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傅去世
挑灯夜战是常态,今晚注定是通宵。
地库发生命案的消息很快在网上发酵,相同的现场布置将童谣命案和男童失踪案相关联的谣言推上高潮。
没有不透风的墙,受害人背后的七刀预告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道是凶手透露出去的,还是酒店的人八卦出去的。
当晚,整个警局的人彻夜未眠的寻找着推进案情的证据。
诸葛阳坐在电脑前支着下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脑袋耷拉下去,瞬间惊醒,手腕上还残留着晶莹的口水痕迹。
他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嘴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过去了。
抓过桌上忘记拧上盖子的不锈钢保温杯,喝了口凉水下肚,顿时精神多了。
害怕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什么关键的线索,诸葛阳打算将视频进度往前调一调。刚抓上鼠标,就见左上角的视频里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酒店地库出口的摄像头拍下的,从头顶的角度拍摄,有些模糊。
诸葛阳总觉得这个人从禁止行人通行的车道出口走出来有些奇怪,就将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黑夜中拍摄的缘故,衣服的颜色不好确定,但是可以看出男人戴了一顶黑色的渔夫帽。上衣是宽大的牛仔外套,裤子和鞋子都是深色的。
身高看不出来,但是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诸葛阳捏着下巴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个奇怪法,他形容不出来。
正常人在走路时,双臂多少的都会在身侧摆动。可是视频里的男人双臂放在身侧,就像是被黏上了似的一动不动。
还有在车道出口的坡度走上来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走路缓慢的像是慢动作。
男人还在经过拦车杆空隙的时候转头看了眼收费岗亭的位置。
接着走入右侧人行道,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诸葛阳的目光落在视频右下角的时间点上,02:32。
激动的将视频暂停,转头才发现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又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早上6:07了。
诸葛阳跑到鉴定科询问了付明阳死亡的具体时间,得知是在凌晨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更加确定那个奇怪走姿的男人有重大嫌疑。
他跑到师傅的办公室想要将这个线索报告上去,却发现办公室空荡荡的。桌子上还散着一堆照片和信纸,师傅应该还在局里。
诸葛阳挠了挠发痒的鼻尖,做着扩胸运动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打算出门先买个早餐回来和师傅一起吃。吃饭的时候再说案情,两不耽误。
在他扯了张擦手纸擦脸的时候,隐约听到办公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刚刚就看到办公区的好几个同事熬的都趴倒了,这下全都醒了。
等他回到办公区的时候,就见会议室的门口整齐的站着肖亮、小江、周哥、尹子赫。他们的脸色有些奇怪,本来注视着接电话的小李的目光,突然全集中在他的脸上。
难不成,又发生命案了?
师傅一大早不在,是先去现场了?!
“诸葛,陈队他,出事了。”小李声音哽咽,眼圈也在说出这句话后立刻红了。
诸葛阳因为刚洗了把凉水脸而清醒的脑子一下子轰鸣起来。
再次见到师傅,看到的却是躺在柏油路面上,毫无生命体征的师傅。
耳边是警笛声掺杂着救护车的鸣笛声。
诸葛阳脑袋嗡嗡的,感觉自己好像沉入了一个梦境中。
从早上醒来,听到小李说的胡话,他跑到这里看到脸色苍白的师傅,都是梦。
“王陈!王陈~!”
“爸爸......!爸爸......!”
诸葛阳身边蹿过去两个人影,一高一矮。她们扑到王陈身上,悲怆的哭喊着。
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消失,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是师娘和师傅的女儿。
诸葛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师傅身边的。他蹲下,跪在地面上,去扯师傅的袖子。
师傅穿的这件黑色外套,袖子上都是压痕,袖口盖住了半个手掌。这是他的外套,昨日搭在了师傅办公椅的靠背上。
他张了张嘴,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般的发不出声音。
师母已经哭的缓不过来气了,被旁边的医护人员抬去救护车上抢救了。9岁的小姑娘抽抽噎噎的看看躺在地上的爸爸,又看看被抬走的妈妈,爬起来追过去。“妈妈......”
诸葛阳去握师傅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黑漆漆的柏油路上。
有人过来告诉他,说师傅的死因是脑梗,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还有人劝他,节哀。
不知道是谁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解开了他的哑穴一般。
“师傅,师...傅......”诸葛阳放声痛哭。
记得他刚进局里的时候,觉得板着脸的陈队太吓人,多说一句话都不敢。
再后来,他和陈队一起出任务抓一名入室盗窃的嫌疑人差点被捅伤,陈队将他骂了一顿,还让他写检查反思。他当时心里还不服气,觉得冲上去制服嫌疑人没错。
直到他无意中听到陈队和肖亮聊天提到这件事,陈队对于他差点被捅伤的状况后怕不已。陈队说,局里的所有人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他害怕任何一个人因为出任务而倒下。警察的工作特殊,每一次出任务可能都是一场生命的冒险。实际上,警察的生命和其他民众的生命一样珍贵,所以他希望年轻的警员能珍爱自己的生命。
陈队还说过,他也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自那以后,陈队就加强了他们在临场反应上的训练和考核。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许贸然行动。
也是在他一次次考核不合格之后,陈队才手把手带着他,一步步教导他。
第一次喊陈队师傅,是在局里的卫生间。他那天忙起来没顾上吃饭,低血糖虚脱的坐在卫生间的角落冒冷汗,陈队递给他一块酥糖。
大虾酥糖用红纸包着,上头有个大大的囍字。塞进嘴里嚼化了咽下去,又香又甜。陈队说便宜他了,本来是从朋友婚礼上装着要回家带给女儿的。
他笑嘻嘻的扶着墙站起来,清亮的说了句谢谢师傅。
这么一喊,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