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盆底
鸡血放的差不多了，男人捏着血淋淋的菜刀站起身来。
诸葛阳暗暗松了一口气，四肢也舒展开来。
江江的爸爸不论身高还是体型，都与嫌疑人没有一处相似。
诸葛阳抬头望了眼木制门头，暖家民宿。“我方便进去看看吗？”
“哎呀方便方便，这有啥不方便的，快请进。”江江爸爸一手拎着还在滴血的花毛母鸡，一手比划着菜刀，笑容憨厚。
与江江妈妈随时散发的忧郁愁容不同，江江爸爸仿佛并没有受到孩子丢失和网友语言攻击的影响。
民宿的院子不大，总共两层楼。
院子中央长着一棵高大的石榴树，枝条修剪的整齐，从树下经过不会碰到头。门口的台阶两边铺晒着翠绿的大葱，房檐下还挂着一辫一辫的大蒜。
一楼是餐厅，摆放着八张长桌。餐厅后面是厨房和库房，库房的隔壁是两间卧室。二楼都是客房，房间有八间。
诸葛阳没有上二楼，只在一楼的餐厅和后厨转了转。
江江爸爸用热水浇在刚杀的那只母鸡身上，拉过一个板凳，坐在铁盆旁边开始拔毛。
“我们一家人就靠着这八间房过活呢，好在房子是自己的，不用交房租。”
诸葛阳觉得热水烫鸡毛的味道有些上头，不着痕迹的向后挪动了两步。
“江江妈这些日子情绪不好，都是我一个人在民宿忙活。我都和她说了，孩子指定是被人抱走了，不是掉海里了，她就是不信。”
“被抱走了？”诸葛阳盯着那只已经被拔的光秃秃的母鸡，下意识开口。
“江江从小在海边跑来跑去，从不靠近海水，就在岸边挖沙子，玩贝壳。他那么小一个孩子，要不是被人抱走了，江江妈妈发现他不在视线里就开始找，怎么能找不到？”
“我早就跟你们警局的人说过了，让他们盯着点车站和高速出口。偷了我们江江的人，肯定是人贩子。”
说话的工夫，一只母鸡已经被拔毛洗干净，开膛破肚的将内脏都掏了出来。
诸葛阳看着深紫色的鸡胗被菜刀划开，里头黄色的囊被扯出来扔进垃圾桶。脑海中有一个想法闪过。
如果先将失踪的江江找回来，网络上的谣言和凶手利用谣言再次犯案的计划，是不是会被打破？
没等他将男童失踪案的想法提出来，一回到警局，肖亮就把他拉进了会议室。
苹果肌耷拉着，嘴角也同样下沉的局长端坐在上首，用指尖重重的敲了敲桌面。
“网上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吧？”
诸葛阳状况外的扭头去看肖亮，肖亮对他挤眉弄眼的，他只能端坐好，仔细往下听。
“他们都说，第二个受害人背后的那七刀，是下一场命案的预告。4月14日凶手会再次犯案，哼。嫌疑人是想干什么？拿人命当什么？拿我们警察当什么？”
“今天是4月10号，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诸葛阳。”
诸葛阳突然被点名，脑子没反应过来呢，身体就已经嗖的站起来，椅子都被腿弯给顶翻了。“到。”
“老陈的离开很突然，嫌疑人的步步紧逼更是让我们连难过惋惜的时间都没有。”局长的声音突然缓了下来。“诸葛阳，你是老陈一手带出来的。这个案子，你也一直在调查跟进，掌握的信息更全面细致。从今天起，你先临时接任一队队长。我再给你调两名......”
“感谢局长器重，但是我不适合做队长。”诸葛阳干脆利落的出言打断了局长接下来的话。
他双手紧紧贴在裤线上，胸背挺直，下巴倔强的梗着。
肖亮悄悄在桌子下拉他的裤子，甚至还掐了他一把。可无论如何，诸葛阳依旧目不斜视的盯着对面的白色墙面，腮帮子都咬出了棱角。
从指甲敲击桌面的短促间隔的声音中，能听出局长的怒气。
一队几人坐在局长的右侧一排，二队坐在左侧一排。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暗暗为诸葛阳捏了把汗。
这时候，二队队长拇指摩挲着腕间的手表表盘，开口道：“局长，这个案子如此棘手，不如将一队合并到二队吧。”
此话一出，诸葛阳终于有了反应。
他扫了眼二队队长那张比师傅黝黑的脸白了不止十个度的冬瓜脸，放在裤线上的指尖用力到整个上身都在抖动。
师傅早就说过，二队队长不是个吃苦的料。脏活累活，都让队员去干，不是个好的领导人。
诸葛阳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局长，生怕他开口同意。
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诸葛阳再次被点名。
“诸葛阳，我知道这个案子的压力很大。可你不能因为压力大就逃避责任。你以为自己为什么有机会做上一队的队长？老陈之前就和我聊过，想让你做副队长，锻炼你的组织和部署的能力。还有肖亮，人家的本事不比你差，但是肖亮也找我谈过了，觉得你最为适合这个位置。”
“有压力，才会让人尽快成长。诸葛阳，别让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人失望。”
“二队的小方和冯毅暂时借调到一队，童谣命案由一队队长诸葛阳负责。从今日起，不眠不休的给我去查，务必在14号之前找到嫌疑人。散会。”
诸葛阳回到工位上，掏出那个蓝色线穗端在手心思考。
肖亮滑动椅子靠近过来，说起地库视频里疑似嫌疑人的那道身影。“我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也觉得那人走路很奇怪。说起来你可能觉得我神经病，但是那人走路的姿势，真的很像甄嬛传里头的娘娘们。”
小江捧着保温杯插嘴道：“我看你是中了甄嬛传的毒了。”
“哎，别打岔，我说真的。那个人影的走路姿势之所以奇怪，没准就是穿了高跟鞋或者花盆底子增高呢。”肖亮说着，还拿出手机找出刷了五六遍的甄嬛传。指着那位藐视一切眼神的华妃娘娘。“你看啊，她们走路就直挺挺的。”
诸葛阳只是随意瞥过去一眼，注意力马上集中在花盆底上。
命案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小巧的童鞋脚印，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