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咸鱼眼里的光
又一天开始了，大学生王晨自然醒来，戴上眼镜，瞧了一眼时钟，刚好凌晨四点。
“铃铃铃——！”突然上铺铃声大作，不出两秒就被人摁断，酣睡声继续响起。
王晨叹了口气，一把掀开赵休被子，拍了拍对方微微发红的脸，“打工了，快起来！你昨晚说的决心难不成都是梦话？”
突如其来的凉意总算是让睡梦中的赵休清醒了点，他睁开迷糊的眼睛，拨开室友贱兮兮的手臂嘟哝道：“大哥这才几点啊，还要不要人活啊。”
“四点啊，我一般都是这个点的，”王晨面露无辜，“你不来就算了。”
赵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待宰老驴似得哀叹，揉着眼睛总算是坐起了身子。
“小点声，别人都还在睡呢。”王晨提醒了一句，回到下铺开始穿昨晚准备出来的衣服。
“王晨，你看见我背心了没？”
“昨晚你给扔门框上了。”
“哦哦，那你看见我外套了吗？”
“应该在你背心下面。”
“哦哦，还真在那里，你看见我小苦茶子没？”
“滚！”
大学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的？左手篮球右手美妞？开口雄辩精心作画？亦或是谈笑间教授递烟敬酒，弹指间破解百年难题？
这些都是赵休三年前曾经幻想过的样子，临近毕业的他终于发现还是当一条咸鱼省事，那些光辉四射的荣耀就让那些上天之子来完成吧！
可是咸鱼眼里也有光，名为爱情的光芒。
那一天傍晚，兜里揣着二十块钱喜滋滋要出去找网吧包夜的赵休，无意中经过了一处小山丘，有一个恬静美好的女孩子坐在草地上安静的看着一本书，沐浴在夕阳中的她，犹如天使降世般美好。
那一刻就像是牧羊帕里斯看见了光辉照人的海伦，开始为爱私奔一样，咸鱼赵休看见了女神林允儿，从此省下了网吧包夜钱。
现在看起来似乎也要把懒觉也省了。
出了学校，赵休猛吸一口寒冷的空气，狠狠打了个哆嗦：“老晨，咱们去哪里赚票子？”
王晨是出了名的兼职狂，没有课的时候几乎都在兼职，总是能在各种店铺里意外发现做兼职的他，学校内少有人瞧不起他，他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是各科教授的香饽饽，人品更是响当当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家伙不喜欢交际，社团团建从不参与。
想要做一份兼职的学弟学妹都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份满意的兼职，还不需要任何回报，这让他有了极高的人气和口碑，同宿舍的赵休却没有使用过这种便利，今天是第一次。
“是五星级饭店？还是星巴克？”赵休搓了搓手充满干劲，仿佛已经开始服务起那些优雅素质的名流绅仕，当然少不了大把大把的小费入账。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早点餐，简简单单的门店下修着几口大土灶，咕嘟嘟冒泡的大锅下微潮的干柴噼啪作响，五大三粗的老板娘套着满是油渍的围裙准备着早点，一些早来的食客，坐在破破烂烂的桌椅旁等待第一份早餐出锅。
这是最普通也是最简单的早点餐，赵休足足楞在原地半分钟，这跟他幻想的兼职有亿点不同。
“老晨，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赵休一时间接受不了，说好的五星级、星巴克呢？“咱还是去快餐店也行啊，赚的少就赚的少点吧。”
“那地方需要证件，”王晨瞥了对方一眼，“你有近期的体检报告？有过快餐店的兼职经验？知道如何使用各种加工器具？”
赵休哑巴了，这三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发霉，参加社团活动都少的很。
“你可以找个地方歇歇，等到八九点的时候跟我去发传单。”王晨摇摇头，如果连这里都做不下去，没有几份兼职是他能做的。
老板娘已经注意到王晨，一脸开心的迎了上来。
“小王来啦，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胖胖的老板娘常年带笑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埋怨。
王晨立马客气的回复：“抱歉，前些日子有些忙，这几天应该都会过来帮忙的。”
老板娘注意一脸犹豫的赵休，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这是说的那个一起来帮忙的同学？哎哟，一看就是大学生，有文化，一边上学还一边出来打工，跟你一样都是好孩子。”
