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Karen
“他肯定是你的初恋,而且……你还爱着他。”Andy背对着肖蓓,很肯定的下结论。
兀自沉浸在往事里的肖蓓下意识的站直身体,嘴快过脑子先回击:“胡扯什么?”
Andy终于回身,看着小刺猬一样的肖律师,嘿嘿一笑说:“初恋的事你估计否定不了。他即使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也应该是在你很年轻的时候遇到的最重要的人,而且……你们的关系持续了很久。”
“你怎么看出来的?”肖蓓梗着脖子问。乔远确实是她的初恋,两人在一起两年多,是那种占据了彼此生活全部的关系。
Andy好脾气的给她解释:”你自己看不出来,其实外人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人很多说话方式、小动作都是一样的。这一定是在成长阶段相处了很久才会有的现象。”
“一样?”肖蓓看看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她的举手投足,难道会和乔远很像?
”比如,你们在思考该说什么话时,都会下意识的微微抬头说‘嗯……’,那姿态和语气特别像。还有……你们两人吃东西的时候一定餐巾纸不离手。基本上吃一口擦一下嘴。”
肖蓓愕然。她感叹Andy的观察力。她记得初见乔远时,那人笑话她吃东西的时候会有食物屑粘在嘴唇上。乔远自己则是很喜欢手里攥着餐巾纸吃饭。他有点强迫症。后来肖蓓看得多了,就也加入了强迫症的行列。每次吃饭拿筷子之前先拿餐巾纸。
看来,要从生活里彻底抹去一个人的影子,没有那么容易。
Andy看肖蓓不再说话,知道她多半是承认乔远是初恋这事。他乘胜追击道:“你还爱着他,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肖蓓抬起眼看他,大眼睛里有一层水雾。
“你若不爱了,是不会对他这么刻薄的。真正的不爱是客气,是不在乎。”
“刻薄?”肖蓓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Andy根本听不懂中文,怎么知道自己刻薄的?
Andy得意的笑了:“就因为我听不懂中文,光看表情了。我刚才应该给你拍个视频。让你看看自己说话的样式。妥妥一个Karen。”
Karen是形容不可一世的白人女人的一个专有名词。泛指脑子不怎么灵光,可是颐指气使,态度让人生厌的白女。
“Karen? I am not even white!”肖蓓对于Andy的形容难以接受。
“So you’re worse!”Andy把毒舌发挥到淋漓尽致。
肖蓓一时间无言以对。
Andy并不了解他们两人的过往。他把肖蓓和乔远的问题简单归结于感情问题。其实……感情才是横亘于两人间最好解决的问题。若是感情能随着时间消散了,对他们才是最好的解脱。
肖蓓在想……是不是应该用更坚硬的墙……抵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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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歆今天下课早,她拖着女儿小雪,来到乔远的月光酒吧。
平日里她不爱带小雪来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甚至于她自己也不是很爱来。她每次看到弟弟乔远的生活状态就觉得堵心。今天是因为小雪的爸爸王宇还没下班,她才不得不带着女儿来这个少儿不宜的地方的。
进了酒吧大门,一股子烟味扑面而来。明明正拖着不太灵活的身躯打扫卫生。他们酒吧半夜才关门,为了早点睡觉,一般都是第二天开业前再打扫卫生。
明明听见门响看过来,先点头哈腰的打招呼:“歆姐!”
乔歆的老公王宇是他们那一届选手的老大哥。乔远又是他们现在的带头大哥,兄弟们对掌管着两个大哥生杀大权的乔歆都很客气。
乔歆指指楼上问:“乔远呢?不会还没起吧?这都几点了?”
乔歆是小学老师,口气自带威严。
明明赶忙解释:“远哥昨天不太舒服。夜里折腾了半宿。”
乔歆一听就气不打一出来,机关枪似的质问道:“是不是又喝酒了?”
明明赶紧摆着小胖手说:“借我十个胆也不敢给他酒喝呀。”他又神神秘秘看看左右小声道:“昨天远哥出去吃饭了。好像……是和贝贝一起。”
“哪个贝贝?”乔歆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当然就是那个贝贝呀!”明明一张小胖脸看上去很紧张。
”完,那还不如喝酒呢!”
乔歆压制着烦躁,拎起女儿就要上楼。小雪赖着不愿意走,指着舞台喊着说:“我要敲鼓……”
”上你舅舅屋里敲去。他那什么都有。”乔歆直接把女儿拽走了。
到了楼上,乔歆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乔远趴在床上没睁眼。这里的几块料成天跟走城门似的出入他屋里,他实在懒着理。
“舅舅……”小雪嚎了一嗓子就扑过去。
乔远吓了一跳。一掀被子赶忙坐起来。
“哎,小雪你轻点。让舅舅躺着。”乔歆喝到。
乔远却已经搂住了外甥女的小脑袋,使劲的晃。
“哎呀我的雪儿怎么来了?”他一面说一面起身穿鞋。
”你不舒服就躺着吧。”乔歆仔细看他的脸色,确实不好。
乔远随意扯了一件帽衫把自己裹住,不在意的摇头说:“没事了。”
乔歆见他佝偻着腰叠被子,想劝又堪堪停住。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极端好面子,轻易不会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十几年前那次封杀,让他从云端坠落。尝尽了世态炎凉。乔远慢慢学会修炼自己,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内核,情绪极稳定,不悲不喜的拼命干活还债。
去年他们的父亲去世,乔歆与乔远回老家奔丧。乔远镇定的料理后事,事无巨细的操持。礼数极其周全。连老家那些伸着脖子等挑刺的亲戚都说不出一点不是来。
乔歆是那个时候发现乔远剧烈的消瘦,而且几乎不吃东西。她一再追问,才知道弟弟其实已经病了很久了。她满心愧疚说不出,只能回来和老公发泄。她质问王宇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能多帮帮乔远。他们就这么看着他一个人背起这么重的担子。直到最后把自己累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