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我发现
“你能看到多远的过去，你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
—温斯顿·丘吉尔
时间到了2017年，海利在年初的几个月茫然失措后开始慢慢找回属于自己的节奏。除了日常的出差和文案工作外，他开始系统性地回顾这么多年来读过关于投资和经营管理的数百本著作，也仔细整理了上百家公司的调研笔记。癫狂的市场给不了格尔投资轻松获得项目的机会，但却给了海利充裕的时间来发现自己，这种百战归来再读书的充实感让海利充满了力量。
海利的投资启蒙来源于格雷厄姆的经典名著《证券分析》，其实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读过这本书，在投行从业的初期也翻阅过它，但那个时候他面对A股市场充满各种诱惑力的题材投机，书中描绘的分析方法和投资技巧和现实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甚至有同行笑称如果读了《证券分析》你就不会做投资了。但随着从业年数的增加，在技术，趋势，热点各种投机门道里面兜兜转转后才发现书中那些质朴观点的精髓所在。市场上充斥着对格雷厄姆的误解，经常将价值投资等同于低PE或者低PB这样的简单指标衡量，但如果仔细阅读思考过格雷厄姆的理念，会发现他老人家最强调的是正常年份的盈利水平，业务的可持续性，适当的分散性，前面这些指标只是表象，如果还只基于这些指标做孤注一掷的投入，投资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格雷厄姆的门徒们，无论是坚持极度分散低价股投资的沃尔特施洛斯还是长期坚持半仓价值股的赛斯卡尔曼，都用自己的实践穿越了牛熊，以出色的业绩在长时段跑赢了指数。海利最为欣赏的是格雷厄姆关于“面对过去，背对未来”的诚实，他也用这样的理念来指导自己现阶段的投资，2017年的市场给了他不错的反馈，价值投资的第一阶段（stage one），在平凡的公司中，也就是格雷厄姆说的同质体，也能创造不平凡的业绩。
海利自然不满足于此，看过这么多伟大的企业，创造令人惊呆的产品，业绩和股票回报，有些彻底改变人们的生活，常常会期待自己也能早早发现这样的企业，并能伴随着它一同成长。他开始废寝忘食地整理阅读各种材料，找相关行业的专业人士访谈，把每一次出差调研都当作宝贵的深度了解企业行业的机会。在重点对汽车，家电，银行，互联网等几个行业进行深度研究后，开始积累一些更为清晰的思路，其中杰出企业家马云关于企业战略的思考给海利提供了一个很好地分析企业地框架，这个金字塔的七项“使命、愿景、价值观”，“人、组织、KPI、企业文化”大大拓宽了观察的维度。海利把生意模式和时代环境也加入到了这个框架中去，希望通过努力修炼能不断突破，进入价值投资的第二阶段（stage two），和伟大公司同行。
结合这几年的经历和格尔的投资实践，海利切切实实地感悟到了开放思维的重要性，虽然格尔本身的投资算不上多成功，赵政的管理也存在诸多的问题，但其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市场能够通过实践挖掘到各种各样的机会，是对海利的一个警醒，不要用经验主义静态思维去判断，要先放下自己，才能接受异见。作为难以回避的心理误区，坚守自己的观点，屏蔽反对声音是日常都会碰到的现象。在投资中，经常做出投资后，市场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给出正面反馈，从而得出市场不够成熟的观点，而忘记了仔细倾听这些负反馈，里面往往有被忽略的事实。在这点上，美国的著名基金经历比尔米勒表现得尤为出色，他的组合里一段时间是传统低估值公司，而另一段时间以科技股为主力，甚至还有比特币，能同时容纳多种不同的思考方式，保持开放灵活的心态，使得他连续 15年跑赢标准普尔传奇投资者。
海利沿着比尔米勒的思维进一步深化，对他来说投资像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多维度的思考是一个提高成功概率的武器。比尔米勒的思想很多来源于研究复杂系统的美国圣塔菲研究所，其中复杂经济学的作者布莱恩阿瑟对经济学范式转移的研究尤为令人瞩目，摒弃机械化的均衡思维，转化为多维度的动态适应性思维，对投资的帮助巨大。利用这些思维，海利在观察新兴互联网企业时，明白传统工业时代会计学无法清晰体现无形资产的缺陷，也通过股权设置、工商税务等维度在观察到了企业主对自身企业真实“价值”的看法，从而部分理解了与经验相异的原因。
有了理念后，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实践，要面对实践中的种种矛盾，并从中做出合理的决策，是海利必须要面对和跨越的挑战。以其中价值 VS成长的矛盾为例，其实严格意义上不能用这样的风格去简单对公司进行划分，成长同样是价值的一部分。这里更准确的说法也许应该是稳定盈利的持续性（“低估值”）VS快速成长的持续性（“高估值”）的矛盾，而面对这个问题，答案其实很明确，大部分的仓位一定是放在前者，投资的首要要求是不亏钱。而稳定盈利的“可预测性”远高于快速成长的“可预测性”，在充分研究的基础上适当配置后者。另外比如新经济 VS旧经济的矛盾，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新公司新业态层出不穷，新老经济之争是投资面对的另一个重要矛盾。这个矛盾相比第一个矛盾更进一步更早期，新经济的公司，往往无法用任何传统的估值方法去评估，这时不要盲目出手，等百舸争流后再看胜者也不迟。但这个过程中，要积极学习，正如魔戒作者 J.R.R托尔金说得：“你身边有一条巨龙，而你对它熟视无睹，这对你没什么好处”，要学会详细了解其对旧经济的反馈，这很大程度上决定旧经济体系公司的估值导向。
海利开始沉醉于这个投资的世界，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一片广阔的草原，一个复杂的生态体系，如果能保持谦卑的心态，积极乐观面对这个体系，去体验去适应，就能实现自我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