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化蛇4

‘程宇’撑着一把伞慢慢的走去了医院，为何慢慢的呢，全因它做了太久的蛇，用双脚走路还挺不吸怪，一不小心就顺拐，它要靠中枢神经认真的计较一番才能迈出正确的一步，不过这种感觉挺新奇，挺好玩。

等他以蜗牛的速度到达医院已经到了掌灯的时间，人行道的灯光下‘程宇’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影子，有两脚、两手、一颗人头，这就是人影。

进了医院，他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老爷子的病房，老爷子的儿子和儿媳都在，奇怪的是‘程宇’走进去居然没一个人看的见他。只见他来到老爷子的身边坐下，那老爷子脸色通红，是在发高烧。这时他若有所感的睁开了眼睛，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话，‘程宇’靠近了才听清。

“程宇啊，你回来了。”

‘程宇’抓住他干瘦的手，附在老爷子的耳边说，“爷爷，我回来了。”

化蛇曾经一度想过如果它能说话了，他们第一句对话会是什么，没想到是这么一句，挺好。

老爷子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眼中似有水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奶奶了，她说她来接我了。”

‘程宇’用力的握住他的手，“爷爷，那你和奶奶说我想多和你聊会，让她迟点再来。”

老爷子慈祥的摸了摸他的脸，“好，我也想听听。。。我们程宇说话，你跟。。我讲讲。。你的生活工作怎么样了。”

‘程宇’将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一说来，逗的老爷子虚弱的脸有了笑意。

老爷子的变化守在旁边的儿子和儿媳看的是一清二楚，俩人心中悲痛起来，医生已经跟他们提前打过招呼，老爷子也就这两天的事情，让他们做好心里准备，现在看到老爷子烧的开始说糊涂话，俩人心里都难受。

爸爸拿起手机又给没回来的儿子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依旧不接，他打开微信，大声的发了跳语音，“程宇，你再不回来，以后就别给我回来了。”

而真实的程宇在京都准备着最后的合同谈判，他忽略了老爸的所有消息。

这一天‘程宇’的手一直拉着老爷子的从来没放过，他唱着不着调的歌哄着老爷子午睡，午睡醒了又开始继续他编造的故事，晚上继续唱着那歌哄着老爷子睡觉，这么一天下来他愣是没动过，老爷子的手也一直都没放过。

第二天依旧如此，循环往复着相同的话题，相同的歌，他们也不闲无聊，就像两个好友有谈不完的事，久久不愿停。这天晚上老爷子的手慢慢的松开了‘程宇’的手，他勉力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帮我实现了我的愿望。”

‘程宇’惊愕的抬起头，“爷爷，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孙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自己的亲孙子他又怎会不清楚，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他就像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力气，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我年轻时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赶回来参加我奶奶的葬礼，就连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我觉得我是这天地间最不孝的孙子。”

老爷子悠悠的说着往年的憾事，‘程宇’就认真的听着，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颇有远见，世道好一点不打仗了就想着只靠山上的药草不顶用，在一年萧瑟的秋天留下年迈的奶奶和爸妈在家就和同村的另外两人远赴千里下海了。

刚开始那几年难啊，住的是一张铁皮盖的棚窝屋，冬天四面漏风，夏天热死人，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有时遇到冰炮可以砸坏房子。每天起早贪黑不算，晚上跟那些精明的商人喝到肠胃出血。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起码他们三人把事做起来了，他记得那年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也像他孙子那样，他得见一个重要的客户，说一单巨额生意，他连电话都没接，那时候的电话不像现在的方便，就一大哥大，呼机和固定电话三样，那次没接到电话再加上忙，根本不记得家里来过电话的事，这么一耽搁，那就是一个星期之后，等他再接到电话时家里人说奶奶已经不再了，他那天就跟丢了魂一样。

资本市场难混，眼看着顺风顺水，三人都觉得有了盼头，没想到说倒就倒打的你是措手不及。

公司破产和奶奶去世让老爷子脑子空落落的，他坐在地下发了一个晚上的呆，等晨光照过来的时候，他那空木木的脑袋突然转动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想要的。

当时出来他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能给家人过上好日子吗。而不是现在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

当时老爷子辗转回到家在奶奶的坟头跪了一天一夜。

人人都想过的好，拼命的往钱堆里面扎，其实过得好和多少钱并没有太大的关联，是，没钱不行，但是如果过了分寸，忘了初心，你丢掉的东西，远比你获得的钱多得多。

谁都知道的道理，但依旧是有那么多的人为此前扑后续。

老爷子不想看他的孙子也经历一番他的路，“帮我一个忙。”

‘程宇’也不在乎被老爷子看穿，只要能帮他，他什么都去做，“你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蛇，我知道是你，等我故去，你可以帮我好好安慰一下我孙子吗，他那人轴，轻易不会回头，我只希望他能够过的轻松点。”

“好，我帮你。”

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小蛇，其实我知道你又大神通，没先到这么厉害。这些年我真的很高兴能遇到你，你也去找自己的路去吧，我走了你要多交朋友，否则谁陪你聊天。”

化蛇眼眶红了，虽能想到当年那个差点将修灵界的大能砍杀泰半的灵妖会有如此感性的时候，他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族职，一背就是几千年，有谁关心过它要的是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让它消散于时间之中吧，化蛇一族早该归于天地了，它只不过因人世间的这点情有所眷恋而已。

老人安详的睡了过去。

他终究没等到他想等的人，最后一丝神思飘渺着，原来临死前樊荣遗憾是这种感觉。

一切的不甘，遗憾，在闭眼的瞬间都会忘记。

而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是在活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