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战争开始
几位评委相互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今天第一位选手弹的比较一般啊，不过正常来说，每天的前几位选手弹得都比较一般，或许是太过于靠前导致的紧张？”
“不清楚，不过按照正常的分数给分吧，整体弹的还行，就是细节处理上不够到位。”
“嗤……能够被选入预选赛，成为最终的一百六十人的，就没有差的，哪个人在整体处理上能够差？我们比赛不就是看细节，看他的细节处理的如何？你说这些就是屁话。”
“嗯，算了，直接淘汰吧，下一位选手你们看了吗？”
“傅吗？华国人，选择的作品略微有点意思，除了比较烂大街的练习曲，夜曲之外，他居然选择了第三钢琴叙事曲，预选赛选择这一首作品的，少之又少啊。”
“预选赛作品是随便选择夜曲，练习曲，幻想曲，叙事曲，马祖卡，随便选择这些作品凑成一套30分钟的小型音乐会，总共就那么些作品，选择第三钢琴叙事曲应该还算很正常吧？”
“不不不，叙三（第三号叙事曲）的难度不大，不过讲述的难度很高，主要看能否将音乐之中的故事讲好，你难度分下去了，那么你的诠释分，必须将总体的分数拉上，这个叙三如果想要叙述好，真的还蛮难的。”
“不过有一说一，比赛已经有几天了，这个是我这个阶段听到的第一个叙三，你们呢？”
“巧了，我也是。”
众人听到那人的话语后不由得相视一笑，略带一些兴趣看向舞台。
正如同那人说的那样，叙三的难度并不在技巧上，而是在音乐的表现上。
如果让音乐表现得更加唯美，更加动人，这个才是叙三的问题所在。
但是，对于如何让音乐之中的美感变得更加唯美，这一点，傅调非常擅长。
哗！
掌声响起，第一位选手尴尬地起身，对着众人鞠躬后，快步下台。
而所有的评委毫无动静，只是淡然地看向门口，
傅调迈步而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傅调的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无比的淡然，正如同他在船上那样。
他站在钢琴前，伸手扶着钢琴的边缘，微微鞠躬，在众人的掌声中坐下。
一切都是无比的得体。
几位评委相互看了一眼，略微点头。
第一印象很重要。
而傅调给他们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傅调环视着台下，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有点太过安静，和他所喜欢的音乐环境并不相同。
这里的人，似乎只在意他的错误？
傅调摇头，并未深究，而是转身坐在钢琴之上，默默闭上自己的眼睛。
音乐厅内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就在众人即将感觉到不耐烦之时，傅调的手缓缓抬起，无比温和地落在钢琴之上。
《肖邦降A大调第三叙事曲》
比赛的曲目在舞台的边缘浮现，傅调的手，也在此刻缓缓落下。
“当……”
温柔委婉的声音轻柔的落在钢琴键盘之上，傅调微微仰起头，闭上双眼，欣赏着自己的音乐。
他的手指并没有就这样直接抬起，而是接着下坠的力度推到胳膊上，上提，接着手臂的重力再次下压。
就如同画一个完美的圆圈一般。
一股极为柔美的意境瞬间涌出。
一些评委目光之中的惊喜立刻浮现。
美，太美了。
作为击弦乐器的钢琴，明明只能使用打击乐的演奏方法，却表现出如同弦乐拉弦一般的柔美。
傅调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如同搓动水面波纹一般快速游动，每一颗音都表现得极为的柔美。
音色，平稳，稳到了极致。
这个，便是傅调，这个，便是1900！
傅调听着自己演奏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不再在乎这个地方是比赛的赛场，他也不在乎在舞台下坐着的那些人，是足以决定他未来命运的人。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演奏着手中的音乐，让自己的身体随着音乐一起流动，时不时睁开眼，对着舞台下的众人眨眼，眼角带笑。
那些评委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不由得微微点头。
有些人从生下来，便是适合舞台的，他在舞台上的演奏，才是他最完美的状态。
傅调，便是如此！
他喜欢音乐，喜欢舞台。
只要他身处舞台之上，他便能够彻底沉浸在音乐之中。
舞台，已经被傅调彻底掌握，每一颗音都如同水珠一般圆润顺滑，牵成线从舞台上流淌而下。
傅调将自己的身体倾倒在钢琴之上，用自己的力量，去将音乐之中的一切美感挤出。
按照他刚刚在手机中所听到的，那种极为甜美的美感。
听一遍，便能够演奏出音乐之中的八成，这个便是1900的天赋。
况且，他现在听了不止一遍，他听了整整两三个小时！
就算中间还有练习的部分，他也听了所有的作品，最起码有三四遍。
音乐之中的一切，他已经能够达到九成五！
这个，还是在他刚刚重新碰到钢琴没有多久的基础上！
音乐缓缓流淌，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音乐厅后面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位披着无比蓬松白发的女子从门后走出，周围众人听着开门声不由得将掉头回视，瞳孔不由得放大。
钢琴女祭司！
玛塔·阿格里奇！
一位将自己一生奉献给音乐的女子。
她推开门，双手环抱，听着傅调的演奏不由得定住，并没有继续走向评委席，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舞台的边缘，眯着眼睛聆听着音乐。
时不时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她还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咔……
门再次打开，一位工作人员带着新的一批谱子进场，刚准备关门的时候，视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正站在门边的阿格里奇，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阿，阿，阿……”
“嘘……”
阿格里奇不等他说完，将枯槁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轻轻吹动，然后微微摇头。
她指着正在舞台上演奏的傅调，不由得笑了笑。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听，恋人之间的对话，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恋人之间的对话，傅调与钢琴之间的交流。
轻声，细语，生怕破坏了恋人之间的意境。
让人只是听着，便能感受到心中荡漾的一抹涟漪。
阿格里奇眉毛微微挑起，站在角落里对着自己轻声道：“悸动，舞动，歌唱，叙三之中的三个形态完美展现，以极为细微的差距，展现出绝对的区别。”
“在气息绵长的舞动之中，带着一丝丝颤抖的悸动，在充斥着悸动的片段中，带着一丝丝舞动的情绪。”
“情绪的变化，控制的非常完美，将原本应该是男女之间的舞蹈，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悸动？有点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阿格里奇看着舞台上如同抚摸着情人脸庞的傅调，不知道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笑，推门而去。
她今天本来只是打算过来随便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选手，然后打几个分来着。
她没有想到，当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便能够听到这么完美的一幕，让她心满意足。
既然已经圆满，何必继续久留？
因此，阿格里奇便直接起身离开，只留下门口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
他不知道为何阿格里奇刚刚入内，只是听了一个开头，便直接离开。
傅调以及音乐厅内的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刚刚有那么一个古典音乐界的顶级大佬走过，他们几乎全部都沉浸在傅调的音乐之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只有几位评委一丝不苟地翻阅着手中的乐谱，仔仔细细地挑着错误。
可惜，不到三个。
所有的评委都不由得点头，默默在心中给了傅调一个还算不错的分数。
有趣，强大，但不够完美。
这个便是他们对于傅调的最终感觉。
当！当！当！当！
随着最后的四声和弦轰鸣，音乐之中一切得到终结。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傅调将这一首作品已经演奏到了最终的结尾，整首作品，在此刻迎来了高潮！
而傅调，也在此刻，将自己的手从钢琴上抬起，转头看向舞台下的众人，特别是那些看着他，提着笔僵在空中的评委，不由得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