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傣诃伊秘境(九)
在耗费鹏云接近半生修为后,弗黎终于醒来。
“师兄,你才是师兄,那外面的那个是谁?”
弗黎缓缓抬眸,气息孱弱,眼神中透着些许费解,“师弟…..”
“师兄,什么都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邪毒嘛,你为了明烛天南,为了天下苍生,忍受了太多。“
“当年,我与邪毒之争还没有完全输,我控制住自己最后一丝意念,正准备挥剑剖腹自尽,熟料茯苓师妹冲上前挡在了我前面,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双手,却又无能为力。如今,灵心丹与幻形丹已炼制出来,我不能看着悲剧再次重演,于是计划在闭关完后处理这件事。熟料汐儿来找我救钟山谷,我方才知晓阴阳受体已成,为了拖延邪毒侵蚀,尽管水火泉危险重重,他们仍旧愿意拼死一试。但没过多久,有一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人上南烛峰找我。”
“那人究竟是谁?”鹏云急道。
“我也只是猜测。那夜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我在石门关中闭关修炼只差最后一层内修即可提升修为,但此时也是我身体最为孱弱的时候,此人正是利用这点将我打成重伤,不是众弟子护下,齐力用仙法将石门关封死,恐怕我早就遭其毒手。此时他担心事情败露,竟对我明烛天南痛下杀手,灭我满门。”
“那为什么我没事?”南汐惊疑道。
“那时钟山谷的阴阳受体已成,且对汐儿你情根深重,我想,如果有他在,恐怕不会让人伤你分毫的,即使此人修为再高,但在阴阳受体面前,还是会有几分忌惮。”
“那又为何南莹师姐一口咬定是钟山谷灭了我明烛天南?”
天鸟钦马上跳出来道:“那还不简单,我猜肯定是山谷为了救你与那人激战,恰巧被后面赶来的南莹看到了呗。南莹她哪分得清是真弗黎仙尊还是假的,冲上前就去帮弗黎仙尊,结果被钟山谷打伤了呗。”
南汐突然起身,也感觉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不错,师姐一定认为是山谷杀了所有人,按山谷的性子,不但不会否认,还会撂下那句狠话,要杀光仙界所有人。可能从那天起,邪毒已无法阻拦,‘燹’已逐渐控制他,而‘燹’的真实想法正是如此。”
“也不排除‘燹’这么说,是想故意利用钟山谷神族的身份,挑起仙族与神族之间的矛盾,好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此人没杀南莹,不也是正好想利用南莹的嘴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以及灭我明珠天南的所作所为。真是太可气了!”鹏云附和道。
“此人和弗黎仙尊长得一样,会不会是偷吃了我师傅襄龟子的幻形丹?让我想想啊,我师傅说过幻形丹有三粒,我偷了二粒,那还有一粒连瓶带药都不见了,难道是他?我曾在玉仙阁发现了装幻形丹的玉肌瓶,刚一发现,乾竺仙尊就立马出现了,还要杀我,后来瓶子就再也找不着了,难道真是他?”
弗黎听到此不住咳喘,艰难地点下了头,“他的目的可能只有一个——阴阳受体!他窃取幻形丹却万万没想到成了我的样子,这样一来,他无法再服用灵心丹成为阴阳受体,他担心日后自己变不回原貌,只能杀了我,从而取而代之。”
“我明白了,幻形丹只会对自己心中有执念的人才可以变成那人的样子,看来这乾竺仙尊对弗黎仙尊你是执念太深啊!难怪他变不成一个女的,心中无爱,活该他得不到阴体。”天鸟钦道。
“臭小子,那你为什么变成我的样子啊?难道你也是对我执念太深?”
“啊…..哈哈…..缘份……哈哈……”
“不对!”南汐的疑惑浮上眉梢,“我亲眼看见乾竺仙尊倒在血泊里,那人怎么会是乾竺仙尊呢?”
弗黎仙尊喃喃道:“唉,你们有所不知,乾竺仙尊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一直被藏于玉仙阁的暗室内,你看到的乾竺仙尊也许是他吧!”
“那不死药有没可能也是他偷的?杀了昆仓山的天神还嫁祸给我?我可不背这骂名!”天鸟钦气咻咻道。
南汐低下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件物品,众人一看都惊愣了,异口同声道:“不死药!”
“没错!这是在玉仙阁的暗阁内找到的,里面还有间秘室,可能就是仙尊所说的暗室。”
“不死药在玉仙阁的暗阁里,那不是乾竺老贼干的还会是谁?”天鸟钦怒道。
“可是,那时我在暗室里找到山谷时,那人曾对我们说,乾竺他罪有应得,他就不应该对不死药心生贪念,不仅杀了昆仓山看守不死药的天神葆江和所有的仙兵仙将,还为了阴阳受体,炼制了这世上至阳丹药——灵心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妄想成为这世上不朽不死、无坚不摧的仙神。如果他就是乾竺,如何要这般辱骂自己?”
