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乎意料——不战而退
司徒星悠一面吃着冰镇草莓，一面很有些担心地对爹爹说：“娘亲不舒服么？怎么老躺着。”
司徒夜细心将女儿嘴角残留的草莓汁擦掉，安慰道：“娘亲不过上午练功练得勤了些，让她多休息会儿。”
司徒星悠弯了弯眼：“小心哟去瞧瞧，爹爹也去。”小家伙动作快，“哧溜哧溜”跑进里屋，掀开围帐钻进床，瞧见尹秋水面色红润闭眼休息，心下甚奇，摇了摇她手臂，“娘亲娘亲，你的脸好红红，是发烧了么？”小小孩童，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很是关心。
尹秋水慵懒地将手一勾，将糯米团子拥入怀中，轻轻摇了摇头，轻轻比划道：“无妨，娘亲只是乏了。”
餐厅却传来司月与司徒夜的低语声，司徒夜神色一凛，随即吩咐了司月，司月急匆匆地出去，司徒夜大步跨进卧室，一把抱起女儿，对尹秋水道：“小七，立即跟我走，去找圣女。”
尹秋水被司徒夜肃然的语气给吓到，倏然睁眼，比着手势惊问：“发生何事？”
司徒夜道：“时间紧迫，见到圣女再说。”俯身狠狠吻了她的唇，“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你和星悠都要跟紧我，不能分开！”
“锦儿怎么办？”尹秋水不放心地问。
“她跟着司月。”
一切发生得太快，措手不及，但他们三人出得屋来，杨平等人已不见踪影，大约是领了军令各自行动去了。
尹秋水不再多问，只紧跟着司徒夜，司徒夜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她，疾奔圣女住所而去。
“圣女，我的人发现有三艘东义战船正靠近圣女岛，初测每船至少可载50名军士。战船装备精良。”时间紧迫，司徒夜言简意赅。
“东义战船？”圣女双眉微蹙，“圣医岛乃禁地，四国亦曾缔结契约，即使有战事纷扰，圣医岛为非战区，亦受四国庇护，怎会如此！”
“来者不善，当务之急早作打算”司徒夜道，“兵贵神速，本王已令军士暗守岛上要塞关口，竭力延迟战船登录，本王随行不过三十人，拖不了多久，需要圣女与本王联手，以巧制敌，以少胜多。至于东义战船登岛企图，只要我们捉住几个，一问便知。”
“事不宜迟，安然，立刻召集所有长老前来议事，传讯给岛上各处哨位，全力配合西戎军士拖延登岛时间。”圣女也是个干净利落之人。
司徒星悠虽幼小，大约已从长辈们口中得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只安静地伏在父亲肩头，不哭不闹。
海岛地形图很快送来，十位长老亦齐聚，防卫调整布置妥当，分工亦布置妥当，谢梨等三位年轻的长老负责将小圣医女们转移到安全隐蔽之地，安然等七位年纪较长的长老与圣女一道负责岛内防御。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前方哨卫传回消息，等待的时光更让人窒息。尹秋水发现自己手心在冒汗，司徒夜瞧着地图凝眉沉思，即便如此，他仍将女儿抱在怀里，将爱妻的手牵得更紧。
须臾，前方传来消息，“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东义战船便会靠岸。最好能在他们登岛之初歼灭一半以上，届时，免不了一场厮杀。”司徒夜对圣女坦言，“圣医们虽有武功，只是战场厮杀与江湖格斗不同，没有临敌经验，但胜在对地形熟悉，更适合隐蔽巷战。所以，正面迎敌由本王所率军士负责，余下的残兵败将圣医们可分散击杀。”
