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非是天灾是人祸 凶多吉少风暴聚
扬州东境，暴雨停歇，大水退去。
大地重新出现，可到处都是一片凌乱。
泥土被水泡软变成烂泥，走在上面很容易就陷入到泥潭中，有的地方更是已经变成沼泽地，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恢复正常。
大水退去后，被冲塌的房屋，摧毁的农田，以及那随处可见的尸骸，都极为触目惊心。
“这个地方想要重新住人，恢复生气，要花费不少的时间重新开荒了。”
王长老望着这惨状，眼中露出不忍。
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一行人越往东方走去，沿途所见的惨状更甚。
在某处原来是小沟谷的地方，腐烂膨胀的尸体填满了那个沟谷，恶臭味熏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捂嘴。
王长老让人找来木柴，以真气将水分蒸干后，堆积在一起点燃了火。
“尘归尘，土归土吧。”
众人继续往扬州东境深入，但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我们现在在哪里了？”
一位弟子从怀中拿出地图，对比着四周的大地走势，辨认出大致方位。
“我们已经很靠近东海之滨了，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王长老望着远方，对众人鼓励道：“一鼓作气，我们先去东海之滨，找到封长老他们后，再和那些人算账。”
一行人加快脚步，往东海之滨走去。
在他们出发的当晚，马匹就无法继续在这烂泥里走，他们只能下马步行。
用真气赶路，脚力也不会比骑马慢多少。
……
扬州城。
与大军撤离的那几天相比，如今进城的人更多。
萧瑟的扬州城也逐渐恢复着往日的繁荣，除了原本那些出城的人回来以外，还有来自昭武各地的人。
他们来此，目的都是为了瞻仰剑仙的真面目。
但如今那富贵客栈已经被万剑山的弟子围住，非万剑山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富贵客栈。
而且还源源不断地有万剑山的弟子赶来，他们在得知那日在扬州城头上发生的事情后，脸上皆是露出震撼之色。
随后则是与有荣焉，身上多了种很傲然的气质，看着其他霸主门派的人都有种居人之上的感觉。
我们万剑山，是仙人传承啊！
许景安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毛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长发虽白，但却晶莹剔透，不是那种黯淡的枯萎白色，甚至是每根发丝都在微微发光，这是灵气在修补着他剑仙体本源。
气质如沉静的湖水，深邃，安静。
白纸上，是玄雷符的图案，在这空闲的时间，许景安在找回炼制玄雷符的感觉。
对付那些蓬莱人，他已经有初步的想法。
“用灵气对付那些蓬莱人的食药之气是最为方便的，而如今我掌握的符箓中，又以玄雷符的攻伐力最强。”
“有了玄雷符，同阶的武者就有办法对付同阶的蓬莱人。”
那些蓬莱人最为棘手的地方，就是他们修炼的食药之气。
对武者的真气有腐蚀效果，所以武者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都会束手束脚。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许景安将毛笔搁置到笔架上，用其余的白纸将那些画有图的白纸遮住后，这才轻声说道：
“进来吧。”
嘎吱——
房门被推开，一路走来带着风霜之色的林致远，进入房中。
“小师叔！”
看到许景安，林致远的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神武十九年春，林致远等四人就下山游历。
到现在，他们在这江湖中已经闯荡了一年有余。
特别是林致远，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巨鲸帮的人追杀。
他已经知道当初许景安交给他的平安符绝不是凡品。
竟然连那诡异的手段都能破除，还有那神奇至极的电流，能向他发出警示，若是寻常平安符，怎么可能会这种神奇效果？
那让他脑海中充满幻象的黑影，正是被平安符中的电流所击碎，使得他得以脱身。
在武林大会举办前夕，林致远本来是想要来这里和万剑山的长老们会合，但出了意外导致他无法前来。
后来那连绵不绝的暴雨，淹没了扬州东境，他想来也没法来。
不过，自从武林大会举办之后，追杀他的那些人倒是少了许多，让他有机会摆脱巨鲸帮的追杀。
他听闻万剑山上出剑仙的消息后，就连忙赶来扬州城。
在得知那位剑仙就是许景安后，林致远惊讶地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许景安，神色有些窘迫。
望着许景安的那一头白发，林致远忽然有些心酸，千言万语变成了一句话：“小师叔，你没事吧？”
“哈哈哈。”
许景安轻笑两声，让林致远坐下来。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挺精神的吗？”
林致远坐在许景安对面，双眼微微发亮：“小师叔，你真的是剑仙吗？”
“你可以修炼了？”
许景安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林致远面前，说道：“非也。”
“这都是镇天神剑的功劳，或许只是我体质特殊的原因，镇天神剑愿意苏醒罢了。”
林致远闻言，脸上露出恍然，紧接着就无比可惜地说道：
“小师叔，你的体质这么特殊，如果可以修炼，肯定能够亲自拔出镇天神剑！”
他也从同门师兄那里知道，镇天神剑此次其实并没有出鞘。
可这更让人震撼啊！
还未出鞘的镇天神剑，就有如此威力。
若是那剑刃真的出鞘，这天下又有谁能挡得了镇天神剑的剑锋？
“天意如此，也不必强求。”
许景安轻笑着，对林致远问道：
“要不你和我讲讲，你这一年行走江湖的故事？”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这才悠悠地讲述自己下山遇到的事情。
从万剑山上离开，和另外三位师兄分开后，意气风发地闯入江湖中。
见证了小人物们聚在一起，创办了巨鲸帮。
他甚至还短暂地混入过巨鲸帮，和一众江湖底层人士称兄道弟。
巨鲸帮日益壮大，吸纳的人也越来越复杂，帮中逐渐变成利益为上。
背叛，杀戮，反目成仇……
这仿佛才是江湖真正的面貌。
随后就是长达大半年的逃亡。
许景安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林致远的讲述。
