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外孙女
晚上十点多，外孙女哭了。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漂亮的小脸蛋上，眼眶下边，都是眼泪。那件漂亮的裙子，也叫泪水打湿了。外孙女九岁了，平时，很少哭。
她是一个乐观上进的孩子，有很多爱好。
她会跳舞。我不会跳，可她喜欢拉着我跳。她说：姥爷，你这样拉着我的手，抱着我的肩，脚步缓缓，有节奏地跟着我跳。对，就这样跳。哎，又错了，姥爷，我迈左腿，你也得迈左腿，我迈右腿，你也得迈右腿。我跳起来了，你也得跳起来，要跟上我的节奏。她跳得太快了，我有点气喘吁吁。可能我跳得太难看了吧，一家人全都哈哈地笑。
她会弹钢琴，那琴声特别动听，时而像小河流水，时而像小鸟唱歌。弹起琴来，十个手指，有节奏地跳，身子一颤颤的，头也随着音乐一起摆。弹出每一个音符，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听得入迷。弹完，她说：姥爷，你知道弹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我说：不知道。她说：我告诉你，就是全神贯注，全身心地投入。她说：姥爷，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专注，才能把事情做得好。
她会吹萨克斯。那一天，她可能刚学会了吧。她说：姥爷，你听听我吹得好不好听？她在眼前放上歌谱，看着歌谱吹，鼓圆了腮帮，轻弹起手指。她吹起来，还晃头摆尾的。晃头时，那金光闪闪的萨克斯，也跟着晃。口里吹出的音符，有点像小鸟在飞，有点像一群仙女在舞。我问她：你怎么吹得这么好听？她说：姥爷，吹得好，在于用心。老师说了，用心吹，才能吹出情调。老师说：做任何事，用心，才能做得最好。
她会一点小功夫，劈起腿来，两腿在地上，成为笔直的一，弯背能把身子折得头粘地。啪啪，那天，她調皮地在我的后背，打了两拳，打得我呲牙又咧嘴。
她在学校，主持比赛得过奖，升国旗讲话得过奖。她的画，画得好。有一次学生连环画比赛，她编了一个小老鼠的小故事，很有趣，画了一张又一张，张张画得幽默又逼真。她画完，爸爸、妈妈、姥姥都帮她涂色，帮她装订。拿到学校，交给老师，又得了奖。她的一张画，还镶嵌在BJ那所小学大门外面的墙报里。
她喜欢做饭。妈妈就专门给她买了一个学炒菜做干粮的小锅。姥姥一步步教她。她围着小围裙，像个小厨师。做出来的菜，我品尝了，香甜又可口。她做的花卷，上面是带颜色的，红的，黄的，粉的，绿的，各色都有，特别好看。光看这颜色，就馋得流口水。吃一口，美得胃都会跳舞。
四五岁的时候，她和我下跳棋、打扑克。败了，她就哭，抱着扑克牌，抱着跳棋，嘴咧得好长，鼻子能翘到天上去。我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不怕失败的人，才是强者。她说：姥爷瞎说，失败怎么会是成功的妈妈？我说：成功是失败生的。那些大科学家，那些伟人，都经历过无数的失败，才走向成功的。后来她败了，就不哭了，再后来她又败了，就笑，那笑带着一点酸酸的味道。我说：这就对了，人要坦然面对失败，坦然面对困境，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自我。强者在困境和失败中，会越来越强大，弱者在困境和失败中，会变成泥土。她说：姥爷，我不怕失败，在失败中，我会成为一棵大树，高高地站在山顶上的大树。
她喜欢游泳。那个夏天，她才七岁。我陪着她到游泳池里游。姥姥在上边看着。她扑腾着胳膊和小腿，专门往深水的地方游。姥姥在上边大声叫：回来，不能到深水的地方！我把她拽回来。她推了我一把，又翘腿踹了我一下，自己游向深水。姥姥恐慌得不得了，又叫：快，快，把她拽回来！上了岸，她说：姥姥，别这么害怕。我身上有救生圈。怕什么呀，毛主席七十三岁，还去武汉，到长江大风大浪里游泳哇。
她围棋下得好。我和她，坐床上，在棋盘上，摆了一片黑子和白子。我想尽快吃掉她的子，走得很猛。她却只围不吃，突然走了一步棋，围住我的一片棋。把我那么多的棋，通吃了。下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又走了走几步，就败在她手里。她说：姥爷，你的棋太臭，是你只懂得吃吃吃，没有智慧和谋略。下棋和打仗一样，先从整个棋盘想，别光想着吃人家那一子。你看不出我叫你吃的子，是鱼饵吗？
她喜欢学习，报了很多课外学习班，还拿了那么多的奖状和奖杯。奖状没处贴，放了一大摞，奖杯金光闪闪的，在那个书橱里，摆了满满的一层。
她有什么话，都对姥姥说。还常给姥姥讲故事。有一次，姥姥到学校接她回家的路上，她讲一个同学的事。讲得那么有意思。姥姥听得入迷，问她，这是真的吗？她说，不是真的。这是我编的故事。姥姥就开心地笑。
她会照像，那天，我在小区里和她玩。她用手机，给我拍照，拍出来的效果贼好。我说：怎么照的？我怎么就照不好？她说：照像有技巧的。比如，你站在一个地方往旁边看，拍照时，往旁边看的方向，空间要大一些。我说，谁教你的?她说，老师。后来，我按她的方法拍，效果真的好。
她这么聪明，这么优秀。为什么还会哭哇。原来，这天晚上，她看一本故事书，太痴迷了。妈妈叫她睡觉，喊她好几遍，都不动窝。妈妈烦了，就吼她了。吼完，妈妈就生气地扔下她，回到自己屋里睡觉了。她觉得委屈，就呜呜地哭了。姥姥过来哄她，说，喜欢读书学习，是好事。爸爸妈妈喜欢你，姥姥姥爷也喜欢你。姥爷常夸你。说你识的字，都相当一个中学生了。你知道的知识，姥爷一个大学本科生都不知道。爱学习是对的，应该休息的时候，就得按时休息。不按时休息，精力不足，怎么学习，怎么读书哇。她就不再哭了。姥姥问：今天晚上，和谁睡？想和姥姥睡吗？她没有说话，跑到妈妈屋里，紧紧地搂着妈妈。妈妈也紧紧地搂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