转而望向尹秋水，“小七，带着星悠和谢长老她们一道，锦儿亦会去那里与你汇合。”临阵杀敌，刀剑无眼，他不能带着她去冒险，何况，还有星悠。
尹秋水知晓其中利害，不作强求，她若去了，不过让他分心分神而已，红着眼眶伸手抱过女儿，司徒星悠对父亲挥了挥手，奶声奶气道：“爹爹，小心哟和娘亲会等你的。”
司徒夜强笑道：“爹爹一定会来见小心哟和娘亲的。”说毕，转身带着杨平离去。
祝成辕遥望着即将登陆的海滩，心潮起伏，这一次，他定能将圣医女们赶尽杀绝，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他不相信，凭借着三艘战船的精锐士兵，还灭不了圣医岛!倘若没有圣医岛这群女人，此次毒杀西戎众将的计划怎会落空！不过，这也让他有了更好的借口，借着东义皇帝的势力将巫医族的强大对手剿灭，从此，这世上不再有圣医族，巫医族将成为天下医界真正的统领！将为四国所倚重。
“陛下，圣医族竟然敢站在西戎司徒夜一边，毁掉陛下的全盘计划。臣愿带兵前往，将之诛杀！”祝成辕向贺兰傲岂请。
“灭了圣医族？”贺兰傲冷笑一声，“国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圣医族乃天下医界至尊，灭了圣医族，岂非惹恼天下人！”
“陛下只需给微臣三艘战船及军士，微臣擅长用毒，保管让圣医岛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圣医岛乃一座孤岛，外界既无人知晓，又谈何惹恼！”祝成辕不紧不慢地答。
“国师为何如此愤恨圣医族？”贺兰傲眼露精光。
“陛下，圣医族向来自恃清高，我行我素。论医术，巫医族绝不在圣医族之下，论对皇家的忠心，哼！圣医族何曾将陛下与皇家放在眼里，不过在关键时刻使拌子，坏君王大事，这一点，哪能与我巫医族相提并论。”祝成辕躬身道。
贺兰傲对圣医族与巫医族之争没有任何兴趣，倒是那句“坏君王大事”戳中了他的心事与恨意，当年尹秋水失踪，他思前想后，能有这本事将尹秋水带出宫墙的，除了圣医族圣女外，恐怕再无他人。“灭了圣医族，也正好消了他的恨意。新仇旧恨一起算，谁叫那帮蠢女人不识抬举，两次都偏帮着司徒夜！该死！”
“国师此行务必慎重，朕会选派精兵良将与你！”主意一定，贺兰傲不再有任何犹豫，“此事需秘密进行，不得泄露半分。尤其是朝堂那些以定王为首的自以为正人君子的迂腐之人。”
船已靠岸，午后的太阳仍有些毒辣，海岛寂静，沉闷、潮湿，空无一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东义军士，一百余人携带刀剑弓弩的人登岛，不过惊起了几只飞鸟而已。
这沉默的寂静让东义军士感到不安，圣医岛历来为兵家禁地，传说更为这座岛屿增添了神秘的面纱，他们虽然全副武装，却对海岛地形一无所知，心中已带了两分怯意。
“不管是谁，凡岛上之人格杀勿论！绝不容许有一人逃出！”祝成辕在登岛之前已下令。
“嗖嗖嗖”数只冷箭从林中穿出，须臾之间，东义军士已有数十人中箭倒地，这突如其来的箭阵让祝成辕等人顿感惊惶，他们完全没料到，圣医岛竞有军队驻守，一时之间，只听得东义军士哀嚎之声不绝，四周除了密集的羽箭外，并无一人踪影。军士中有人想起圣医岛的神秘传闻，“难不成真有神灵护佑，闯入者登岛即死！”军心大乱，军士四散而逃，有的，甚至想不顾一切退回战船。
