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兔子与狼——友好的室友
“两个人？”尹秋水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
“对啊，两个人。”司徒夜忍住笑，他还真喜欢看她开动脑筋想办法的样子。
“也好”，尹秋水笑得眼睛眯成了两道细细的小月牙，“换个舒适的房间，桐姐姐和我睡得也会舒服点。”
“小七，你还真会想！”司徒夜咬牙切齿。
“呵呵，哪里哪里，那么，就这么定了。”尹秋水说完就想溜。
“想跑，”她若是只兔子，他便是只鹰，大手一抓就把她拎回自己怀里，“乖乖坐好。”
“嗯嗯”，没跑掉，尹秋水有些垂头丧气。
“今晚，明晚，和你一起住东厢房的人是我”司徒夜揉了揉她低垂的小脑袋。
“为什么？”尹秋水觉得奇怪，最后两日在鹿鸣苑，为何突然非要一起住东厢。
“聪明的女孩，问到了重点。”司徒夜用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头，轻轻地说，“因为，在东厢房内，有一处暗道，可以通向外面。”
“原来如此。今晚，我们需要从暗道出去一次，熟悉地形，方便行动？”尹秋水顺着思路往下说。
“嗯”司徒夜答。
“好吧。那桐姐姐的事，你也答应啦？”尹秋水赶紧提条件。
“说来听听”司徒夜答。
“其实呢，桐姐姐曾经有过一次出鹿鸣苑的机会，不过，她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她的亲妹妹……”尹秋水三言两语交待完凌梓桐遭遇，“我呢，自然担心在我离开之后她受其别人欺负，所以，想请你帮忙，将桐姐姐送出去。”
司徒夜：“送往何处？”
尹秋水：“桐姐姐的家乡，倘若她不愿回去，就送去小五那儿，有她帮忙照应，我也放心些。”
司徒夜：“没问题。打算什么时候送走她？”
尹秋水：“今晚来得及么？”
司徒夜：“好。不过，你的行程踪迹一丝一毫也不能向她透露，明白么。”
尹秋水：“放心，我可是有智慧在身的人。”
“啊，我得抓紧时间写封信给桐姐姐，还有小五。”尹秋水起身对司徒夜道，“笔，麻烦递一下，谢谢；纸，麻烦递一下，谢谢。”
司徒夜刮了下她鼻子：“这会儿倒不跟我客气啦？”
尹秋水：“呵呵，咱俩不马上成室友了么！过于客气岂不显得生分！”
信写得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两封信已写好，其中一封写给上官晴的，尹秋水盖了随身携带的小印章。
小妮子得意洋洋地递给司徒夜，“喏，给你看”。
司徒夜：“私信也给我看？”
尹秋水点头：“对啊，你看了就能完全地了解我的计划嘛！”
清秀的字体透着一点点俏皮与可爱，“字如其人”这话不假。“措辞简洁，条理清楚，写得不错。”司徒夜点评。
尹秋水似乎不够满意，指点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两封信情真意切，字里行间渗透着可贵的友情、亲情？”
司徒夜非常配合地又将两封信从头至尾地“拜读”了一遍，忍着笑意道：“呃，真没看出来，两封信加起来总共也未超过十行啊……”
“咻”尹秋水把信纸抓过来，一边往信封里装一边不满道：“哼，那是你不懂得欣赏我的文采！”小妮子对自己的文采有着绝对的迷之自信。
司徒夜还嫌逗得不过瘾，继续“火上浇油”道：“小七，那个善意提醒啊，那信啊，可千万别装错了。”
尹秋水的手抖了一下，“司徒夜，你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顺手抓起身旁一个软垫砸向司徒夜……
司月在外面静静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听着房间内散出的笑语，差点儿老泪纵横，心中概慨万千：“谢谢老天爷，谢谢南宫公主，殿下这万年不化的冰块总算开始消融了，再也不用担心殿下会孤独终老了。”
