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长生不老的奇书

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过之后，一只蚂蚁爬上茶树，咬破茶树新生的嫩芽，大口吸吮嫩汁。秦川油然生出一股欢喜雀跃之情。

他露出笑容，忽地笑容止住。

因为刚才这股欢喜雀跃之情，并非他的。

秦川凝神望过那只蚂蚁。

不是他的情绪，那就是眼前这只蚂蚁的了？

可是小小的蚂蚁，真有喜怒哀乐的情绪释放吗？

秦川蓦然想到，这股欢喜之情，实则是生命本能得到满足，自然而生的欢喜。正如人吃到美食，心情就会很快乐。

满足生命的本能，即是欢喜。

正如他是一个男子，看到漂亮女子，就会忍不住欣赏，但是出于利害关系，如果女子威胁到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杀掉。

其实两者皆有生命的本能在作祟。

喜欢漂亮女子，乃是雄性繁衍生息的本能，扼杀威胁是生存的本能。

对秦川而言，生存的本能大过其他本能。

他的精神外放也是本能。

因为秦川经历过双明失明的日子，陷身于无边的黑暗当中，在那段日子最初的时光里，他是不安的。因此本能锻炼耳力、触觉、嗅觉……

在那段时光里，秦川将自身肉体除开眼睛的其余感官开发到极致。

造就他时时刻刻对周遭一切产生警惕。

而秦川也因此自然而然将自己精神力外放，企图对周围的环境做到尽可能的了解。

值得一提的事是秦川的前世亦是出身武林世家，而且在三岁时便双目失明。比这一世不幸的事是秦川前世没有获得复明的机会。

只是前世的记忆不是一开始就存在于今世的，而是在今世双目失明的日子里，慢慢回忆起来一些。

他后来通过佛经消解了修炼七十二绝技的魔障，其实不完全对，有部分原因是秦川前世也修炼过部分少林绝技。

只是他记忆中的少林，与今世的少林是很有些不同的。

而且他前世的朝代也是模糊的。

只记得关中是他前世身的家族所在地。

虽然前世的记忆尚未完全觉醒，秦川却仍旧更认可前世的自己。

往事如烟，不可追寻。

秦川明白他该如何做了。

因为他对世界始终抱有极大的恶意，认为随时有人会害他。这种被迫害的妄想病，今世的根源在双目失明的日子里，追溯更远，那跟他前世所在的世界颇有关系，因为那个世界步步杀机，充斥着各种阴谋诡计，哪怕武功绝顶，也可能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手上。

这造就了今世秦川的谨慎。

正是如此，他和此方天地不免隔阂。

虚玄到底禅心超凡，看出这一点，意识到秦川需要收纳自身精神的外放，真正做到与天地交融，忘乎所以。

只是落在八岁女童言静庵的眼中，秦川未免太过天资纵横。刚才秦川随着蚂蚁的欢喜绽放笑容，分明就是静斋“心有灵犀”的剑道境界。

她本以为这一场山雨，带给秦川天地的美好，使其忘乎内外之分。

谁知道，秦川竟无意间修成了心有灵犀的剑道境界。

要知道慈航静斋历代斋主，大多数终其一生也仅仅止步于“心有灵犀”。

秦川这样快悟出心有灵犀的剑道境界，岂不是说明他大有可能进入更高一层的“剑心通明”的剑道境界？

若到了这一步，已经初步具备破碎虚空的资格。

不愧是虚玄看重的人。

秦川没有忘乎内外之分，而是通过这种认知，收敛自身杀机，也就是收敛自己对外界的恶意。

这种收束需要一番苦练，才能成为本能。

在这个过程，秦川想到了红樱绿柳，两人无时无刻不在释放杀气，如同一把利剑。

可是这样一来，便阻碍了他们更进一步。

收敛杀机，乃是为了让杀机释放时，更加惊天动地。

无论如何，秦川想到的方式，其实违离了虚玄的初衷，也是言静庵意想不到的。

只是秦川在慈航静斋呆着的这段日子，身上的精神力确实愈发内敛，整个人看不出丝毫江湖人的杀气，眼睛里还不时有空山新雨的道性流转。

可是敏感的言静庵深刻意识到，秦川始终是秦川，还是虚玄禅主信里那个善恶绝不分明，一念入魔，即可祸乱苍生的存在。

甚至秦川比以前更可怕了。

因为他更善于伪装自己的内心。

真不知道虚玄禅主让秦川来慈航静斋是对是错。

可是这样的秦川着实令人着迷。

好在言静庵本质还是个女童，才没有任何男女之念。只是将来秦川若是入魔，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大魔头，言静庵为了天下苍生，即使舍身饲魔，也在所不惜。

可是即使她如此，怕也没有效果。

言静庵更多是本能地畏惧秦川的强大，但作为修道者，对于这份可能勘破天道的强大，也不由着迷。

静斋的其他女尼自然不清楚自家的小斋主有这么多心思，她们也得了斋主的吩咐，不得搅扰秦川这位尊客。

秦川大约在静斋呆了一年。

他早闻名静斋的慈航剑典，可是在静斋时，一直忍住不去窥视剑典的秘密。

这让言静庵大为佩服。

其实虚玄早提醒过她，若是秦川这次来，没有忍住欲望去窥视剑典，那么将令他失望，也令他欣喜喜。

失望的事是秦川会被剑典击破道心，欣喜的事是这样的秦川，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为恶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

秦川没有窥视剑典，仅是源于本能而已。

本能告诉它，现在窥视剑典，根本没有好处。

秦川决定下山。

“记得来长安找我。”

这是程灵素派遣一只灵狐送来的信。

程灵素不知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药粉，能通过这只灵狐找到他。

论用毒的功夫，秦川对她实是自愧弗如。

秦川还记得程灵素此前的提醒，说是有一件他绝对感兴趣的事等着他一起来完成。

…

…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秦川缓缓吟道，“蹄踏燕前面便是长安城了。”

通人性的蹄踏燕甩了甩马尾，对长安城根本不感兴趣。

因为它在帝踏峰的一年好不快活，可谓是山中的霸王，山脚下还有好几匹美丽的母马对它大献殷勤，总之一山的飞禽走兽，都听它的吩咐，山大王的日子过得好不舒服。

以至于秦川带它走时，蹄踏燕分外不舍。

好在秦川一向能以理服人，尤其是擅长拳服，蹄踏燕到底也是个明白事理的神驹，在秦川的好言拳说下，一起下了帝踏峰。

“听说了吗？长安城有一部使人长生不老的奇书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