赵休被说的脸蛋微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心一横决定留了下来。
管他什么工作呢，能挣到票子给林允儿买生日礼物就行了！
这是除去大学军训外赵休最为劳累的一天，清晨卖早点，中午发传单，下午穿奇装异服哄孩子，晚上还去火锅店端盘子，做完这一切赵休直接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全身酸痛的差点仰天长啸。
“咱这一天赚了多少啊！”
“刨去吃喝，差不多一人两张票子。”王晨倚在一旁，看着城市里格外稀少的星星。
“呵呵，还不错。”赵休痴痴地笑了，这是唯一让他感到开心的事了。
“你怎么不向家里要钱啊，没必要出来做兼职。”
赵休沉默了，王晨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个舍友家境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但也不会缺衣少食的，只要他张嘴，家里人肯定会给他打钱。
“是我没脸要啊！”赵休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最后徒劳的落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摔打在自己额头上，“我父母都是工薪阶级，供养我跟我哥哥上大学就很不容易了，我哥那个混蛋还考上了名牌大学，你让我怎么跟家里要钱？为了追妹子？开什么玩笑！”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都感觉丢人。
王晨安静的看着天空，夜风冷冷的吹着，晚云都被吹散了。
“这几天我会多给你介绍几份工作，你好好学着点，我不会一直带着你工作，如果你打算长期兼职，还是办个健康证去快餐店比较好。”
赵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他王晨又不是自己的亲爹，不会一直无怨无悔的帮他，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对啦，老晨，问你个事，林允儿的生日你去吗？”这句话刚一出口赵休就感觉自己这话问的好白痴，兼职狂王晨什么时候参加过这种集体活动？
王晨一直没有说话，赵休疑惑的坐起来，意外地看见王晨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商场内的一处换衣间，陆小婉做着工作前的准备。
她每天工作前都会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笑容，努力让笑容变得更加亲切可爱，因为这样会让顾客开心，也就能多卖出更多的奶茶，拿更多的提成，但是今天她却费尽心思的将额头边一缕不听话的秀发收拾服帖。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剪了！”经过一番威胁和恐吓，顽固的呆毛终于屈服，跟她的姐妹们一同梳理成了好看的发型。
平常她是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收拾这捋顽固的头发，反而还觉得它翘翘的很有个性，但今天是周六，师兄也会来奶茶店做兼职，她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加油！加油！！加油！！！”对着镜中的自己挥舞了下小拳头，陆小婉深吸一口气走出员工休息室，商场的喧闹声顿时将她淹没。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个充满阳光朝气的女孩会在新生入校的时候被师兄师姐们无意中忽视，很多年后他们甚至都说不清是谁将这个小学妹迎入学校的。
“你靠，神生裁泥宝刀！”这是陆小婉踏入校园后，鼓足勇气对着一位帅气逼人的学长说的第一句话。
这位学长紧紧盯着一位刚下车身穿粉色连衣裙萌萌的小学妹，似乎看到了接下来三年的幸福人生，对于陆小婉的询问全然没有听见。
“你靠！”陆小婉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道：“神圣裁泥宝刀！”
学长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陆小婉一眼，感觉这个穿着红色碎花染布的妇人就像是从九十年代穿越过来的，黒瘦的脸色上有着一丝街头小贩的倔强，甚至还扎着两个土里土气的黑粗辫子，一个超大的蛇皮袋躺在她脚边，似乎随时都能从里面掏出传家宝刀贩卖，学长挠挠头遗憾地表示他不需要什么宝刀，而且这里也不能摆摊卖土特产。