好在跟随祝成辕的主将裴良为人精悍且身经百战，从死去军士身上抽出箭支细瞧，暗道一声“不好，是西戎铁军，秦王麾下。”却不知为何西戎军士会驻扎在圣医岛，“难不成圣医岛真的与西戎有千丝万缕的勾扯？看来少不了一番拼杀！罢了，今日拼死也得一战！”当下对惊魂未定的军士道：“谁敢后退，退即斩杀！不过是遇见老对手，何足为惧？裴某倒未曾想在圣医岛遇见西戎军。“逃窜的军士渐渐稳住心神，收敛脚步，聚拢在主帅身旁抵御箭阵。
躲在暗处的杨平率领众人将事先备好的箭支用完，眼见东义军士已死伤大半，又捉了几名方才夺路逃窜的小兵，数了一下东义军士，活着的不过五十余人，虽说仍敌众我寡，但依照目前形势，取胜不在话下。“下一步，按照殿下的部署，猫捉耗子，陪他们玩玩儿丛林战，兄弟们，分头行事，速战速决，晚上喝庆功酒。”
箭阵已过，周遭静默得让人窒息，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裴良眼光四扫，发现岛上地势复杂，这嶙峋的礁石背后亦不知藏了多少西戎军士，不知布了多少陷阱。不过，这些羽箭均为轻型弓弩所发，若数量足够，刚才他们初登岛之时便可全数尽杀，显见对方亦准备仓促。
一旁的祝成辕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狼狈不堪，裴良瞧着他的样子暗自好笑，“国师，下一步如何行事？”临行前，贺兰傲命他一切行事皆遵祝成辕令。
祝成辕强自整定，“裴将军久经沙场，这些事还需本国师提醒么！”三言两语便将这“皮球”给丟了回去。
“既如此，不如强攻，顶多不过玉石俱焚！”裴良最恨这类遇事往外推，邀功强着上的小人。
“等等，将军不可冒进，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祝成辕赶紧将裴良拖住，“将军不如先派些军士先行探路，我与将军随后。”
“先行探路？”裴良扬眉“甚好！那么就请国师带路吧！国师毕竟与圣医族同属医门，想必圣医们看在国师的面上会少放几枝冷箭！”他故意不说出西戎军士也在岛上之事。
主将此话一说，深得东义军士之心。须知圣医族因救死扶伤，在四国百姓中颇具威望，而东义百姓更以圣医岛在本国境内引以为傲，其中不乏一些受过圣医恩惠的军士，屠戮圣医族人在他们心中无异于“弑神”，不过因军令难违，不得不为之，暗地里却深恨祝成辕，若非他撺掇皇帝行此不义之举，岂会有今日这场血战！
“不不不，”祝成辕连连往后退，“本国师身负重要皇命，岂可冒险，裴将军务必保本国师周全。”
裴良见他如此胆小惧事，更为看不上眼，“国师如此惜命，不如退回船上去等消息如何？”临阵脱逃，素为兵家不耻，但祝成辕顾不得颜面也要保住自己小命，竟然毫无羞恼之意，正色道：“裴将军所言甚是，本国师这就回船上，等待诸位胜利的消息，届时把酒言欢亦不迟。”说毕，飞也似地往战船方向逃去。
东义众军士见祝成辕如此恬不知耻，心中皆暗想，“为这等人效命背信弃义屠戮圣医族，岂非不值”，心中更生了不战之意，齐齐望向主帅裴良。
裴良思忖良久，若真灭了圣医族人，在皇帝面前邀功领赏的是祝成辕，背负千载骂名的是他裴良和裴家军；若行动失败，白白牺牲丢掉性命的仍是他裴良和裴家军，在皇帝面前讨不到半分好处，何苦如此作贱自己；何况圣医岛有西戎军护着，自己的人初登岛便被灭了大半，剩下的人更无半点战意，想要取胜谈何容易。这种白送人头的蠢事，他可不会做！而始作俑者——祝成辕竟然临阵脱逃，完全把他当冤大头使唤，还真当他裴良是一介武夫，没脑子吗？
