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西施死里逃生
风湖子送太初之珠的任务完成,捎去的话也对伯嚭讲清楚,心里也很窝火,什么时候堂堂大剑侠成了给人跑腿的?他驴不停蹄,直奔大部要隘,现在是该催促勾践履行承诺的时候。
大部越王行宫中,文种和勾践起先没把郑旦当回事,不就是未经世事的浣纱小姑娘吗?跟她说大道理跟没说一个样,只能一骗二哄三恫吓,绝对拿下。谁知大跌眼镜,一个装红脸,一个装白脸,软硬兼施请郑旦跟着风湖子下山,郑旦始终不肯答应。他们完全看错了郑旦!郑旦是个辣妹子,你越跟她犟,她的脾气越执拗,理论到最后,简直不再讲理,就争一口气。勾践和文种急起来,已经和风湖子面前夸下海口的,风湖子面前谁敢违约?把此老惹毛了,很可能从中作梗,整个计划一定泡汤。只好向姒姜求援手。
姒姜很淡定,胸有成竹,请西施和郑旦到自己寝宫中小聚,备了几样小菜,又拿出一壶酒,三人碰了几杯后,姒姜开口说话了。
姒姜说道:“本宫现在有话要和郑旦说,西施你就睡一会吧。”
姒姜话音才落,西施扑通一声躺倒在地,声息全无。郑旦吃了一惊,夫人上的酒是村醪,很淡很淡,基本不醉人,浣纱女干的是体力活,喝一点村醪能解乏,所以个个都能来几杯,西施也不例外,她不可能就这点酒量呀!伸手想把西施扶起来,姒姜却阻止了她。
姒姜说道:“本宫在西施的酒里下了逍遥散,现在她已经死了,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来,没事。”
郑旦奇怪,问道:“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姒姜面无表情,说道:“本宫知道你和西施情同姐妹,现在想给你一个任务,把西施带出大部去,让风湖子保护你们,以后千万不要让吴军知道你们的下落。我知道你和西施都不想离开大家,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郑旦急起来,说:“夫人,你为什么要跟大王和文大夫一个鼻孔出气?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女流之辈,难道上战场杀吴兵只是男人的事吗?我们女人照样行!”
姒姜一脸凄恻,黯然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上战场杀敌,只要你能抱定一死,做起来一点不难。可是你在战场上被打败了,还想在敌人的屠刀下苟且偷生,做起来就太难了。因为你以后要过的日子是活着比死了都要难受的苦日子,而且不知何处是尽头。”
郑旦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难道大王想要投降?跪在吴王脚下?怎么可能?大王不是怕死的人。”
姒姜点头,说道:“不错,大王就是想要投降!跪在吴王脚下。大王也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太简单、太痛快,有愧于越国百姓,有愧于列祖列宗。”
郑旦一脸茫然,说:“夫人,郑旦还是想不清楚这里有什么玄机。”
姒姜道:“说白了,就是大王想借着投降之名,为越国留下实力,等待日后重整旗鼓,报今日之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旦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有问题没弄懂,问道:“听说吴国的伍子胥和伯嚭都是十分厉害的人,大王能骗过他们吗?”
姒姜说道:“可能性很小。就算能骗过他们,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你无法想象和无法承受的。这是男人的战争,一旦打胜了,男人们可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可是一旦打了败仗,遭殃的却是女人们,家破人亡,惨遭凌辱。西施姑娘冰清玉洁,与人为善,给人美好,只要她在身边,越国的百姓就算亡了国,感觉美好就在身边,生活还是有希望的。要是一旦遭吴人玷污,本宫简直不能想象我们越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郑旦你一定要跟风湖子下山,而且你一定要把西施带走,希望一直能保护好她,就算自己死了,也要保护好她。就算本宫求你了。”
姒姜说完,泪流满面,突然跪倒在郑旦面前。
郑旦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把姒姜扶了起来。
郑旦说道:“夫人别这样,郑旦答应你就是了,一定把西施带出大部。郑旦还有一个想法,既然吴人会对我们女人下手,难道就会放过你夫人吗?不如夫人也跟着我走。你也可以喝下逍遥散装死,我郑旦就是死了也要把你们两人带走。”
姒姜苦笑道:“不行!本宫是越王的夫人,只能陪着大王共存亡。就算死,也得死在大王身边。何妨本宫还有责任辅佐大王保存越国,强大越国。你能帮本宫保护好西施,等于帮了我越国的大忙,大王和本宫才能一心一意对付吴国。”
郑旦一脸哀切,默然无语,她可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这是一个侠客的基本素质,现在夫人落难了,如此可怜,自己能一走了之吗?