春天果然来了，春天，还真是美好！
如果尹秋水是只狡猾的兔子，那么，司徒夜是只很会套路的狼；如果尹秋水狡猾如狐，那么司徒夜便是最聪明的猎人。司徒夜就没告诉尹秋水，正院之内也有一处暗道，出口和东厢房的出口根本就在一处。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晚上，尹秋水被“扑通”一声丢进东厢房的时候，司徒夜正襟危坐在灯下看书。
“来了”他问。
“啊！被扔进来的。”尹秋水一面回答一面扫视了下环境，还行，陈设简洁典雅，是她喜欢的调调。
“我让司月按你喜欢的重新布置了下。”司徒夜眼睛仍盯着书本。
尹秋水敏感地捕捉到房内只有一张床这个重要信息，立马升起先下手为强的念头，清了清嗓子：“司徒，今晚我要睡床的。”言下之意，“你打地铺去。”
司徒夜眼皮都未抬一下：“好”。
答应得这么爽快，尹秋水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夜里有些凉，那我把这床厚一点的被子给你哦！”
司徒夜嘴角上扬：“谢谢。”
尹秋水良心稍安，“那我先睡会儿，你慢慢看书，这些日子起得太早，我困了。去暗道的时候再叫我。”她悄无声息地爬上床，选了个最里面的角落，和衣躺下，反复提醒自己千万别翻下了床，然后便安安心心把眼皮一搭……
过了一会儿，司徒夜听见她均匀的呼吸，估计已经睡得沉了，放下书册，移步床前，掀开床帘一看，小妮子果然睡得深沉。
尚未到深夜行动之时，司徒夜和衣往床上一趟，准备稍事休息，他是答应了尹秋水睡床，可没说自己要打地铺。
西戎的春季，夜里仍有些薄凉，所以，尹秋水才好心将厚被子让给了司徒夜。略薄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有点冷，司徒夜又刻意在两人中间留了好大一块空地，熟睡中的尹秋水惯性地蜷缩着身子往司徒夜身边靠过来。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索性一脚踹开身上的棉被，利索地钻进司徒夜地被窝，舒舒服服地咂了几下嘴，又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包了一圈儿，梦周公去了……
司徒夜哭笑不得，被子已被抢去一大半，不仅如此，小妮子又翻了个身，脸和半截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的手臂，完全就是“投环送抱”的标准姿势。但司徒夜心里很清楚，她不是，这只不过是尹秋水缺乏安全感的本能反应。
果然，尹秋水在梦里喃喃道：“手手。”
机敏如司徒夜，立马深刻领会了未来小娇妻的真实意图，轻轻地将手臂伸出枕在她颈后……
夜已过半，万籁寂静。司徒夜轻轻将手臂取出，将尹秋水的薄棉被拉过来盖在她身上，起身收拾妥当，才拍了拍她的脸，低声道“小七，醒醒。”
尹秋水敏捷的反应让他很满意，能够从沉睡中立刻进入清醒状态并非本能，需要经过专业训练才能达到。
尹秋水非常满意自己竟然没有翻下床，想想那么大一张床，她能翻得出来才怪！
暗门就在床的背后，司徒夜打开后，才拉起尹秋水往里走。暗道除了有些窄小外，也不暗，每隔一小段，左右两侧便安放着一颗夜明珠，能够照见前方的路。暗道也不长，他俩不紧不慢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出口。
出口连接着一个牧场，一个并不算大的牧场。
夜色中，有两个黑衣人各自牵着一匹马，一高一矮两匹马。
尹秋水一眼认出那是超风和飞飞。但她没有高兴得尖叫，只是默默地跟在司徒夜身后，直到走近飞飞身旁，飞飞用脑袋去蹭她。她才露出笑意，伸出手抚摸这多日未见的小伙伴。
尽管四下并无他人，司徒夜仍旧压低了声音询问：“都准备好了么？”
牵着超风的那人回道：“都已备妥，殿下放心。”
司徒夜拍了拍超风，“明日此时，就在此处会面。”
