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8幕：生命学派

“达克威尔，他认识照片上的人！”

猫头鹰突然插嘴。

欧维恩眉头瞬间一皱，猫头鹰虽小这句话却如同落雷一样炸在两人心头。

嘶……！忘记这里有一位“读心者”了！

“……谈正事的时候，能不能让宠物飞远点？”欧维恩感到头顶黑线密布，颇感压力道。

“喂喂喂，注意措辞，我是最聪明的猫头鹰，叫我哈里先生！”哈里先生大展鸟翅表示抗议！

达克威尔还愣在原地，一时没有从哈里的暴论中缓过劲来。

欧维恩手指微颤，心中则是电光火石：

不行，德莱斯的手稿中提过，“驯兽师”的非凡能力里包括能够与驯兽感官共享，只要达克威尔还坐在我面前，哈里就算飞得再远，也能通过主人的视角，观看“直播”，事后与主人复盘……

不对，根本不用事后，因为哈里会说话，既然是“感官共享”，自然也包括听觉。

那样它完全可以自说自话，全程分析我的表情变化，只要自己听到，就是主人听到！

欧维恩不禁暗自感到庆幸，要是达克威尔带了两张公证书，那哈里就不用现场晋升，自己也就不知道达克威尔能观“观众”所观、同步“观众”的视角。

至少自己现在知道了，还有机会防备。

“驯兽师”与“读心者”的组合……

又看了看哈里那笃定的眼神，达克威尔知道对方没有在胡闹。

“算了，就让它在这吧，我们好好谈谈。”欧维恩紧盯着对方的双眼道。

“瞧得出来，你很紧张。”达克威尔搓着双手，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友善，“不过没事，小场面，现在还达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我原本不认识他，我只是阴差阳错，见到了他的灵。”欧维恩用眼神示意加布不要惊动，面无表情地说道。

达克威尔与哈里也是对视一眼，继而苦笑道：

“他的灵……看来，我们未曾谋面的这位同事可以确认死亡了。

“那么他是怎么死的？”

欧维恩正要摇头，但瞬息之间，达克威尔的问话却与他某些碎片化的记忆精准拼合在了一起。

他想起在古堡中因“卡诺匹斯罐”唤起的亡魂、想起心理炼金会成员提及米奥佐杀害过一位“药师”、想起那晚从米奥佐诊所生生吞食的那根“药师”断指。

“卡诺匹斯罐”唤起的亡魂都与对象存在一定联系——

而欧维恩与那个“药师”亡魂的联系，则是吞其遗留特性晋升！

欧维恩的双手一下攥紧，如梦初醒。

自己这些天太忙，精力全在提升实力上，再加上“侍奉”的负面影响，竟然一直没想到这些事之间的联系……

“他是被古兹曼党的前帮派医生，米奥佐所杀。

“根据我对‘心理炼金会’成员的通灵结果，米奥佐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够冒充‘药师’，凭此身份混入古兹曼党，达成他们组织以及本人的一些目的。”

欧维恩将克萨雷恩所说复述了出来。

“我阴差阳错，得到了那位‘药师’的特性，成为非凡者。”

达克威尔点了点头，肩上的猫头鹰哈里期间一言不发，这是名为欧维恩的青年没有撒谎的表现，至少哈里这位“读心者”没有解读出来。

见达克威尔陷入苦苦思索中，欧维恩敲击着桌边道：

“那位死者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来自‘生命学派’？”

达克威尔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选择承认了这一点。

果然，是“生命学派”……掌握“怪物”、“药师”两条途径的隐秘组织……欧维恩的目光陡然间加重了几分。

如果能挤入这个组织，那晋升“吸血鬼”、处理米奥佐，乃至搞清楚穿越的本质、找到回去的路径，都是有力的倚仗！

就是不知道他们排不排斥“永恒烈阳”的信徒……

欧维恩收起念头，以免所有心思都被那只猫头鹰看得一干二净，他回忆着那天亡魂消散前所言，对眼前两位追寻者转述道：

“另外，他的灵短暂恢复过理智，让我向他口中的‘学派’转告一件事情，他似乎非常在意。”

达克威尔和哈里急忙抖擞起精神，几乎从座椅上跃起。

“‘它’已经离开了手提箱，我询问‘它’指什么，灵魂告诉我，‘它’是无尽的混乱与疯狂。

“随后，死者的灵彻底溃散，归于尘土。”

欧维恩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叹气道：

“生命学派差遣你们来，应该就是为了得而复失的‘它’了，至于‘它’到底是什么，只有你们背后的学派知道。”

“达克威尔，他看出我们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听出来了，傻鸟！”达克威尔还没来得及为到手的情报高兴，就气不打一出来，“这全怪老头和老头那帮见鬼的朋友，什么都没告诉我们！”

什么都没告诉你，但你一来第利斯城，就马上遇到了我，得到了进一步的线索——

这肯定不是“药师”途径的能力，难道是“怪物”……？

欧维恩这样想着，再结合“怪物”途径序列7、6、5的魔药名称，他渐渐对这个途径代表的概念有了一定猜测。

如果是这样，那“生命学派”选择他们一定是基于某种考虑，譬如特定的情报会与他们心中的某个猜想拼合到一起。

随着欧维恩产生这个念头，他马上就发现刚刚还颇为惊喜的达克威尔，此刻却陷入更深的忧虑，就连哈里也一样。

这两个迟钝的家伙果然想起了什么。

“哈里，那个‘它’不会是？”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凭我们是解决不了的！”哈里撞翻了酒杯，“快去请格尔曼！快去请格尔曼！”

这两个家伙居然还认识格尔曼？欧维恩不禁看了眼周围，见加布站得远远的没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听达克威尔接下来的意思，那位海上传说已经超过两年了无音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两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遗失的‘它’，不是吗？”

