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兜率火

东、南二洞和那上下三层，六十余间仙房石室，复道盘踞，尽多奇景。

那东洞中层，正是藏珍之所，当年圣姑封藏，留待有缘。

既入宝山，岂可轻回，只是那洞三层通路，俱有仙法封锁隔断，既不能仗着仙剑法宝将它毁坏，好好进去又非容易。

圣姑生前最讨厌男子，直至成道化去时，仍未能免除这点私见，关于洞中灵药异宝，都寓有传女不传男之意。

她彼时所学，不是玄门正宗。婴儿成形脱化以后，只能遨游十洲，绝迹独行，介乎地仙之间，不能飞升紫府，证列天仙。

更恐二番入世，坏了道基，不愿再历一劫。如今在昆仑山潜修，要炼过九百年后，方遂飞升之愿。

唐颂有雪姬这个帮手，可以让她去取宝，自己只需暗中操控即可。

但那艳尸崔盈已经警觉有人来此，既恐将这里的宝物取走，又恐断了她的出路，现在正潜伏在出口，乘机欲动。

静等此门一开，门中甬路略有一线可通之隙，她的元神便即飞出。

当然，唐颂早已操控炼妖壶，暗中用金光封住出口，只要她敢乱动，就可以将她收进妖兽库中，再与雪姬融合，提升雪姬的修为。

这洞上下三层，到处都是复壁甬路，除已被封锁者外，无不贯通。

幻波池中的洞府，外分五行，暗藏五相，通体脉络相通，分明似一人体。此地西洞属金，金为肺部，此门颇似左叶六塞之脉，出路必在右侧，旁通肺管之处。

寻得此道，绕向南洞心部，循脉道以行，便达东洞。

唐颂凝神往右侧注视，见壁上石形虽然间有凸凹，却是通体浑成，并无缝隙。这时再走过去，几番推敲，毫无可疑之状，暂时看不出路在哪里。

全洞为人形，是个卧像，右壁满是大小不一的磊块，惟独靠里一面，有一大片石壁坟起，圆拱平滑，血痕万缕，隐现其间，觉着奇怪。

他沉吟片刻，飞身过去，拉着那块拱石，朝外一面的边沿往外一扳，也未扳动。他想了想，两手扳着朝里一面的边沿，试着轻轻往怀中一带。

说也奇怪，那一片十来丈方圆，数万斤重的石壁，竟是随手而起，拉开有二三尺远近。

雪姬忙赶过去相助，二人合力，居然将那石扳了开来，现出莲蓬也似的七个圆孔。最大的一个偏下约有三丈，其余也可通人，不禁欢笑起来。

原来，那块大石正是通行门户。

一则石体庞大，又经过圣姑神工修饰布置，严丝合缝，密如浑成，如果不是知道底细的人，决难看出。

二则当局者迷，唐颂被壁间许多奇形怪状的磊块所惑，没想到那大的石壁竟和门一般，可以移动开闭。

及至唐颂看出部位，仔细查看，忽见石下水渍之痕甚为明显，细看石色和别处不同，贴壁之处似实若虚，上下俱有空隙，有好些地方仿佛嵌在壁内。

他猛想起莽苍山灵玉崖妖尸古洞中的暗壁，颇与这里相似，算计可以拉开，不料果然猜中，不过开的一边，却是在靠里洞的一面。

七个圆洞现出以后，靠上面两洞微微有光影闪动，寒气侵人。

这里的门户甬路，俱就原来形状，略加修改布置，除却几处有法术封锁外，无一处不是巧夺天工。

就拿这扇子石来说，其重何止数万斤，因那一边藏有千年精铁炼成的机轴，便是常人也能移动。

唐颂转入门里，发觉下半截紧贴地上，看不出什么痕迹。

上半截有一根二寸粗细、光华灿烂的钢轴，一头插在石门上面，由上下合榫处露出尺许，被一个大小相等的有柄玉环圈住。

玉柄就在内壁门上，如生了根一般钉住。机轴都深藏在内石壁里，从外面自然是看不出来。

这门轴极细，是千年精铁所炼，这么一个小小的玉环，却管着十来万斤重的石门，但其实只是个寻常玉环，因为施有禁法，坚逾精钢。

各地类此之物甚多，无甚希罕。

这七个洞，暗分日月五星。最上一洞，是万流交汇之处。中层斜列三洞，其中左右二洞一通中洞，一通北上洞，已被封锁。

下层左右二洞，一风一火，俱不可深入。

只二层和下层居中两洞的圆甬路，一个是由南洞去往东洞的曲径，一个是起行时的出路。

此时可以从这二层小洞中走去，余下留待后来。所经甬路，有几处转折和弯路，均与别洞相通。

唐颂的方向感并不好，便带着雪姬御剑飞行，由她记住路线。

咻！

他驾驭着紫青剑，带上雪姬，径往中层当中的洞穴穿去。

两洞相隔虽然不算很近，但他飞行迅速，原本无须多时。

不过此行一半是为了探悉路径，以备日后之用，加以甬道盘曲迂回，时行时止，约有顿饭工夫，才将这一条黑沉沉的长甬路走完。

他正飞行之间，见甬路尽处红光如火，门内焰影幢幢。

走出去一看，是一个极高大的石洞，正当中有一盏倒挂的大灯，灯形颇似一人心，由一缕银丝系住，从顶上垂下。

上面发出七朵星形的火光，赤焰熊熊，照得合洞通红。

灯下面是个百亩方圆，形如莲花的水池，深约三尺，清可见底。内外石色俱是红的，水色俱是青碧，细看绿波溶溶，仿佛是什么液体一般。

这洞便是南洞的主洞，池中所贮，并非真水，而是石髓。上面所悬心灯之火，便是吸取此髓而发。发出来的火焰，又被此池吸收了去。

如此循环不息，亘古常明。

灯上面的洞顶，便是万流总汇。圣姑用法术逆水上行，成为幻波池奇景，全仗此火之力。

这里也是全洞最紧要的所在，此髓是天材地宝，既可供修仙者引火炼丹炼宝，服了以后又可抵得许多采补之用，于左道旁门大有益处。

日后峨眉创立别府，迟早灯尽髓枯，全洞失了水火交济之功，池水不复上行，上层洞府虽仍存在，下层定为水淹，毁掉了这千年奇景。

唐颂猜测，那心灯之火，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兜率火，但此火一失，幻波池奇景就会毁于一旦，所以他并不急着动手。

他先记住方位，从炼妖壶中射出一道金光，罩住那七朵七朵星形的火光，不让其遁走，而他则带着雪姬往别去飞去。

其中有一条甬路，那孔道是长方形的，只有一个，就在右壁。

还未进去，便微闻远远狂飙怒号，如万木摇风，惊涛飞涌，声势浩大。甬路里面更是酷寒阴森，黑沉沉的，只是一片浓影。

剑光照处，反映成绿色，人行其中，须眉皆碧。比起西洞到前洞经行之处，要觉大得多。

进去之后，有时看见壁上俱是一根根又粗又大、与树木相似的影子，路径迂回甚多，上下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