尹秋水心中虽然疑惑甚多，但忍住了没开口，不该问的时候不问，不该开口的时候绝不开口，这一点，她年纪虽轻，却比这世上大多数女孩稳重得多。
返回东厢，已听见第一声鸡鸣，天空仍旧是深蓝的一片。
司徒夜柔声对尹秋水道：“时辰尚早，去休息吧，今日不必早起，睡好了再起。”
尹秋水点点头，“扑通”一下栽倒在床，闭了会儿眼，又睁开，瞧见司徒夜在一旁打坐，便探出身去，“那个，司徒，我怕待会儿不小心翻下来，你，能不能挪近一点儿打坐？”
司徒夜还真的移到床边打坐，果然，过了一阵子，小妮子连着几个漂亮的翻身，顺利地滚到了他身后，顺带着一条腿张牙舞爪地横踢了过来……
司徒夜终于深深地明白为什么尹秋水非要夜夜回凌梓桐那儿休息的原因所在！
天已大亮，尹秋水仍蜷伏在被窝里酣睡。
司空星立于东厢房外，司月按照司徒夜的吩咐早膳送了进去。出了房门，司空星拉住他低声问：“上官小姐的早膳可需要准备？”
司月笑了笑：“月小姐这会儿尚未醒来，殿下吩咐不必打扰。”
司空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司月瞧着司空星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心中暗道：“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日落月升，又一个夜晚来临。
尹秋水已经整装待发，临行前，她问了一个憋了好久好久的问题：“司空星若发现我们不见了，怎么办？如果司空星发现了，肃州之行岂不走漏了风声？”需要司徒夜亲自出马办理的事情，一定是极为隐密极为重大的事情。
司徒夜抚了抚她的脸颊，温言道：“有司月在，没人任何人发现我们已经离开。只是这一路辛苦，委屈了你。”
尹秋水点头：“是挺委屈的。要不然我这会儿正在离苑屋子里睡得正香，一大早起来呢，还有张掌事做的我最爱的酱肉小笼包。”
司徒夜失笑：“你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啊！”
尹秋水道：“咱俩不都挺辛苦的么，实话实说罢了。”
星夜兼程，风餐露宿，七日，他们一行四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肃州边境，司徒夜松了一口气。
没有游山玩水，只有风吹日晒，甚至遇上大雨也只能马不停蹄的赶路，尹秋水竟然一句抱怨也没有。她会在野外生火烧烤，会以极快的速度整理行装，懂得辩识野果……这些，本不是一位长在温室中的公主会的事儿，但尹秋水不仅会，而且还做得很好。
野外生存训练，是每位战士的必训项目，这方面，尹秋水显然经过严苛系统的训练。虚月宫皆为女子且身在江湖，不可能教尹秋水这些。训练她的人，想必是那位不让她透露身份的师父。这样看来，尹秋水的那位师父必定是位卓越的军事将领——因为他竟然能够将一位娇滴滴的公主训练成优秀的战士！
休憩时，尹秋水喜欢趴在司徒夜肩头，窝在他怀里。司徒夜忍不住问：“你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
尹秋水当然知道他问的，绝不会是虚月宫那位，闭着眼感受着司徒夜温暖的气息，回答道：“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司徒夜侧脸吻了吻她的额头：“是他差一点？还是我多一点？嗯？”
尹秋水嘴角微扬：“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师父啦。”
“所以呢？”司徒夜问。
“所以，师父对我来说，如父如兄。”尹秋水答。
“我呢？”他追问。
“你，你是大坏蛋。”尹秋水抬手摸了摸司徒夜下巴隐隐约约长出来的胡子茬，手心酥酥痒痒的，很好的触感。
“我这么坏，你还愿意跟我出来？”司徒夜低头用胡茬子扎她的脸。
尹秋水咯咯直笑：“是啊是啊，因为我是个小笨蛋啊！”
