商量过顺序，在人群聚集后没多久，俞冰和其他人到前面和其他人一起坐在表演的男生背面，在邓岁岁她们对面，隔着中间表演的空地和邓岁岁她们前面三排的人。
几个人轮流上场，唱的是流行的歌，几乎每个人都很熟悉，周围的观众也不停地鼓掌和跟唱，在台上男生表演完后，拿着麦克风介绍下一个节目，打趣道：“这么多人都是来看下面这个帅哥的吧！”
天边的晚霞燃透了半边天，串串音符随风弥漫在早春里，晚风都想在此停留。
其实操场上大多数人是为了从学习的枯燥氛围中抽离片刻，也没一群人追星一样眼里只有自己喜欢的偶像，很多人主要是来凑热闹，顺便看看帅哥。
当然……也有一部分目的明确的人是为了俞冰。
一群人聚在操场上听歌，气氛很热烈，很乐意去回应男生的串讲词。
即使操场上的人都想到了下面表演的是哪个人或者已经被“紧急科普”过了，甚至被说中了心思，却不会去伤了男生的面子。
坐在周围的人听到了，连连否认这句话。
年少的善意与热烈同等，人群中突然大喊一声：“你也帅。”
这份善意与热烈立马点燃了人群，下面接连附和。
“行吧，不过我也觉得他只是比我帅一点而已。”男生笑着用手比了很小的一点，即使已经习惯，但对人群的夸奖还很是受用，笑得露出的牙齿就没消失过。
男生回头，看向刚站起来的俞冰道：“俞大帅哥，准备好了吗？”
俞冰拎着把吉他，笑着看着那个男生，打过招呼后到话筒支架旁坐好。
刚才还布满天空的晚霞渐落，浓烈的红色已经开始褪去，
俞冰正巧背对着晚霞，坐在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课桌椅子上，低头最后调试手里的吉他，风吹动他的发梢和衣摆，零落的音符和霞光在他身旁停留。
不同于台下的躁动，俞冰已经习惯了这样表演，抬头说了自己演唱的歌名，就开始低头弹奏。他坐在那里和很多俗套的青春电影一样，弹着吉他唱着歌。
但他如此鲜活，如此鲜活地在她面前，在她的青春里，让她心动，让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随着他。
唱的都是大家熟悉的流行歌曲，在大家自然而然地小声跟唱下，在现场也有了点大合唱的样子。
邓岁岁也在下面跟着俞冰唱，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但是这份目光并不突兀，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俞冰，听着他唱歌，跟着他的表演轻轻合。
他大概是最适合走艺术类的那种人，天生能赢得很多人的关注，喜爱用音乐表演也能让其他人喜爱他的音乐。
学校里太多人都在默认，俞冰将来会红，会被更多的人喜欢。
因为……现在他已经在被很多人喜欢，课间俞冰班门口路过的女生总格外多，即使随着入学时间变长都看出来他对早恋没兴趣，但是表白的人还是在夏天后随着每届新生入学开始增多。
唱歌的时间越久，操场的人也在越聚越多，俞冰弹唱了几首以后，把吉他放到了地上，拿着话筒站在所有人围着的空地上。
刚才还红色的天空转瞬就已经变暗，操场上的灯开了，但到了人群处光线也变得黯淡，邓岁岁坐得不算靠前，已经有些看清俞冰的样子。
蓝牙音箱里传来旋律，俞冰已经开始唱了。
这首歌没有特别激烈的感情和高音，也免不了唱着唱着就变成大合唱了。
合唱也没有经过设计，所有人尽量跟着俞冰唱，即使合唱听着一般，问题但是多人的大合唱能奇妙地赋予这首歌一种不一样的感情，所有人一起参与感觉。
早春傍晚的气温下降明显，俞冰的唱歌状态依旧很好，看上去很轻松，低沉的声音唱这首歌像是在和别人娓娓道来。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
俞冰唱到这句时，正巧有风吹过，吹起他的头发和校服外套。
周围坐着看的很多人人也发现了，笑出了声。
邓岁岁没有管眼前同样被风吹起又落下的头发，认真地看着俞冰，俞冰刚巧往前走了两步，停在面向的是邓岁岁的方向。
其实俞冰刚才已经站在几个地方，但是喜欢就会把这些细小的感知放大，再放大。
其实即使俞冰就面向邓岁岁站在正前方，她也只是差不多能够看清他的样子。
俞冰唱着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侧的手偶尔动了几下骨节明显，大概是周围合唱的声音有点干扰，他在这样记拍子。
俞冰唱着最近流行的情歌，渐暗的天色，只能让人模糊地看到他的五官流畅的轮廓，周围有人在为他鼓掌，即使他刚走进了两步，但模糊的样子依旧让人感觉到和他距离。
不远，但也不能再试图靠近。
唱完最后一句，俞冰没放下话筒，继续说：“结束了，有幸一起度过这段难忘的日子，祝大家六月高考顺利，等下也好好上晚自习。”
非正式活动，也没有预告结尾，极其非正式地、潦草地结束。
没有什么退场词，也没什么下次见。
潦草到这次以后的下次，也许未来三个多月都不会再有，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