当下，裴良作了决定，唤来心腹林之夏悄声嘱咐几句，林之夏便带了几名军士匆匆往战船赶去。隐藏在暗处的杨平等人见东义军木立原地良久，主将裴良遣人回战船，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得着司徒夜的命令，又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话说祝成辕回到舱中方松了一口气，提着酒壶猛灌了好几口，心道：“若圣医岛攻伐不下，定要向圣上告裴良一状！堂堂东义猛将，竟然灭不掉圣医族女子，岂非未尽心力，适才又如此嘲讽自己，更是罪上加罪，不可饶恕，定要让他知道得罪当朝国师的下场。”
这边林之夏带着人已走进舱中，不动声色将祝成辕围在当中，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你们想干什么？”祝成辕惊问。
但他没有等来答案，林之夏闷声不吭抽刀，刀出鞘，祝成辕眼前一花，脑袋已离开躯干，骨碌碌滚落在地，一代巫医就此作了刀下鬼！
林之夏面无表情拾起那血淋淋的头颅，留下两名军士清理房中血迹，快步回了海岛向裴良复命。
裴良接过头颅将之往地上狠狠一抛，朗声道：“圣女，裴某等无意冒犯，始作俑者乃国师祝成辕！此人向我朝陛下献计欲将圣医族人赶尽杀绝，如今，裴某将此人诛杀以息圣医族之怒，还望圣女以怜爱天下人之心，放裴某及众兄弟一条生路。放生之恩，我等永世难忘！”
杨平等人完全没想到裴良漂洋过海来圣医岛，初登岛就来了这么一出。不战即退，简直闻所欲闻。却不知自家王爷作何打算？着人将裴良之语传给司徒夜，须臾，军士带回司徒夜口信，让杨平等人只需如此如此。杨平领了军令，依司徒夜之言行事，命军士拉弓搭箭，瞄准后齐齐射向祝成辕头头颅。
瞬间，裴良瞧见数只羽箭从无数礁石后射出，声音整齐划一，响声穿空，急命军士抵挡招架，待箭响之后，定睛一瞧，自家军士毫发无损，刚松了一口气，却被眼前情形震撼惊魂，只见这数十只羽箭皆不偏不倚全部射中祝成辕头颅。西戎军士训练之有素，令人望而生畏。
夏季炎热，一众东义军士瞧见这被射穿成马蜂窝状的头颅，冷汗淋漓，犹如冰锥刺骨，不寒而栗。
司徒夜得了杨平信息，料定裴良无屠戮圣医族人之心，微一沉吟，低头吩咐司月将圣女请来，如此这般行事。
不过盏茶时分，忐忑不安的裴良等人瞧见三位素衣蒙面女子出现在不远处中央的一块礁石上，当中一位语音清冷，缓缓开口道：“圣医岛向来不过问朝堂之事，亦非藏污纳垢之所，裴将军若要离开，请将这狗贼的头颅一块带走，莫污了我圣医岛之地。”
裴良等人一听，圣女肯放他们走，心中大喜。又听圣女冰凉的语音道：“这几位误闯圣医岛的军士，裴将军可一并带走。”圣女轻轻一挥手，此前被杨平等人捉住的兵士鱼贯而出。没有人推着他们，他们神色木然，眼神空洞，直走到裴良跟前方停下。
裴良朗声道：“谢圣女！”挥手率余下将士退去。只听背后圣女冷冷道：“这几人误入圣医岛，已是大不敬，今日看在裴将军份上，本座留了他们性命，裴将军离开后，那海水可再次唤醒他们的神识。至于这些军士的尸身，也请一并带走。”
裴良再次回身称谢，夕阳未落之时，东义三艘战船已不见踪影。
圣医岛恢复了往日宁静，杨平等人有些意兴阑珊，原以为可以玩玩巷战什么的，对方却不战而退，“忒没意思了些，殿下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也不让兄弟们过过瘾。”杨平见着主子，大大咧咧抱怨一番。
司徒夜悠然一笑：“杨平，这里是圣医岛，见不得血腥。本王可不想让圣女觉得咱们西戎铁军太过蛮横。”语毕，拍了拍盔甲上的尘土，缓缓道：“本王该去接小七和星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