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落定
“父亲，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书房里，德尔曼的语气变得有些微不可查的急切。
“使团再有一周就要离开，如果在这之前他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哪怕以后我们站在他们那一边，也得不到最好的条件了。”
摩恩伯爵看了儿子一眼，心中很快明白了缘由。
“他们之前也找你了？”
小伯爵坦然点头：“是的，而且对方的开价很符合我的预期。”
摩恩家族的继承事宜早在数年前便已定下，伯爵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能力也颇为满意，所以德尔曼不需要掩饰自己想要干涉家族道路的想法，这本就是他这个下任伯爵的权利和义务。
摩恩伯爵微微皱着眉头：“你知道一旦我们接受丰塞人的条件，他们一定会让我们站出来摇旗呐喊，到时王室和强硬派那边如果选择强硬反击，首先就是我们。”
普洛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国家，摩恩区区一个伯爵家族，并不具备跟它掰手腕的能力。
驻扎在摩恩岛的海军高层军官们，大多数还是受首都那边的控制。
真要撕破脸，他们可抗不住军队的打击。
然而德尔曼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分析道：“父亲，王国高层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兰伯特子爵还是国王的人呢，他最近不一样出席了大量使团的商业聚会，不断打听明斯大陆航线和无线电报机的事情。
我相信，哪怕是强硬派里，也会有人对帝国这次公开谈判的条件感到心动。”
听完儿子的话，摩恩伯爵微微点了下头。
兰伯特是摩恩岛目前唯一的子爵，任职市政厅书记长这个仅次于市长的职位，三十多年前被王室从其它岛屿派到这里，目的就是盯着摩恩这样的本地贵族。
而现在，就连有王室背景的兰伯特子爵都在积极接触丰塞使团，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但无论再怎么说，摩恩伯爵依旧有自己的顾虑。
“丰塞想要普洛群岛，是为了向冈瑟大陆和新发现的多雅大陆进军，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中转站，为他们提供廉价的工人和淡水补给，甚至可能是为未来的海上远征做准备。
德尔曼，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明白。”小伯爵沉声道：“这意味这他们不会允许这么重要的位置，依旧被我们这些当地势力所掌控，家族会彻底失去岛上的统治权。”
摩恩伯爵语气严肃道：“我们的祖先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拿到这个爵位，然后又花了多少年来建设这个家族，它不能在我手里销声匿迹。”
德尔曼明白爵位和家族荣誉对父亲来说有多么重要，他同样也不希望失去贵族的头衔。
在如今这个时代，爵位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底蕴和筹码，社会地位所带来的好处依旧需要重视。
“如果丰塞人愿意给出他们的爵位……”
摩恩伯爵摇摇头：“这种事情不能主动提出来，而且丰塞人也不会答应。”
丰塞帝国近几百年来吞并了明伦大陆上很多国家，而随着向大陆西进的步伐受到奥克联盟的阻滞，如今贵族数量早已饱和。
都铎皇室近百年来都没有再册封过伯爵及以上的爵位，他们不可能为摩恩家族开这个口子。
“我们可以试试。”德尔曼劝说道：“现在是我们踏足大陆的最好机会。”
摩恩伯爵揉了揉太阳穴，仍旧表情犹豫。
而德尔曼实在不愿意放弃眼前的这个机会，继续劝说着。
……
“听说你的店铺开业了？”
这天，首席编辑的办公室里，卡特无聊问道。
“我只是有一点股份而已，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沃纳坐在会客沙发上，随手翻着近期的报纸。
最近本地报纸上依旧都是有关使团的新闻，无线电报机的热度虽然已经过去，但后来海柔尔公主所举行的慈善拍卖以及后续相关进展，一直也在被不停报道。
如今城里的房顶上，经常能看到拿着木板等材料修缮房屋的工人。
就连沃纳住的科特公寓，也在加固顶楼的防水措施。
大家都在感谢那位公主殿下的善良和慷慨，本地一些作家甚至还专门写文章歌颂这个善举。
卡特摆弄着办公室里的咖啡壶，随口回道：“你给约翰编辑送了一支古董烟斗，让他帮忙安排了头版报道化妆品商店开业的事情如今报社谁不知道。