姒姜盯着郑旦笑道:“你是不是还记着本宫的仇?三年前是本宫作主没把你选为越国第一美女。现在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郑旦顿时满脸通红,连连摇头。要说郑旦对姒姜没有成见是不可能的,选美失利乃是郑旦这辈子的最大恨事。但现在姒姜这么对她说,情深意切的,郑旦心里的疙瘩瞬间荡然无存,此情此景,夫人真的太可怜了!郑旦的眼泪很不争气已经往上涌,她最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会影响她的女侠形象,于是急忙低下头说道:“郑旦答应夫人所请就是了。”
听说郑旦要把西施一起带走,范蠡和文种这才想到越夫人姒姜的心思缜密,他们两人都大意了,竟没想到这步棋。不管是战是和,西施要是留在这里都是凶多吉少。若战,必死无疑;若和,吴人会放过西施吗?绝不可能!西施将成为他们羞辱越人最重要的道具。
范蠡亲手把西施抱到马车上,逍遥散的功能确实厉害,上了剂量后能让人的新陈代谢降到极限,抱在范蠡怀里的西施浑身冰冷,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完全就是死人一个。
但愿能瞒过吴人的检查!可是万一出差错呢?
那就必然是假戏真做,大祸临头。范蠡想到了西施将遭吴人毒手,顿时柔肠寸断,泪如雨下。男子汉大丈夫用这样的手段保护自己的妻子,真是愧立天地间。不如把西施留在自己身边算了吧!夫妻要死一起死,要活一处活,无怨无悔。范蠡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荒唐,可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已。要把西施留下来的念头始终挥之不去,让他怀抱着西施的身体始终不肯放手。
文种看破了他的心事,拍了拍范蠡的肩头,说道:“越夫人的大恩大德感天动地,你我这辈子只能以死相报。
等风湖子第二次来到大部时,大家已经为郑旦已经做好了动身下山的准备工作。
风湖子见马车上躺着蒙得严严实实一个人,很惊讶,问郑旦:“这是怎么回事呀?吴王只答应你一个人走的。“
郑旦说道:“这是我的好姐妹西施,她死了,我要把她送回去。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她的父母要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定不会放过我。”
风湖子心生疑惑,伸手掀开被单,试了试西施的呼吸,确信是死人,这才无奈命车夫走人。
车子要过伍子胥的军营中穿过,伍子胥站在大营外来给风湖子送行,发现车上竟还躺着一人,顿时对风湖子拉下脸来。
伍子胥:“怎么回事?我们说好只放走郑旦一人,风大侠怎么能言而无信?”
风湖子生性高傲,连诸侯国国君都不敢得罪他,但现在是他伍子胥占理,两人都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人物,确实是自己这方面有亏欠,让伍子胥抓住把柄,真是憋闷。于是答道:“伍相国见谅,我们确实有言在先,老夫只能带走郑旦一个人,但现在躺在车上的只是一个死人,老夫应该也不算违约。如果伍相国坚持认为不能带走一个死人,那就请你随便处置就是,老夫无语,情愿履约。”
伍子胥对风湖子的爽约很是恼火,你风湖子是个名人,应该尊重,但要是你借着别人对你的尊重而肆意妄为,就该对你毫不客气。这就是伍子胥的耿直,不要说令吴王夫差心惊肉跳,就算遇上鬼神,照样也是避开他绕道而行。
因为对风湖子没有信任感,此时伍子胥对郑旦是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起了疑心,需要验证一下。
伍子胥盯着郑旦,目光如炬,似乎能把郑旦遮在脸上的蒙面纱看穿,问道:“请问这位郑旦姑娘,你和越国水军将军灵姑浮是什么关系?”
郑旦一呆,怎么伍子胥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既然不知虚实只好如实回答,事实上,自从和伍子胥朝面起,郑旦就对此老产生莫名的敬惧,还真不敢乱说话。
郑旦说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在三年前他到我家里来提过亲,送来一条马腿做聘礼,想把我换走。自以为有一点弄潮的本事就了不得,太气人!被我拒绝了。”
伍子胥点点头,看来这个郑旦是真的,没问题。
伍子胥道:“郑旦姑娘很可惜错过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是他临死前求情于老夫,老夫才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动姑娘一根毫毛。现在灵姑浮被老夫埋在五湖南岸的语儿亭边,姑娘应该去看看他。虽然你伤了他的心,但灵姑浮还是对你一往情深,至死不忘,令人敬佩呀!”
