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烫手山芋
“阵法未完成，送入因果轮回的人少之又少，异族都不愿意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更不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想继续不受这方天地六界之法的界限为所欲为。”
萧烛手臂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指关节噼啪作响几下，声音颤抖。
每每想起人间此时祸乱不堪，众生成了异族和魔族的养殖圈，像牛羊一般成了他们的食物。
西门塔尔瞧他过于执着和执念，怕他伤势没好又加重，宽慰拍拍他肩头：“没办法，真神仙陨落，众生推倒自己的信仰，立异族和魔族为神供奉，久而久之如牲畜被控制。”
萧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眼睛凶狠愤恨充血变得血红，视线盯着远处的残花败叶，看似在看花，然视线穿过败花，记忆浮现恍如昨日。
三人见他周身气息紊乱，西门塔尔怕这小子走火入魔重重敲了一下他头：“守心凝神，别被情绪控制了，走火入魔小心我杀了你。”
萧烛一个趔趄被他打疼，差点没站稳，回神摸着头没说话。
随后西门塔尔又揉了揉萧烛枯燥的头发，心疼又骄傲道：“不过，你这小子总是出乎意料，出了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找到她了也不带回来。”
张风龄负手抚须应声：“没错，怎么着我们也是你长辈，樟郡永远是你的家，你这孩子什么都自己扛，等以后我们怎么向你师父交代啊？”
“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了，这些年我们几个老家伙找你你总是避而不见，连千里峰入口都找不到……”
西门塔尔在耳边叨念着，他似乎没有听进去。
家吗？
仇恨的心火在这一刻熄灭，血色回忆慢慢消弥。
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被泪水模糊，一股酸楚从心底软化蔓延到鼻头，本是五大三粗的中年糙汉，在这几个长老面前自己永远像个小孩。
是的，樟郡永远是自己的家……
他为了缓解担忧紧张，收起疲惫的状态，咧嘴一笑开玩笑道：“原来是为了给我师父交差才帮我的啊？”
西门塔尔又敲了他头：“胡说八道！”
人就是这样，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想保护，不让其受到一丝伤害，更不想被担忧。
萧烛吃痛回想着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支撑着他到现在。
他暗暗下决心，不能让樟郡再次陷入漩涡中。
樟郡的时间流动很慢与外界的时间不同，萧烛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知道，外面风大了不少。
风沙滚滚，人族妖族魔族各族和天界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千里峰结界外。
千里峰四周肃杀血气冲天，大长老破碎沾血的长袍吹起簌响鼓动，白须雪发飞扬。
他神色严正，手握藤蔓交织而成，两端尖锐的棕色长枪，血迹斑斑，还未干透的血液沿顺着破损的枪身纹理滴落脚边。
周身逸散着强大灵力，站于山顶宛如覆雪巨松，挺立无惧无畏的对抗眼前霜寒。
“咚——咚——”
战鼓声震四方，节奏紧凑铿锵，受到鼓舞的各族振奋不已，妖兽魔兽张牙舞爪跃跃欲试。
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句“讨伐千里峰！”其他各族亢声附和。
还留在千里峰，与千里峰同进退的弟子和民众瞧着来者阵容不禁有些胆怵寒颤。
放眼望去没有尽头，天地昏暗无光，燎燎血红火堆像鬼火，妖冶诡异。
各族精兵强将手持灵宝法器，乌泱泱的一片将天上地下围的水泄不通，结界外围已经有数百具不知何族人的尸体。
从尸体流出的血液顺着地洼汇聚成几条小沟壑。
一条条腥红醒目的血沟宛如吐着信子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毒蛇，带着死亡的恐怖气息一点点蔓延浸染千里峰的地面，腐蚀人心意志。
果然，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没有几个坚持得住。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这一声求生的声音像块巨石，砸入水中激起千层波浪，又砸碎脆弱薄冰般的共患之情。
