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坡追凶
“李组长。”左秋山昂首挺胸地朝李明峰走近了一步，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不悦。“怎么样，你发现凶手的信息了吗？”
“如果你问的是能证明凶手身份的信息，那我只能表示很抱歉，因为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调查才能知晓。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个演说家一样把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不过凶手倒是留下了一个很有趣的线索。”
“是什么？”左秋山的目光中第一次透露出渴望，犹如猎豹渴望远处的猎物一样。
“先别急，我想知道我们现在有没有值得调查的嫌疑人？”
“没有，她是死者的外甥女。”左秋山指了指雅晴继续说道，“她说死者平日里是安分守己的人，人缘很好，根本想不起有什么人会恨到去杀害他。”
“安分守己？”李明峰嘴角浮现出的浅笑说明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他低下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雅晴被这句无礼的话彻底激怒了，她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李明峰一眼，抬高自己的声调说：“我想在你不明事理之前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王朋轻轻捏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李明峰毫不畏惧地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直视着她的双眼。“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杀害你舅舅的凶手是蓄意犯案，如果不是你舅舅招惹了是非，谁会费尽心机地谋害他？”
雅晴听后还想反驳，但在她发作之前王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俯在她耳边说道：“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杀人犯身份的问题，咱们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说完他抬起头对李明峰回以同样冰冷的眼神。
李明峰看了看王朋的眼睛，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又抬起头用漠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了雅晴的眼睛。“北坡在哪？”
白净的月光轻轻滑落人间，把这寒夜衬托得更加清冷。月色中，一辆黑色面包车行驶在阒无一人的乡间小路上。
雅晴和王朋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觉得很不舒服。车子的内外灯都没有打开，这让在前面驾驶汽车的周桐和她旁边的李明峰都陷入了一片半明半暗之中，而身后仅一层之隔的后车厢里，两名调查人员面无表情地守护着那颗白布覆盖下的头颅。
车里所有人都静默着，仿佛身处一个密封的墓穴中。不知什么时候，朦胧的黑暗中隐现出一丝熹微的火光——那是李明峰点燃的一颗烟——逼仄的空间里瞬间充斥着一股烟呛味。
刚才李明峰表示要张雅晴和她的父母一同回警局，让他的专业调查小组去北坡寻找线索。但是雅晴执意要亲自参与案件的调查过程，李明峰不愿在处理这种问题上耗费太多的精力，所以并没有和她废话太多，而王朋作为一个护花使者，自然也要跟陪在雅晴身边。
一路上，雅晴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曾经与舅舅有过过节的人，希望能想起些有用的信息，但却很难理出个头绪来；王朋则更多地想着他的母亲，半小时前他刚刚向母亲担保会尽快回家，但现在看来他怕是要食言了，想起母亲送他出门时那关怀中透着无奈的眼神，一股愧疚感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
“北坡，这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去北坡进行进一步调查。张小姐，我想知道北坡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或者特殊的地点？”李明峰突然打破了沉默。
雅晴闻言愣住了，因为她知道，北坡顾名思义就是村子北边的一片田地，这片地不仅面积大，而且空旷无比，在田地里只是三三两两地分布着一些囤积农具的砖房和水闸室，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标志性建筑。事实上，它普通至极。
“那里很普通，就是一片地，而且很大，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她的声音中还透着些许颤音，但已经听不出恐惧。王朋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失望之情，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摩挲着，他发现她的手竟然如此冰冷。
“那我们也得有一个突破点才行，否则漫无目的地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能多派些人手来吗？”
“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警力资源部几乎没有人可用……这一点，你我二人都很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警车开上了一条土路。由于白天刚下过雪，所以路上有些泥泞，车子颠簸了几下，几个鬼魅般的树影掠过之后，车子恢复了平稳，车窗外又变为了月光洒照下的田野。
李明峰把车窗摇下了一条缝隙，把手里的烟头丢出去又迅速关上。“现在可以判定这是一件蓄意谋杀案，而且死者全家集体失踪一天一夜，所以我认为凶手是有目标有计划的，他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害死这一家人，而凶手又给我们留下线索，这是典型的任务导向型杀人犯，所以我可以肯定，凶手一定把什么东西留在了北坡。”
他做这番分析的时候直视前方，根本分不清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车里的其他人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这番话点明了雅晴一直担心也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王朋见状直接把她的手抓在了手心里。
这时，警车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处，李明峰头也不回地问：“我们走哪边？”
“不用走了……已经到了。”
王朋从车里来到外面，随后他扶着雅晴来到车外。一阵冷风带着新鲜的空气拍打在雅晴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让她变得清醒，相反，她的大脑此刻混沌一片。
李明峰下车观察了一下两边的情况。月光照在地面上的积雪上，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让人觉得打扰这迷人的宁静都是一种罪过。
但李明峰不这样觉得，他给了王朋和雅晴一支手电筒，然后安排他们去右边搜寻，而他和周桐则去另一边，至于另外两个调查人员，他们的任务是留在车里保护物证不出意外。他吩咐完这一切后就走入了左边的田地里。
王朋看了看雅晴，抓起她的手走进了田野中。
“雅晴，跟紧我，脚步别乱。”王朋说完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他不希望等一会儿误把自己的脚印当成凶手的，所以他必须记得自己走过的地方。
他们就像猎狗搜寻猎物的气味一样仔细察看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由于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小雪，所以地面是很泥泞的，因此如果真的有脚印应该是很容易发现的，但正因为如此，连续寻找了十几分钟后还没有发现脚印让他们更加懊恼。
身边参差不齐的水闸室——其实只是一些破旧的砖房仿佛幽灵一般站立着，一些破碎的砖块和土块时不时地被风吹落，发出粗砺的声音，似乎是在对他们两个人大肆嘲笑。
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很远，王朋停下脚步扫视着周围的地面，他可以感觉到身边雅晴内心的忧虑，但他们的搜寻一直没有进展，这让他也异常苦恼，但他也无能为力。他向李明峰那边望了一眼，可以看到他们的手电筒灯光也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收获，得知这一点，他的心头竟然浮现出一丝宽慰感。他用手揩去眉毛上凝结的冰霜，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雅晴。
“你冷吗？”雅晴的声音中透着能把人融化的温柔。“我把衣服给你先穿一会儿吧。”
“不用。”他假装满不在乎地一笑，还刻意把腰挺得笔直。“我一点儿都不冷，你穿着吧。”
其实他冷得要死
冰冷的寒风从黑暗深处无情地扑向王朋，又钻透他身上薄薄的毛衣，刺骨的寒冷包裹着他的全身，让他觉得如同一盆盆冰水泼在自己身上一样。本就衣着单薄的王朋站了没多久就已经开始浑身发麻了，他拉起雅晴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来吧，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