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她握着祖婆婆的手说了半天，从今天天气如何，到今日里哪家的孩子考上了什么学校，哪家的稚童玩游戏输了哭出了鼻涕泡......
她描述的绘声绘色，凌清华与她相识两天，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好像是幼儿园的教室，活力满满，情感丰富。
说了许久，她忽然朝凌清华朝了朝手。凌清华走上前，听她继续说道：
“泽芜之前救了一个人，那人长得漂亮又舒服，我一看就跟画里的人似的！然后我就藏了心眼儿，去做了个鉴定，嘿！您猜怎么着？她还真是咱们家的姑娘！”
说着，她将凌清华的手轻轻放在祖婆婆的手心，继续绘声绘色道：
“祖婆婆你猜猜，这个姑娘是哪家的？您摸摸她的手，我带着您摸摸～”
她带着祖婆婆的手，一点抚过凌清华的手掌，随后留了时间，忽然惊喜的到了声：“是您家的！祖婆婆猜对了没有啊？猜对了加一颗糖哦！”
她将祖婆婆的手放在凌清华的手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清华觉得自己的手指头被碰了下。她再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祖婆婆真的像是没有意识了一般，整个手掌都是冰凉的，没有丝毫动弹。
花泽芜没再看她们的手，继续讲着：“这个姑娘叫凌清华，她的母亲叫花芜，花芜您知道吗？就是您那位嫁出去的孙女儿的亲生闺女！她是花伊兰婆婆的孙女，您说这不是巧了......”
忽然，凌清华又感觉手指被碰了下。冰冰凉凉的触感，她低头看去，却见祖婆婆的食指正在小幅度的晃动，似乎是想要收紧。
凌清华怔怔了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帮她把五指收拢，握住自己的手。
花泽芜被她的动作吸引，奇怪的看着她。
凌清华示意道：“祖婆婆想要抓着我的手。”
花泽芜下意识的说道：“别开玩笑了，祖婆婆根本已经——经......祖婆婆您听见了是吗？！您能听到我说话？！您有意识了是吗？！”
她反驳的话语那看到祖婆婆用力握紧的手时顿时卡在喉咙里。
明明已经迷糊了，明明已经无意识了，为什么会、为什么......
“六姑婆！快去！快去找她们！祖婆婆醒了！祖婆婆能听到我说话了！她醒了！！！”
花泽芜激动的泣不成声，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赶紧上手检查着祖婆婆的呼吸、脉搏、瞳孔......
好一番操作下来，凌清华发现祖婆婆的手劲变得越来越大了。
原来是需要她帮衬着才能握住她的手，现在祖婆婆已经可以握住了，而且凌清华能够清晰的感到她的用力。
“祖...婆婆？”
她迟疑着，轻声唤道。
然后，她就看见祖婆婆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混浊的瞳孔在轻微的颤动。
她不禁笑了声，看向一旁的花泽芜。
却见花泽芜已经落寞的停下了动作，眼眶红红的，正努力憋着声音不让自己哭出来......
见状，凌清华心里忽然一个“咯噔”！
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的紧张，立即回眸看向祖婆婆，却见不知何时她已经转过了头。迷蒙混沌的眼睛正直直的望着她，她艰难的动着嘴唇，一张一合，气若游丝：
“伊......兰的......孙......”
“唔！”花泽芜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灼烫到她的眼睛，她背过身去，肩膀忍不住的颤抖。
凌清华努力的扯着唇角，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似蒙了一层水雾，点点头，轻声道：
“是，我是、花伊兰的、孙女......祖婆婆，您好......”
不知为什么，她竟也哽咽出声，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哭腔，她努力的压抑着，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祖婆婆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凌清华清楚的看到了有一道泪痕倏地滑下，浸湿了她的白发。
“你......叫......”
“清华。祖婆婆，我叫清华，这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祖婆婆觉得好听吗？”
这种感觉很奇妙，莫名的觉得五味杂陈，凌清华觉得心里忽然有些苦涩，又好像心脏被一刀割开了的那样痛。
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是长辈们都来了。
她们聚成了一堆，将床围了个圆满。花泽芜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最外围，是辈分的原因吗？
凌清华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后腿，却发觉祖婆婆正拽着自己的手，不让她离开。
之前在厅堂里的长辈们都来了，多是白发苍苍，有些黑白掺杂。
她们正巧听到了祖婆婆的那句：
“清华......好......”
有人瞬间红了眼眶，有人掩面而泣，不敢直视。
三祖婆婆坐在床边，嗓音沙哑而平缓道：
“大姐这是想孩子啦？”
祖婆婆没有立即答话，嘴巴努力的一张一合，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三祖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看着凌清华蹲在地上，她的手被大姐紧紧握着......
一声叹息，三祖婆婆出声道：“大姐怕不是早就知道这孩子今日回来吧？”
祖婆婆的眼睛动了动，仍是没有发出声音。
三祖婆婆看了眼外围的花泽芜，见她一副忍痛的模样，三祖婆婆垂下了头，手下用力的握着祖婆婆的手，轻声道：
“孩子都好......清华小辈已经嫁了人，是湛江蒋家的孩子，人长得好，对清华小辈也好。”
祖婆婆的眼睛移向三祖婆婆，用力的发出无力的声响：“三......妹......”
“我知道，大姐，我知道的。”三祖婆婆抿抿唇，点点头，对她说道，“这孩子刚回来，泽芜小辈带她来的，无论她回不回来，花家都是她永远都后盾。蒋家孩子若是欺负了她，不会好过。”
祖婆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舌头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发出痛苦的呼吸声。
三祖婆婆抬眼看着房梁，眨了眨眼，长叹一声，又看向祖婆婆，温声道：
“大姐......不用担心。累了就睡了一会吧，家里一切都好，小辈都很孝顺，房子又建了几座......大姐，不用再坚持了，孩子已经回来了......”
话落，又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随即，凌清华感觉手上一紧，接着缓缓松开，垂落......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心里空落落的，她呆滞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
“啪嗒。”
眼泪不知何时滑下，掉在她的手心里。
那一瞬间，花泽芜再也忍不住了，哭嚎声震颤人心。这哭声似乎会传染，周围的抽泣声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