天鸟钦被问的一时无语,“我…..我还想知道,乾竺杀天神葆江盗取不死药为何会冒充我呢?又是如何冒充的我?还是那黄帝老头眼花了?”
鹏云看一眼天鸟钦,又瞅一眼南汐,他二人一问一答,鹏云好不容易才能插上二句,“哎呀呀……烦死了,烦死了,越搅越迷糊,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还出不出去啊?”
“算了,那人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是假?他还说玉肌瓶是空的,我想他可能早就服用了幻形丹变成了师尊现在的样子。如果真是乾竺仙尊,不但想害死师尊取而代之,还想屠我明烛天南以掩盖其罪行,我定要为师门讨回公道!师叔,师尊还有伤,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这些事交给师叔我便是,你就做好你的灵女,世间清明的最后一道月光。”
“汐儿,你师叔说的不错。你生于月光最为皎洁的一隅,犹月行空,清净无碍,是世间唯一的清明,万不能被污秽之物玷染。师尊我时间不多了,石门关是明烛天南禁地,亦是历代仙祖羽化的根门,待我送你们出去,便要向仙祖们谢罪去了。”
还未来得及嘤嘤呜呜的道别,他们三人便被弗黎仙尊送出了石门关。鹏云手握明烛天南掌事玉环还正纳闷这东西怎么就在自己手上了时,突然一抬头,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弗黎仙尊,惊得他们三人不由同时后退三尺。
很显然眼前的弗黎也似乎看出了什么,向前逼进了三步,冷冷道:“在此恭候你们很久了,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东西,拿过来!”
鹏云连忙将掌事玉环藏于背后,“休想!你这乾竺可真不够要脸的,因为你的贪欲,世间都乱成什么样了,还不知悔改!”
假弗黎听见鹏云称自己为乾竺,唇角边瞬息勾出一抹邪笑即刻又被掩没,“噢,悔改?造成今日之局面难道是我一人所为?与其在此埋怨,还不如将东西都交予我,战燹也并非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到此时此刻还在执迷不悟?”
“废话少说,不死药拿来!要不然,一个都别想离开!”
假弗黎的目光死死锁住南汐的脸,众人才意识到他真正要的是什么。
“休想!”话音一落,一场大战难免。
鹏云飞身冲上前便与假弗黎剑舞拂影扭打在一起,只见银光与剑光之间忽闪忽现,双方带着浓浓杀意擦出火光,但渐渐银光暗淡下来,明显感觉落了下峰。鹏云在石门关中为了救醒真弗黎耗费了近半修为,而现今修为不支,被假弗黎一掌击落在地。
天鸟钦见状不妙,一个腾地扑翅而起,“快上来!”
众人赶忙跳到他的背上,就当血雀凌空跃升之际,一粒石子冲天而入直击他右腿的旋腓支上,血雀长啸一声,在空中疾速翻滚一圈后又落回原地。
“他不是乾竺,快让拂尘带你们走!”天鸟钦大声嚷道。
“啊!那是谁?”鹏云惊讶道。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快走啊!”
“要走一起走!”南汐道。
“他不会杀我的,我得留下,把事情查清楚。快走!”
眼见着假弗黎手持仙剑朝他三人逼来,鹏云心疼地将拂尘抱在怀中喃喃自语道:“对不住啊,师姐,还撑得住吗?要不要……”
谁知拂尘才懒得和他婆妈,腾地一下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一根银丝拎起鹏云的胡须,一根银丝绑住南汐的腰,“哧溜”一下就钻入了银色的光晕中。
他们逃的极其狼狈,不知道目的地是哪,接下来要怎么办,只知道当下从银色漩涡中冲出时,滚了一地,不是一般的惨。
南汐艰难地爬起来,拍了拍滚了一身的尘土及烂叶,一抬头,只见四面一片焦林,整座山烧光待尽,荒芜的连只乌鸦的叫声都没有。再扭头一看,鹏云躺在不远处昏迷不醒,她连忙跑过去,可还没等到她的师叔被叫醒,却发现眼底多出了一双脚来,她头一仰,“怎么是你?”
“好!通传得好,重重有赏!”只见此人对一旁的不知是仙族还是神族的人笑赞,“姑且就再多留你一些时日,下去吧!”
一旁的人开心得满眼放光,欣喜若狂道:“谢战燹大人,小的告退!”