林致远讲完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久久不言。
“我终于知道，小师叔你为什么宁愿待在山上了。”
许景安笑而不语，看向窗外的天空。
“可以的话，你就和你的师兄们，一起去扬州东境去看一看吧。”
良久之后，许景安站起身，对林致远说道：
“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另外一个模样。”
林致远的脸上露出诧异，不过还是点头答应。
“对了，小师叔，这平安符……”
林致远将腰边的平安符摘下，放到桌面上。
“这都是祖师遗泽，如今刚好用来对付那些蓬莱人。”
“蓬莱人？”
许景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他说道：“等封长老他们回来后，再说吧。”
“是，小师叔，那我告辞了。”
林致远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没有刨根问底。
……
东海上。
剩下两艘大船一起在顺着海流往东边飘，参加武林大会仅存的江湖人士，终究是因为意见不同而分开了。
其中一部分人决定往回走，他们认为继续飘在东海上，哪怕不会是因为身上的伤而亡，也会因为缺少食物而活活饿死。
更何况东海那么大，广阔无垠，他们觉得那些怪人找到他们的可能性并不大。
尽快回到陆地上，才是最安全的。
封祥云却不那么认为，那些怪人就体现在一个怪字。
无论是那怪异的真气，还是那怪异的长相，以及那怪异的功法，怪异的手段，都让他无比忌惮。
况且他们的实力还强大得让人心中发寒！
无论是宗师境还是先天境的数量，都远在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之上。
他们举行这场武林大会的目的，更像是要将他们集中在一起，然后再一网打尽！
“仅仅只是为了将我们屠杀？”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在逃亡的路上，不少人都见到那些怪人，特意将那些尸体收集起来。
而且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地方就是，那些怪人下手都很有分寸，只限于刚好将人打死，不会过多地破坏躯体。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这依旧是给封祥云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哗啦——
海水中，有人踏着浪冲出来，他的手上拿着剑，剑上穿着八条手臂长的大鱼。
在他身后，又有几位熟悉水性的宗师境破水而出。
原本他们珍惜无比，出鞘必见血的佩剑，在此刻化作了鱼叉。
“好在这也算是见血吧？”
有人无奈地说道，在这种生死关头，宗师境也得放下架子，先活下来再说。
“海面下并不像海面上那么平静，海底的暗流非常多，若是不小心很容易被卷入其中，哪怕是先天境都没法轻易挣脱。”
也正是如此，这几位熟悉水性的宗师境长老这才不得不亲自上阵。
回到船上时，他们以真气将身上的水汽蒸干，可即便这样，身上的衣裳都还带有盐渍。
“幸好这里还是近海，没有遇到那种体型庞大的巨鲸。”
“传闻那种巨兽，就只有天人老祖才能对付得了。”
几位宗师长老一边交谈，一边将剑上的鱼拨到地上。
一旁有弟子接过那些鱼，用手中的长剑将这些鱼放血片开，然后一份份地分发下去。
船上的人那么多，鱼就这么三十来条，每人也就是分得手掌大小，指甲盖般透明的鱼片。
吃了那么多天，他们早就可以无视生吃鱼的腥味和不适感。
虽然这里的不少人都品尝过鱼脍，可那时有各种调味料将腥味掩去。
古籍中都有记载：
脍，春用葱，秋用芥；
不得其酱不食。
生吃鱼片，腥味还是很重的。
但和饿死相比，他们还是狼吞虎咽地，将口中鱼肉吞咽下腹。
“现在暴雨已经停歇，陆地上的洪水也差不多全部泄去了，我们有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绕行回到陆地上？”
封祥云找到船上的宗师境们一起商量。
他们曾经也坐船出过东海，去过蓬莱。
只要找到一些标志性的岛屿，或许能够辨认出自己如今的方位。
要不然就只能往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向东。
这样做的风险极大，他们就是担心这样直愣愣地掉头，会遇上那些怪人，所以才没有选择回去。
“此法可行，我们可以先往南方去，再想办法回到陆地上，从百越之地折返中原。”
“百越之地多岛屿，只要去向着东南方向而去，我们肯定能够找到回去的办法。”
选择在这时这样行动，大家其实都有一个心知肚明，可却无法说出来的原因。
之前的那些人转头，若是遇上了那些怪人，刚好可以帮他们牵制，他们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拜托那些怪人的追杀。
“就这么决定吧。”
封祥云望着船舱内有气无力的弟子们，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万剑山的高手大部分都被我带来这里了，希望山上不会出事吧。”
他眺望着东北方向，心急如焚，脸上满是担忧。
封祥云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踩在别人设计好的陷阱上。
万一万剑山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他可能就只得以死谢罪了！
甚至死了，都没有脸面去黄泉之下，面见历代祖师啊！
……
扬州城，王长老他们在出发的第十天，就赶回来了。
只是他们的脸色很是难看，五位长老会合后，王长老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们已经去到东海之滨了，一无所获。”
“最诡异的就是，连一尊尸体都没看到。”
“几千人参加武林大会，而且都是先天境，宗师境的高手，现在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情况不对。”
“我的建议是，先回万剑山。”
看到王长老脸上的凝重，其余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也是一致决定先回万剑山。
他们的心底都已经认为，封祥云长老等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吧。”
陈和璧叹了口气，随后看着许景安，心中暗想：
“幸好，我们还有许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