欧维恩敲了敲桌子，“我倒是有个方案，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可以从你们‘生命学派’的仇敌这方面入手。”

“学派的仇敌？”听到这话的达克威尔思索起来，眉头渐渐舒展：

“是另一个隐秘组织……

“是‘极光会’。”

“那就先从‘极光会’开始。”

欧维恩微笑说道，事情总归是有眉目的。

“至于那个米奥佐医生，对他的第一轮调查就交给我们。”达克威尔迅速会意。

欧维恩笑着点了点头，将一滴未动的杯酒饮尽，干脆起身。

“喂，你不留我们吃晚餐吗？”

欧维恩好笑地回头看了这只鲁恩猫头鹰一眼，嘴角上扬道：

“不了，今晚有约。”

在数名古兹曼党的簇拥下，欧维恩走出加尔加斯赌场的大门，在嘈杂的喧哗的声潮裹挟中迎接这一天最后一缕夕阳。

对于这个发展，欧维恩不能说不接受，只能说有十分甚至九分的满意。

不仅交易顺利完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换来他人帮自己对付米奥佐医生，使其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无暇清算自己——

甚至搭上了“生命学派”这条线，对于自己的现状而言，最有利用价值的一条线。

如果可以，最好的发展当然是完成这些人的委托、取得信任、顺势加入他们，从此背靠势力。

当然，前提是“生命学派”不是什么反人类的邪教，这自然还有待观察。不过至少就刚才那一人一鸟的言行来看，倒浑然不似什么恶类。

随着阳光透过晚霞，红彤彤地披在欧维恩肩头，欧维恩的心绪不由得久违地放缓。

环环相扣，路线明确，颇有一种玩电子游戏时的流畅感……

他一边低头看向怀表，一边挥手叫停了一辆马车。

一向习惯了卡点的欧维恩缓慢坐下，不让脊梁触碰到靠背，而约定的时间刚好还来得及。

然而在马车还没拐出几个路口，将要经过“金葡萄长街”的时候，欧维恩看着眼前声势浩荡的人流，眼睛微微眯起。

就这密集程度来看，车夫一时半会想要驾车行驶过去是不太可能了。

这不可能是罢工、示威游行，因为“金葡萄长街”是商业和富人区，一般不会让体力劳动者们闹到这里。

而眼前那些人基本上都穿着体面、衣装得体，其中更有不少人周围跟着几名仆人，只是同样被挤到了他们雇主身上。

他们纷纷高举着厚度不一的一沓沓票券，口中焦急地呼喊着什么。

城市运河西岸的桥梁前，莫妮卡双手将大大的麻布口袋抱到胸前，在人堆中艰难地向石桥挪动脚步。

一座石桥上是不该站如此多人的，理论上有垮塌风险，不过没有人停下脚步，更何况待通过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今晚很难在七点之前和欧维恩碰头了……莫妮卡估算着时间，怀表她倒是也有一块，正像一枚奖牌那样挂在脖子上，前些天欧维恩为了工作方便捎带了一个给她。

但眼下她伸不出手，下巴向胸前凑得更低了些。在这种人挤人的情况下，这么做是为了预防钱包被摸走，以及一些下流的行为。

夹在这些熙熙攘攘的烦躁的私语声之间，莫妮卡听到的单词多集中于“债券”、“股市”这一类。

这时，她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力道，很粗暴地将她推到一边。

“啊哟！”莫妮卡在身形剧烈踉跄之下，下意识抱紧了麻布口袋，所幸石桥前本来就是人挤人，这一跤只是撞在了路人的胳膊上。

未等她怒目而视，只见自身后推搡她的那位正装男人快步挤开人群，冲向桥头。

而他完全无视了来自周围的谩骂，只有口中不断绝望地怒骂着、诅咒着什么，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事物，猛地扬向空中。

随着它们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那男人同时纵身一跃，直直跳入运河。

那有各种各样的债券，未能在空中飘洒片刻，便被一阵强风压了下来，有的纸张被路人抢过，看了两眼便丢弃在地：

“这会儿已经换不出钱了，晦气。”

至于那跳河的男人在几次下沉后身体最终浮起，但早已没人在意。

经过周围人的只言片语，莫妮卡大概摸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多支原本稳定增益的股票毫无征兆暴跌，许多人因此一夜赤贫如洗。

相反的，也有不少股票债券反增势头大盛，这些市民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争先恐后地赶往第利斯城的几家证券公司，或是着急抢购，或是在跌底前尽可能抛出。

等到终于挤下石桥，来到人群相对较少的路段，看着道路两旁的一排排建筑物，莫妮卡忽然有些微的错觉。

仿佛刚刚看到的建筑群不是这样的，似乎缺乏了某样东西，只是刚才没能觉出有什么不对。

她回望才刚走过的街道，那里是通往某处证券交易所的必经之路，同样挤满了人，可渐渐的她发现了有什么违和。

她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人群中有多个位置，都有几个路人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发型，迈着同样的步伐！

莫妮卡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刚才的一幕已经消失了，眼前人群的前行速度依旧很慢，但似乎比刚才更协调、更自然、更有序了一些。

她现在距离“天鹅绒酒馆”已经只有几步之遥，已经看到了招牌，也终于有时间，去腾出手看一下怀表。

怀表的时间不是很准，买来并不是新的，总有二十几秒的误差，但这对莫妮卡来说已经很方便了，莫妮卡很喜欢它。

随着秒针向前抖动了一下，怀表显示的时间刚好扣合到了七点整。

铛————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千机教堂”的钟声。

那钟声由无数精密零件拼合而成、以精准而闻名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