陆小婉生于四川深山，几乎都没有学过什么普通话，这是家乡方言，没想到城里人根本听不懂，她想起老师的叮嘱，就放慢语速慢慢的说：“不，窝……”
学长眼睁睁的看着萌萌的小学妹被人半道劫走了，心中一阵抽搐，他三年的幸福就这样没了！
“够了！”情场失意的学长将怒火撒到这位极为碍事的小贩身上，转而又盯上另一位戴着蝴蝶结的学妹，扔下陆小婉绝尘而去。
陆小婉有点灰心，又找了几位学长寻求帮助，却都得到了不想要什么宝刀的回复，把她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天空中的太阳毒辣辣的，学妹学弟一茬又一茬的被接走，就是没有人注意她，陆小婉拖着行李蹲在了一处树荫下，看着那些洋溢着幸福的男男女女，她忽然想离开这里，不再上什么大学。
还是继续回家种地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自己又能争取到什么？
不要再痴心妄想当什么城里人啦！
这时一个本子递到了她眼前：你好，请问你是在问新生在哪里报道吗？
陆小婉抬起头，星星点点的太阳斑打在这个略显瘦弱的男孩身上，让他看上去有了阳光的味道。
这就是他和王晨的第一次相遇，从此以后她就赖上了这位师兄，这份奶茶店工作都是师兄给找的。
“呐呐，师兄下班陪我去买件衣服吧。”
“好啊，今天咱们加班到商场闭店。”
“呐呐，师兄下班请我吃饭吧。”
“好啊，奶茶管饱，你想喝什么味的。”
“呐呐，师兄下班帮我看看论文吧。”
“好啊，你先写七八万字我再看吧。”
“哼！就知道敷衍我！”
王晨制作出一杯满是奥利奥碎渣的草莓圣代放到陆小婉跟前，“吃吧，算我请的。”
“哈哈，师兄最好了！”陆小婉也不客气，喜滋滋的端着圣代吃了起来，这是王晨的特制圣代，一般人可是享受不到。
“阿晨，看起来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给我也来一杯可以吗？”一个女孩出现在柜台，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柜台，纯白素纱连衣裙后如瀑的黑发直达腰际，强烈的反差让人不得不格外的多以关注，但随即又被那张不施粉黛古香古色的玉容惊为天人。
陆小婉偷偷瞪了王晨一眼，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好的，不过需要多收费，”王晨装作没看见，对着林允儿一点头，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跟班问道：“你要什么？”
“都行，都行。”赵休背着琴匣提着包跟在林允儿身后，林允儿学习小提琴的时候会让他提些东西，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刻，林允儿也是需要他的，不是吗？
甜点很快就制作好了，王晨只给了赵休一杯廉价的饮料，这二人每周六都来，结账的只能是赵休，而这家伙看起来还喜滋滋的。
陆小婉端着圣代挤走了王晨，对林允儿调皮一笑，开始说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看着与林允儿友好洽谈的陆小婉，王晨悄悄的问赵休他和林允儿发展的怎么样了。
“我打算邀请她生日那天出去，”赵休兴致勃勃的说：“但是她说已经订好了餐厅，让我直接去那里。”
“不错啊。”王晨赞道。
“当然啦，我感觉她已经猜到我的计划了……”赵休喋喋不休的小声说了起来，甚至连当天的祝贺词都说了一遍，王晨看着林允儿长长的秀发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阿晨，手艺真不错，你可以将这种圣代做成招牌了。”林允儿客气的夸赞了几句后离开了，赵休乐呵呵的跟在她后面，跟二人挥手告别。
陆小婉看着师兄盯着林允儿背影的样子没由来的生气，尖着嗓子道：“阿晨，手艺真不错，我给老板建议新增一个招牌冷饮吧。”
王晨疑惑的看向陆小婉，这个笨蛋学妹在抽什么风。
“阿晨，我看你和林学姐简直就是一对啊！鉴于你脸皮太薄，我给你当个媒人吧！”
王晨当即给了她一个爆栗吃，“不许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和她之间不可能。”
陆小婉歪了歪头，“那你跟谁有可能，跟你可爱的师妹说说呗。”
“有完没完？再多事今天就加班！”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