此人这才扭转头,目光中带着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严,嘴角肆意的轻笑足以看出他对一切掌控的得心应手。
“欢迎来钟山!不过可惜了,现在这里是一座死山。”
“山谷…..”南汐刚想开口,却想还是算了,再多的劝慰恐怕只是徒劳,不过是求得自己心里安慰罢了,索性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于是她蹲下来只顾掐鹏云散仙的人中,当其他人不存在就好。
战燹一脚踢开南汐的手,南汐只是回瞪了他一眼,便倔强地再次伸手。反复几次,连他自己都踢烦了,南汐仍旧不愿放弃。他脸色大变,刚刚还自鸣得意的神采瞬间消失殆尽。
“把他们给我关起来!”一声令下,他二人被人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再说天鸟钦这边。南汐和鹏云被拂尘带走后,天鸟钦的腿脚动弹不得,更谈不上飞了。然而,知道用石子击中他腿部旋腓支使他动弹不的世间仅有一人,那便是他的师傅——襄龟子。为了管束身性顽劣的徒弟,襄龟子便常用这招制服他。
“师傅,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亏我还一直担心。”天鸟钦高声道。
假弗黎立马收住了手中的剑,师徒二人四目相望,曾几何时的师徒之情一一浮上二人心头,毕竟天鸟钦无父无母,是襄龟子一手抚养成人。
假弗黎负手背对着天鸟钦,“你这小子,还会关心师傅我的死活?”
“师傅,你这说的哪儿话,自从你去找乾竺仙尊后便音讯全无,我都快急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不知道的最好!你只用助你师傅我成就大业即可,自然也亏待不了你!”
“真的是你杀了天神葆江抢了不死药?真的是你灭了明烛天南满门还想取代弗黎仙尊?”
“住口!你师傅是你想的那种人吗?”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不要再问了!”
“师傅,你从小就教我,世间不只是只有黑与白,还有黑与白间的过度与阴影,只有把每层识辨清楚了,才不会被单一的色彩所羁绊。你要我帮你,我连从哪儿下手都不知,如何帮?再说现在战燹问世,三界大乱,我们自己人定要齐心才是啊!”
“叫你小子别问了,你偏要问。好!告诉你也无妨,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明烛天南是顶级名望的仙门,无论是神族也好、人族也好,但凡年轻的弟子都梦寐以求能去明烛天南修习。恰逢有一年,明烛天南招收三界同修弟子,我与乾竺通过重重考验被顺利录取。其他弟子都勤于修习,我与乾竺唯独对炼制丹药情有独钟,只是明烛天南有一戒规,不得炼制世上至阴或至阳的丹药,这恰巧更加引发了我与乾竺的好奇之心。于是我二人定下赌注,他炼至阳,我炼至阴,后炼制出来的人必须无条件地替先炼制出来的人做一件事。很快,我们炼制丹药的事被仙师知道,并将我二人逐出明烛天南。再后来,你也知道了,打赌我输了,乾竺先炼制出了至阳丹药灵心丹,而我炼制的幻形丹还差一味药材,那便是昆仓山上的降珠神草,对于昆仑山的天神而言,降珠神草与不死药同等珍贵。原本我都放弃了,但乾竺不甘心,他自己炼制不出至阴的丹药,便逼我兑现当年的赌约,替他完成炼制。我无法,只好去昆仓山偷降珠神草,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上天眷顾,只觉的降珠神草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自此昆仓山便加强了防卫,还连同人界一道防守。幻形丹一研制出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乾竺,丹药却连瓶带药被偷了个干净。”
“师傅,我对天发毒誓,幻形丹我真的只偷了二粒。”
“你这小子,不是你好喜热闹、油滑贪玩,师傅的炼窑那是外人能进的去的地方吗?别人又怎能有机可乘?”
“师傅,那也不能全耐我呀,只怪……只怪那乾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还在狡辩!‘燹’就是利用了我们每个人身上的弱点,逐一攻破!后来乾竺去盗不死药也是受了‘燹’的蛊惑,与昆仑山的仙君仙将打的你死我活,结果杀光所有人自己也身负重伤,不死药却落得渔翁之手。这些也都是后来我去找他时才得知的,那时他已经服了幻形丹成了弗黎的样子。有一天深夜我悄悄尾随他,又被我发现他趁弗黎闭关之际,为了替代弗黎的身份,大开杀戒,杀光明烛天南所有人,还诬蔑是神族的钟山谷所为。”
“那现在乾竺仙尊在哪?师傅又为何是现在这幅样子?”
“乾竺?不是他,战燹能这么顺利的得到阴阳受体吗?如今这天下大乱,他早该死个十回八回了。”
“师傅是你杀了他?还取走了他体内的幻形丹?”
“不错!钦儿,师傅现在急需你的帮助。”
天鸟钦心中对师傅襄龟子幻化成弗黎仍旧心存疑虑,但他并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道:“师傅要我如何帮?”
“只要我能占据阴阳受体,战燹不足为惧。你需要做的便是在月圆之夜将钟山谷带到西江边,我自有办法。”
“他如今已是战燹,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愿意听我的。”
“不,他会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有两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