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侠肝义胆(1)【天选篇&魔果案】
两仪岛上龙凤斗,力压群雄败金丹。此时,大闹玄天遴选疯狂一举尚未传开。
钟挽灵踏舟上岸。
寄管马匹的茶棚主人看钟挽灵一身血污披头散发的样子都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毕竟前面海岛上进行的是危险至极的仙士比斗,断手断脚都时有发生,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倩丽温柔的俏佳人。好好一个姑娘家,怎滴就学人家打打杀杀的。
棚主心中惋惜,一面劝道:“姑娘要不要疗伤梳洗下再走?老儿不收你钱。”
钟挽灵接过缰绳,将一小粒碎银子交到棚主老汉手里,莞尔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骏马飞驰,疾驰的风抚摸梳理着乌黑柔顺的长发,拭淡她脸上的血痕。钟挽灵只觉神清气爽,就像飞鸟冲出牢笼重归树林,再也无人能束缚于她。
她要赶紧回到佬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告诉在天上守望着她的太奶奶。
钟挽灵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回了佬山,回到佬山已是第二日午后。
这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暖风袭人,哨塔上的守卫昏昏欲睡。
钟挽灵照旧将马匹先系在高墙下一处草水丰厚的地方,摸了摸马脸,安慰道:“这趟又有劳你了。你先在这歇歇,我一会就派人来接你。”然后,纵身跃上高墙,轻巧地躲过昏昏欲睡的守卫,一路踏着屋檐向钟府飞奔。
屋檐下街道张灯结彩,五福楼附近更是搭出了不少棚屋,酒席桌椅已经摆放整齐。钟挽灵知道,这些都不是迎接自己的,但是她不关心。钟挽灵踏着钟府中悬挂的彩带红灯笼,一路飞快地朝着祠堂而去。钟府的守卫只当是有喜鹊飞过撞到了灯笼,浑然未觉。
钟挽灵在祠堂门前的松树旁翩然落下,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可她已经等不及回玉兰居梳洗了。她将染血的纱袍脱下,扯了一根相对干净的布条,将披散的长发束在脑后。渗入纱袍的血渍就像是一串点点红梅点缀着这一身素白的罗裙。
钟挽灵平心静气,迈过门槛绕过照壁,穿过挂满灯架的天井,走进那排满了灵位的祠堂,看着其中老太君的牌位,郑重跪下,磕了三个头。
她望着长明灯烛火照耀下的那个灵位,眼含热泪。
“太奶奶,晚兰没有让您失望。”
钟挽灵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终于能将这句话问心无愧地说出来了。
她站起身,那名有些驼背的老祠丁站在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一反平日慵惰散漫的样子,诚恳地拱手朝钟挽灵施了一礼。
两人相视不语,彼此明白对方眼里的话。
钟挽灵朝老祠丁莞尔颔首,正要迈出正堂,老祠丁却轻声说道:“小姐后日夜里独自请来祠堂一趟,务必掩人耳目,老奴有要事相告。”
钟挽灵侧头看了看老祠丁老迈却精神奕奕的脸,抬头看着天空,轻声道:“还是今日吧。明日之后会变天。”
老祠丁诧异地抬眼看了看钟挽灵,恭谦地答道:“恭候小姐。”
钟挽灵头也没回,阔步走出了祠堂。
早些时玉兰居,章石音大发雷霆。
章石音将一副请帖愤愤地撕碎砸在那名送请帖来的仆役脸上,平素斯文形象全无,大骂:“不去!去他妈去!还不快滚!等着我扫你出门吗?来人!拿扫把来!把这狗奴才给我赶出去!”
那仆役本来还想劝劝,一见一众仆役听命举着手中的家伙冲出来,他只好忙不迭地落荒逃出了玉兰居。
那仆役是邹家派来送庆功宴请帖的。
邹家预定钟佳男明天一回来就摆全城宴席。从送钟佳男一行出城那天开始,钟佳男离开四天了,邹老爷当众宣布要大摆宴席,请帖已经发遍全城,还从各地请了不少宾客前来。流水席更是从昨天就开摆,说是要连摆七天。
可钟佳男逼着自己的姑妈强行让钟挽灵退赛的事人尽皆知,钟挽灵平日又对玉兰居的仆役很好,玉兰居的人自然对这庆功宴厌恶至极。
“可全城的菜蔬鱼肉都给五福楼包了去了,不去吃席,明日就没有菜了。”厨娘忧心忡忡。
“吃白饭也不去那鬼吃席!”一名侍女愤愤道。
“对!”另一名侍女应和道,“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一个凭见不得人手段夺了人家东西的贼也好意思摆这么大宴席,秀给谁看呀!真不要脸!”
