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上瑜伽密乘
邋遢青年自然是张君宝，他怀里的铁盒正是纯阳铁盒。
此事还得从襄阳城破之前说起。
武当山距离襄阳不过三百里地。当日张君宝和秦川作别，前往襄阳，不过半日便到了。
那襄阳城被元军重重围困，插翅难飞。
张君宝凭着一身惊人业艺，在黑夜里越过元军重重营垒，上了襄阳城头见到郭靖。
当年少室山与郭襄相别时，郭襄给了他一个金丝镯为信物。
张君宝把它当郭襄昔年所赠的铁罗汉一样珍惜，无一日离身。有了这金丝镯，郭靖自然认得小女儿郭襄的信物，加上张君宝自报来历和来意，郭靖自也想起对方是当年华山上觉远禅师身边的少年，绝无可能是元军的奸细。
此时襄阳城破在即，元军正在准备最后的攻城。
一时间双方没有大战，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郭靖先给张君宝安顿了一个守城的任务，随即去找黄蓉。
两人为襄阳城殚精竭虑，心知如今襄阳已经到了不能守的地步。这对男女艰危与共，甘苦并尝，襄阳城破，自是双双殉国的日子，只看有多少蒙古鞑子来陪葬而已。
对于结局早有预料，自不必多言，更无什么儿女情话可说。
总之不过是生死与共而已。
而这数十年来，两人也因为苦守襄阳，几无余暇。
是以这场襄阳城将破，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竟然是郭靖和黄蓉这些年来少有的安宁时光。
即使没有张君宝潜入襄阳城，郭靖也打算在最后的时光好好陪伴黄蓉。
“蓉儿，本来我想用这最后的时光好好陪着你，可是，眼下还有一桩事，需要你来拿主意。”郭靖一脸愧疚。
他将张君宝想要义守襄阳的事说给了黄蓉听。
黄蓉越听越是惊奇，没想到襄阳城破在即，居然还会有一位武功奇高的年轻人来陪他们与襄阳共存亡。
更令人惊奇的事是这个年轻人他们居然还认识。
郭靖的意思自然是想让张君宝离开襄阳，可又不想伤了对方赴义之心。若没来襄阳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却又走了，岂不是成为贪生怕死之辈，为江湖侠士耻笑。
他知道蓉儿定有办法劝那年轻人离开，且不伤他颜面。
只是为了那年轻人的事，两人最后独处的时光，自然便少了。
黄蓉听着郭靖一五一十说着心里的想法，微笑道：“靖哥哥，你真傻。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咱们说什么，做什么，根本不重要。何况这位小兄弟的事，也不是外人的事。”
郭靖点头，“是呢，他此刻前来相助，自是咱们自己人，何况有那样的渊源。正如当年过儿助咱们守襄阳城一样，我只拿他当自家的子侄。又见他那样的武功人品，若还有时间，真恨不得传他咱们的武学，使他将来有朝一日，也能似过儿那样行侠仗义，为人景仰。”
其实真要说行侠仗义，为人景仰，当今之世谁又能和北侠郭靖相比呢？只是哪怕在黄蓉面前，他也不愿矜伐己能罢了。
黄蓉自然想起那年怀着郭襄守襄阳的艰苦，但这些往事并不能伤怀，以她的七窍玲珑心，更是想到了张君宝来襄阳的另一层用意。
她不禁露出微笑：“靖哥哥，那件事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想起来，襄儿也快三十岁。”
郭靖一脸惭愧，“都是我这个父亲做得不好，女儿三十岁，都未能与她择一位如意郎君。”
黄蓉柔声道：“靖哥哥，这事不怪你。只怪咱们女儿喜欢上了过儿。只是过儿不喜欢襄儿，才叫她孤身至今。”
郭靖神色黯然，“总归是咱们女儿都没父亲嫁给过儿。否则以过儿的武功人品，咱们九泉之下也没有遗憾了。”
黄蓉的心一半给了郭靖，一半给了儿女。
她何尝不为郭襄往后的余生操心呢。
她淡淡一笑，道：“靖哥哥，你眼中过儿的人品武功总是最好的。可眼下有一位青年俊杰，武功人品又何曾差于当年的过儿呢？我想襄儿对他也是不排斥的。”
郭靖浑没想到，在两人生命的尽头，竟有望解决襄儿的终身大事。对于黄蓉的话，他自是不怀疑。蓉儿说有，那自是有的。
只是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商量郭襄终身大事的时候，郭襄已经被另一位武功奇高且行事颇具邪气的年轻人掳走。
两人接下来日夜相处，即使没有生出儿女之情，以当世的礼法而言，郭襄也不能嫁给其他人了。
这自是郭靖黄蓉不可得知的事。
或许这就是郭家女儿的命。当年郭靖想让郭芙嫁给杨过，结果不成。而今黄蓉想给郭襄重新找个归宿，也非她所愿。
正如当初黄药师不喜郭靖，想让黄蓉嫁给欧阳克一样，终也是不成的。
郭靖问她道：“你说这人是谁？”