况且你自己还写了好几篇有关化妆品的文章发表，不用打听都猜到了。
听说当天还雇了乐队去现场演奏，弄得很热闹？”
沃纳点了下头，前几天化妆品店开业的时候，场面确实很大，他几乎邀请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上流社会朋友去捧场，又特意准备了音乐和马戏游行表演。
这榨干了比尔手里最后的资金，但同样也带来了非常好的广告效应，再加上索琳娜夫人这个本地交际花的帮忙，当天就卖出了三百多金磅的化妆品。
而昨天沃纳去店里的时候得知，仅仅三天时间，总营业额就达到了一千金磅。
按照百分之四十的毛利来算，不出两个月就能回本了。
当然，这只是极其乐观的估计，化妆品的购买周期较长，摩恩城里能消费得起的女性顾客也不算太多，但一年内回本并赚个一两万金磅还是很可能的。
听了他的描述，卡特啧啧两声：“你这赚钱还真是轻松。”
“一般吧。”
沃纳对于自己这次亲身参与的投资倒没觉得多得意，一两千镑是不小的一笔钱，但对于超凡者来说，也只是件功能不错的低级奇物罢了。
“对了，我听说开业当天，那位殿下还让人送来了一个花篮？”卡特又说道。
“是的。”
说起这事，沃纳还感到奇怪。
“上次我也算得罪了这位公主殿下，她这是什么意思？”
“说明人家不记仇？”卡特猜测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得感谢一声公主殿下的大度。”
毕竟是帝国公主，沃纳如果不是出于无奈，也不愿意得罪对方。
闲聊了几句，卡特转而谈起了正事。
“说起来，摩恩家族那边怎么样了？”
“不清楚，最近德尔曼一直没有见我和赛金思，但听说他依旧跟黛芙妮女士共同出席社交场合。”
“嘿，看来她们那边的计划还是有进展的。”
沃纳想了想道：“摩恩伯爵真的会答应随使团一起去王都吗？”
使团目前的计划就是，一路搜集各岛屿的掌权人物前往王国首都哥达，以达到裹挟‘民意’的目标。
而如果摩恩伯爵真的这么做了，在王国高层眼中就算彻底表明了立场。
如果换做是沃纳，他觉得自己不会赶在第一波向帝国投诚，这无疑会吸引太多的火力。
“他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特普先生走进办公室，对两人说道。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想来应该是为帝国赢下了这一城而颇感高兴，哪怕这件事的功劳只会算在那位在使团内部会议中大胆提议的海柔尔公主身上。
“老大，有结果了？”
卡特上前接过特普手里的外套，沃纳见此也麻利起身给上司倒了杯正宗的波尔诺咖啡。
特普坐在办公桌后，先是喝了口咖啡，然后对两人说道：“黛芙妮那边传来消息，在她和小伯爵作为中间人沟通了几天后，摩恩伯爵最终同意跟使团一同启程前往哥达，明面上的理由是作为王国地方代表参加会议。”
使团与王国的谈判，各城的市长确实是要出席的，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统治阶级的一员，顺路跟着使团同行去王都，看上去也没问题。
但实际上，使团接下来是要在沿途各岛做停留访问的，不知道还要耽搁多少时间。
摩恩伯爵这个随行的理由，其实完全站不住脚。
沃纳对摩恩伯爵的这个决定感到有些惊讶，他好奇道：“帝国为此开出了什么条件？”
“世袭的子爵爵位、一个位于缇比郡的两千公顷农场，还答应为他们提供几种工业技术，扶持他们在帝国开设相关商业公司。”
“还真是不小的手笔。”卡特感叹道。
沃纳同样觉得这次摩恩家族是真的赚到了。
子爵爵位虽然比现在摩恩家族的伯爵爵位差了一个等级，但这也要看是哪个国家的爵位。
更何况两千公顷的土地，意味着摩恩家族哪怕到了帝国，也有了自己的根基，不用担心自己成为无根浮萍。
至于后面的工业技术和商业扶持，一看就是小伯爵提出的条件，他很想扩大家族的商业版图。
特普先生淡淡道：“爵位和农场都不是立刻兑现的，但为表诚意，接下来帝国会允许摩恩家族在大陆投资产业，并提供一些帮助。”
这些详细交易条件，都是刚才他与黛芙妮会面时得知的，毕竟这次他们帮了忙，黛芙妮也不介意分享些情报。
“使团方面希望，摩恩家族的投资被用在船舶和国际贸易行业。”他将目光看向沃纳，吩咐道：“所以接下来你需要多给他一些建议。”
沃纳思索了下，点头称是。
小伯爵之前就对锡德等人提出的明伦大陆与索斯大陆之间的沿海贸易航线很感兴趣，想要暗中控制摩恩家族的资金动向对他来说并不算太困难。
随后特普又在使团安全方面交代了卡特几句，最后说道：“两天后举办完欢送晚宴，使团就要前往下一站土伦岛，大家也就都能轻松些了。”
卡特听完长叹一声，这段时间他和莫尔斯、艾德蒙三人为了暗中保护使团里的重要成员，可是累得不行，眼下终于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