许多人丢掉手中的剑枪，连连摘掉从千里峰得到的东西，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向结界外。
头一个先跑去的男子踩着同类和妖魔的尸体跌跌撞撞跑向妖魔族的兵队，“放过我”的话还没说出口，毫无防备的被迎面冲出来的妖兽一口啃去半个身子。
跟在他后面的数十人见状刹住了脚，不少被吓到，被拌倒摔在血沟尸体上。
无数妖魔兽朝跑来跑去的人龇牙低吼，要不是被拴着，这十几人已经葬身兽腹了。
他们惊恐朝各族众将领头喊道：“千里峰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也是被逼的！”
“跟我没关系，放过我吧。”
他们跪在血尸和满地的残刀碎剑上，苦苦磕头哀求，磕了许久。
碎石和刀剑碎渣刺破了额头，血流不止，膝盖也被扎的血肉模糊。
几个人族宗派和人族兵将于心不忍，水泄不通的人形铁墙听到了将军和宗师传令，才让出了一条小道。
士兵粗犷宏亮的声音叫住了他们：“这里！”
跪地哀求的人顺声偏头，即便鲜血染进双目，也瞧见那条红色，透着阳光的人墙通道，不顾一切连滚带爬的涌去。
通道狭窄，数十人争抢着出去的样子像极了恶鬼。你踩我，我推你，谁也不让谁，好似身后是修罗地狱会将他们拖下去。
……
大长老紧缩的眉头舒展，稍微松了口气，紧握长枪的手也松了松，平息内力，自己差点就要冲出结界外救人。
还好是人族，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深叹气，抬头望天，脸上折皱的皮肤的沧桑加重许多。
自己明白也理解他们，生死存亡之间，只要有希望和期待就没有几个人做到无所谓和不害怕……
囔囔着：“老萧啊，你可千万不要回来……”
天界乌云蔽日……
议事大殿的八方玉龙柱梁上，挂着几盏八楞八面的九龙灯，灯中烛火摇曳光怪陆离。
公孙虎与金鹏商议围剿之事。
“萧烛至今都没有出来。”
金鹏突兀坐在玉雕而成的天尊之位上，公孙虎端起玉杯喝了口血酒，看了他一眼，不觉好笑。
“那就把他逼出来。”
烛光照在金鹏慈笑的脸上，忽暗忽明透着几分虚假，浑厚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
白矖眼咕噜转动一圈，端详把弄着手中锐长刻有奇怪铭文的铜色诛仙钉。
她兴奋邪笑道：“千里峰现在就是一叶孤舟，只要稍稍一推，把他引出来，便葬身深渊，永无来生——”
微风吹拂，烛灯熄灭，几缕白烟散入死气沉沉的大殿中，空旷回荡几声鬼魅呜咽。
公孙虎心思暗道，好主意，各族冲锋陷阵，两败俱伤时，躲在各族后面，美其名曰做后备之援的异族再出手坐收胜利。
神器到手，各族伤亡惨重，届时略微动动手，天下还不是他族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金鹏还会履行承诺，放出魔尊吗？
沉默一会，公孙虎思索淡淡问道：“神器在他手谁去引？谁去活捉？”
“听闻大护法与萧烛仇怨已久，这世间除了魔尊就你能与他对上几招，不如魔界几位护法和妖界……”
“啪！”
白矖话未完，公孙虎捏碎手中玉杯，气氛瞬间紧张，他拍桌而起，霎时玉桌五分四裂，盛着血酒的玉壶应声而碎，血酒溅染云纹白玉砖和碎玉片。
血酒的甜腥红雾随风弥漫大殿内外，附着在各处，妖冶诡异的让人恶心。
公孙虎眼神凶狠不屑的冷哼一笑：“送死的活让我们去做？你这心思真是深，异族的野心都不隐藏了？”
金鹏知晓异族现在还没有强大到与天地各族各界抗衡的地步，需要他们的力量。
他眉头微皱见白矖差点误事，态度不急歉然道：“大护法莫气，只要各位牵引消耗住萧烛，我们自会有人生擒捉拿，神器的问题也不必担忧。”
公孙虎甩甩手上的血酒，沉声道：“那要是樟郡的人来了呢？”
“呼——”
话音刚落，携卷血雾的微风吹灭殿中的烛火，环境暗了许多，突然变化的环境让另外俩人沉默了许久。
白矖收敛散性，听到樟郡两字胸口像被巨锤砸了一下，单手轻挥，烛火重燃，怯怯撇了眼高坐尊位的金鹏。
后者脸色凝重，笑容僵硬。
似乎想到了什么，神经绷紧，心有余悸的后怕冷汗布满全身，过了好一会定神道：“樟郡元气大伤沉寂数万年，剩下都是些宵小之辈，不足挂齿……”
公孙虎瞧他脸色苍白，即便最后强装镇定，还是对樟郡对龙衣有阴影，想及此，他心中暗自嘲笑。
满不在意讥讽道：“好，若到时围剿萧烛时出现樟郡的人还请异族尽力牵制，我们合作共赢。”
尽力牵制——
金鹏收敛笑面，目露凶光抬眸盯着公孙虎。
他知道异族现在是打不过樟郡的那些个老家伙，故意嘲讽他，在金鹏心里狠狠地插一刀，将烫手山芋推向异族，推到悬崖边缘以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