厨娘也恨啊。“可不是嘛,多大点事居然还要摆七天流水席,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家吃豆腐饭呢!搞得别家都木得菜吃。”
其他侍从也纷纷点头。
一名侍女忧心道:“哎,小姐太可怜了,都气得好几天没出房门了。这两天连应都不待应奴婢了,也不知心里有多苦。”
“是啊,这几天送去小姐房中的饭菜,小姐碰都没碰,再这样下去也不知小姐身体熬不熬得住。”
章石音在后面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日邹家和他岳父那边频频派人来劝,钟淑娟又去娘家帮忙了,只能由他疲于应对没法兼顾到钟挽灵房中去装“活人”。再说这些饭菜,他一个人也不能吃两份啊。这种时候,他那爱妻却拎不清,还去那家人那帮什劳子的忙。还好晚兰不在,不然非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章石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故作严厉地止住侍从们的议论。“好了,都别议论了,没点规矩了。晚兰我会劝她的,你们嘴巴闭严了,都别乱说话。”
这时,钟淑娟领着两个挑着扁担的农人进来,张罗着让侍卫将四个大箩筐往后厨运。
章石音看着奇怪,忙问:“这、这都是什么呀?”
钟淑娟擦了擦一头汗,叉着腰道:“菜呀。”
章石音心道,他也看得出是菜。“哪来的?”
钟淑娟没好气道:“你不要吃菜了?当然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啦。”
章石音皱眉道:“别是邹家的吧?”章石音连连摆手,“丢出去丢出去,咱们不要邹家的东西!”
钟淑娟一跺脚,按住仆从听命要往外丢的手,大怒道:“干什么!?这是我跑了一天好不容易从山下搞来的!不是邹家的!你满意了吧。”
章石音连忙把钟淑娟拉到桌边,伺候她坐下,一边讨好哄道:“哎呀,误会误会。夫人不要生气。”一面转头对旁边的仆役使眼色,“还不快抬进去。沏壶凉茶来,再烧点热水,夫人要沐浴更衣。”
侍女们窃笑着称是,下去忙活了起来。
钟淑娟白了她丈夫一眼,憋屈地抱怨道:“你怎么也跟晚兰那丫头一样了,对如俊家仇恨那么大的吗?我们再怎么说也是血亲呀。”
章石音心说,为什么这么大仇你心里不清楚吗。嘴上好声好气地哄着:“哎呀,夫人辛苦了。夫人劳苦功高,是我小人之心了,我错了我错了,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钟淑娟瘪瘪嘴,喜笑颜开了。
其实钟淑娟也不好多说什么。
钟淑娟原以为邹家只是说说,可昨日当真看到邹家真摆出宴席时,她还是忍不住了,便跑去找她弟媳邹水儿分说。哪知邹水儿将她迎进屋却说:“姐姐,佳男入选上清宗那是光耀门楣的事,当然是要好好地庆祝才行。”
钟淑娟不敢苟同:“那你们私下庆祝便就罢了,何必弄那么大排场。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般只会给佳男招来非议。”
“多大的事?这是天大的事,佳男现在可是咱们邹家和你们钟家共同的大功臣,若不大摆宴席好好给他庆功,岂不太委屈了。而且,这对佬仙门也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呀。惹人非议?我看那些非议的人才是有别的心思。”
钟淑娟没好气地说:“可也用不着摆流水席吧?现在全城的菜肉都给你们家收了去了,钟家都买不到菜,你让别家怎么过?锅都揭不开了,你还指望别人能说好?”
“邹家又不是让他们不吃饭,是免费请他们吃饭。让他们捡这么大便宜还不好呀?”邹水儿不悦地说,“再说了,你们家老太君死了不也全城连摆七天流水席吗?怎么,你们钟家摆得,我们邹家就摆不得了吗?更何况,佳男还是你们钟家的长子嫡孙,这次更是成了给你们家光宗耀祖的大事,怎么就摆不得了?”
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淑娟终于是忍不可忍,道:“你也不想想佳男的名额是怎么来的?若不是晚兰让着,他能有这机会吗?本来这事就见不得光,你还要弄得满城风雨,你这是在害他!”
邹水儿怒了。“见不得光?佳男的名额是玄星阁和卜梦阁共同指定的。什么让不让?你家丫头退赛是你们家的事,与我家何干?!哼,我看是你家丫头意难平闹的吧。城里都说你钟淑娟巾帼不让须眉,我看不过如此,连自家丫头都管不了!”
“你!”钟淑娟没想到邹水儿竟然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
邹水儿没给钟淑娟顺气的时间,“啪”地将三张请帖摔在钟淑娟面前,道:“呐,这三张请帖是给你们家的。你家丫头也该好好管管了,一个丫头嚣张跋扈的,在你家里不服管教就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庆功宴的时候让她老实点,别乱耍脾气,这可丢的是你们钟家的脸。”然后就让下人把钟淑娟送了出去。
钟淑娟出了五福楼,看着手中的三张请帖,悲从心来。
原本哭着求着她帮忙,现在倒成了她自己凑着热脸去贴冷屁股。原以为,这样这便是救了她侄儿她弟弟一家,也无多损她女儿,谁曾想却演变成她们母女决裂,她侄儿一家混不感激的境地,她亲手撕毁女儿的信任和前程,换来的却是奚落和嘲讽。
钟淑娟悲苦不止。
她撕了请帖,下山奔走了一夜,拿自己的钱问人收购了大量菜蔬蛋肉送上山,分发给城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