黄蓉想说的人正是张君宝，她微微一笑：“我的傻哥哥，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郭靖虽是愚鲁，却也明白了黄蓉的意思。他道：“你说那位小兄弟喜欢襄儿？襄儿也不讨厌他？”
黄蓉含笑道：“可不是么。若非他心里有襄儿，怎么一直留着那铁罗汉和金丝镯。若襄儿不是待他和旁人不同，怎么会送金丝镯给他？总之，襄儿嫁不了过儿的。我瞧这位小兄弟也不错。”
其实若有时间，她肯定要好好考察一下张君宝，可惜没有时间了。至于张君宝武功人品究竟为何，她待会见了张君宝，自然可知大概。现下说这些话，总能教郭靖欢喜一下。
郭靖道：“还是蓉儿聪明，我就想不到这些。”
黄蓉笑道：“若是你能想到这些，就不是我的傻哥哥了。”
说罢，两人目光相接，一如少年时那般柔情似水，数十年未曾改变。
接下来黄蓉出了一个主意，取出家里藏的纯阳铁盒。这铁盒的来历亦给张君宝说的十分清楚。希望张君宝能带着纯阳铁盒离开襄阳，免得落入蒙古人手中。
以免蒙元有能人异士，勘破纯阳铁盒的秘密，届时便是中原汉人的灾厄了。
黄蓉对张君宝说这些话时，也在观察对方。终于确定对方是纯良之辈，且内力奇高，以他的年纪，假以时日武功未必在靖哥哥和杨过之下。她彻底放下心，最后才说要让张君宝将纯阳铁盒交给郭襄。
张君宝得此重任，又想到能借此去见郭襄。本想慷慨赴义的心思竟而淡了不少。
最后黄蓉还好意提醒，纯阳铁盒的秘密，百年来无人可以参破。或许强行开启铁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纯阳铁盒材质特殊，寻常利剑也不能损伤分毫。若是他们始终参悟不出纯阳铁盒的奥秘，或许可以用倚天剑一试。
自来得纯阳铁盒者，无不珍之重之，不敢轻易尝试损毁。
可黄蓉父亲是东邪、师父是北丐、丈夫是北侠郭靖，且熟读九阴真经。纯阳铁盒蕴藏的奥妙再大，还能大过九阴真经？
自是不怕损坏了纯阳铁盒这件稀世宝物。
何况此是找个由头，让张君宝更加相信而已。
张君宝于是携带纯阳铁盒离开襄阳，还四处打探郭襄的下落，尔后终于得了消息，才知郭襄给人掳掠。神雕大侠召集江湖同道，往长安方向过去，试图营救郭襄。
张君宝自也一路追过去。
他一路风餐露宿，本以为很快能到长安。
但运气不好，路上遇见蒙古国师八思巴的法驾。那八思巴乃是藏密不世出的大僧，修炼变天击地大法。
这是脱胎自无上瑜伽密乘的精神奇功，隐隐能参悟人的前世今生。
那八思巴修炼此功已经入门，无意中看了张君宝一眼，得到来自变天击地大法警示，觉察到张君宝将会是道门中不世出的人物，立时动了杀心。
原来八思巴在曾于开平城中与全真教为首的道门辩论，最终，辩论以道门一方承认自己辩论失败而告终。
由此道门在蒙元地位一落千丈，佛门由此大兴。
这是八思巴平生第一得意事。
如今以变天击地大法窥见一丝天地命数，察觉到张君宝将为道门不世出的人物，将来可重兴道门。他对张君宝的杀心，自然滋生。
只是八思巴自持身份贵重，不屑于亲自动手，派遣了座下第一高手横道头陀出马。
没想到横刀头陀居然失手。
八思巴由此不得不万分重视起张君宝来，而杀心亦愈发坚定。
他亲自出马，给张君宝差点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非纯阳铁盒及和秦川讨教武学，悟出一些至为精深的武学道理，早已成为八思巴掌下亡魂。
这也是八思巴本身对武学一道投入不够多，虽然内功已然是当世绝顶，犹自胜过金轮法王当年，但拳脚招式在绝顶高手中，实是平常。且张君宝武学天赋惊人，实战中每有奇思妙想，总能突出奇招，于绝处逢生，才能苦苦支撑住，寻了机会逃进终南山。
但变天击地大法乃是精神奇功，令八思巴始终能察知张君宝的大概方位。是以张君宝虽然逃进茫茫山野，八思巴仍能不彻底丢失张君宝的行踪。
…
…
在张君宝上演一场生死逃亡时，秦川作为张君宝的萍水之交，实是优哉游哉。
“郭姑娘，你既然死活不愿意教我龙象般若功，不如教我无上瑜伽密乘如何？”
秦川利用自己的情报网查到昔年金轮法王虽然赖以成名的绝学是龙象般若功，但还身具另一项胜过龙象般若功的传承。
那便是藏密中至高的传承——无上瑜伽密乘。
原来八思巴作为藏密不世出的大僧，却因为金轮法王意外身故，没有得到完整的瑜伽密乘，才不得不从瑜伽密乘中的残篇推导出变天击地大法这门精神奇功。
虽则变天击地大法在某些方面甚至胜过瑜伽密乘，可论及根本，还是输了瑜伽密乘一筹。
八思巴以成佛成圣为志向，自然想要得到完整的瑜伽密乘传承。
经过八思巴多方查证和推演，终于将目标着落在郭襄身上。
只是他不欲使外人知晓郭襄可能身具藏密瑜伽密乘的传承，才寻出龙象般若功这样的借口。
而秦川也是通过八思巴的行动以及种种蛛丝马迹，推导出八思巴的真实目的。
如此一来，郭襄在他眼中更为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