林叔和林婶儿偶尔听到他俩说话，林婶儿对林叔道：“月姑娘性子随和，一路上，咱俩可轻松多了。”
林叔深沉，素来话少，只淡淡道：“公子喜欢就好。”
林婶儿撇了一眼他，道：“这还用说么！几时见过公子对女人如此细致温柔的。公子这点倒比某人强多了，懂得心疼人，不是一块万古不化的石头。”
林叔沉默了一阵子，从怀里掏出一枚煮熟的鸡蛋，塞到老婆手上：“今早赶路走得急，担心你没吃好，我这块万古不化的石头特意留了鸡蛋给你。”
林婶儿展颜一笑。
眼前的宅院自然无法与秦王府的规模相提并论，但安静、整洁、简单、雅致，尹秋水一眼瞧去就很喜欢。宅院里的丫鬟们见到司徒夜，倒是热情周到体贴得很，嗯，怎么形容呢？倘若司徒夜身旁没有尹秋水，她们软绵绵的身子早就贴上去的那种热情如火的体贴。
司徒夜略微有些不自在，倒是尹秋水，丝毫不以为意。这种事情，在王宫大院儿见得多了，不足为奇。而且，她自己心中还暗藏了“小九九”：丫鬟们长得挺漂亮，各式各样的美都有，绝对能满足司徒夜作为男人的“刚需”，这样的话，她就十分非常地安全了，司徒夜在这群肉弹花丛中穿行，绝对不会对她这颗“白菜”有兴致的！吼吼！
所以，挑房间的时候，尹秋水好自觉地挑了楼上左角最僻静的一间房，房外楼下墙角种着一株玉兰和夹竹桃，正含苞待放；房内光线不错，适合闲暇时写写游记什么的，夜里，还可以悄悄爬上屋顶瞧瞧月亮和星光。关键的一点，这间与司徒夜的正房隔着好几间屋子，就算有什么尴尬的声音传过来，她也听不见。
尹秋水对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并且自信地认为司徒夜对她的安排一定认同，“啧啧，我那么为他着想，他一定非常感动，今晚多加两只鸡腿肯定没有问题。”她开心地想，然后把行囊往边上一丢，整个人往床上一倒，软和的床，松软的被子，“哎呦，终于可以睡床了。”感叹了一句，头一偏，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日头已偏西，颈下松软的枕头上横亘着一条结实的长臂，尹秋水双眼眯成缝，嘴角微扬：“你来啦？来了多久？”
“在你差点儿滚下床的时候”声音的主人透着淡淡的几分倦意，还有微微的三分恼意。
“呵呵，”尹秋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翻了个身，用双手轻轻揉捏司徒夜的手臂，“打小养成的坏习惯，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努力纠正，努力纠正。那个，我给你揉揉，给你揉揉，呵呵……”
司徒夜只淡淡地说了句：“该用晚膳了，一起吃。”
尹秋水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咕”了几声，利落地跳下床，“你先出去，我收拾下就来。”
美食当前，尹秋水很快就收拾妥当，司徒夜倚在门口看着一行大雁从院门外的天空飞向院后时，尹秋水就走了出来，十分开心地问：“有鸡腿么？我要两只喔。”
他未置可否，回转身在前面默默地带路，小妮子自己想着苦了这么些天，总算能吃顿美味，欢快地跟在后面。
饭厅就在楼下，四五道菜，还有一道汤，看起来很精致美味，其中有一道，是她最爱的鸡腿。尹秋水很识相，忍到司徒夜动了筷后，她才举筷。一击即中，挑了只看起来色泽澄黄且肥美的往自己碗里送！
但是，司徒夜的筷子更快，轻轻一夹，尹秋水选中的那只鸡腿拐了个弯儿，落到他自己碗里。
小妮子原本笑如弯月的眼睛瞬间睁得跟鹿眼儿似的，对上司徒夜平静无波幽深如湖的双眸，自觉矮了一截儿，“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又打不过，抢又抢不赢”尹秋水暗想，重新举筷委委屈屈地去夹那最小最瘦的一只。
但是，司徒夜出手更快，已将整盘鸡腿都移到了他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