郑旦大吃一惊,原来吴兵对自己能网开一面,不是师父风湖子的威名,而是灵姑浮对自己的一片痴情感动了伍子胥。几乎被遗忘的弄潮儿的英俊身影又浮现在自己眼前,令郑旦百感交集,神晕目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里郑旦在感动着,那边伍子胥毫不留情,又开始把注意力投向这具蹊跷的尸体上。他命手下的军中郎中检查是不是真的是死人。郎中掀开被单,看到里面竟然躺着的竟是一位面目如生的大美人,吃了一惊,伸手去试探鼻息和脉搏,动静全无,而且雪白的肌肤冷若冰霜,不但是死人,应该死的时间也不短了。郎中有点惋惜人间少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要接受美人已经死了的事实还真有点不容易,于是就结结巴巴说道:“也许、也许是死了吧!”
伍子胥瞪了他一眼,拔剑喝道:“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也许的?既然是死人,就应该不会怕剑刺刀伤吧!”
郑旦大吃一惊,伍子胥这一剑下去,西施还有命吗?可是她正想出手却被风湖子拉住,动弹不得。风湖子虽然不知道西施是活着的,但他对郑旦实在爱之、疼之过甚,对郑旦的对头西施无形之中就没有好感,甚至有点仇视,让伍子胥伤害一下她的尸体未尝不可。
伍子胥举剑向西施身上刺去,就在剑尖将要触及西施颈部的瞬间,伍子胥突然惊呆了,他看清了西施的脸,太美了,美得让他想起了死在楚平王暴政下的自己的结发妻子,伍子胥的结发妻子也是个美人,两人感情很好,在楚平王灭伍家时遇害的,伍子胥一度痛不欲生。当然伍子胥的妻子不可能有西施这么美,可关键是他的妻子现在是活在他的思念中的,经过了想象的不断加工,越来越美,结果就美得跟西施难分高下,甚至没有什么区别了。
伍子胥恍然以为躺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妻子!
等明白过来时,已经黯然神伤,两行清泪,一声长叹,伍子胥唏嘘不已,也为这么一位美人儿离开人间惋惜。轻轻替西施盖上被单,哪里还有心情和风湖子斗嘴争气?连连挥手,道:“你们走吧!找个地方把人好好安葬了。”
郑旦长长舒了一口气,吓得真不轻,西施差点伤在自己眼前。
伍子胥一声放行,哪里还敢逗留,急急如闻赦令,跳上马车快马加鞭,直奔浣纱溪而去。
话说伯嚭和夫差都想接受勾践的投降,就剩下伍子胥是个绊脚石。伍子胥太耿直,伯嚭怯于和他打交道,只能夫差亲自出马。明知和伍子胥必有一场异常激烈的较量,但夫差感觉值得背水一战。夫差继位以后,伍子胥作为托孤大臣,其权力边际模糊不清,有点像太上王一般压制着夫差,不要说大权旁落,就是人生自由也得不到完全保证,夫差很恼火,可是以前伯嚭和伍子胥两人同心,一唱一和,夫差势单力薄,不敢交锋,只能装怂,现在伯嚭已经站在自己一边,君臣力量此消彼之,伍子胥成了孤掌难鸣,正是降服他的时候。把伍子胥和伯嚭各个击破,依次降服,自己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吴王。
抓住这件事情是个好机会,夫差可以在权力上毕其功于一役。
就算伍子胥有理,也不能顺着他的意志做决定,必须按照吴王的意志做决定。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而是最终话语权的问题,是非问题其次,权力问题第一。
吴王夫差在伯嚭的陪同下冒着鹅毛大雪来到了大部外面吴军的大营,派王孙骆告知伍子胥,准备和越国进行议和谈判。
伍子胥听说夫差是来和越军谈判的,大吃一惊。在伐越前,所有的作战计划中没有和越人谈判一说,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灭掉越国,现在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不能功亏一篑呀!急忙来见夫差。此时的夫差正在和风湖子拥炉闲话,相谈甚欢。
夫差把风湖子请来,是想让他当面验证越王之剑真伪,看其是否真的有霸主之剑的气象。越王之剑现在还在越王勾践手里,可是夫差已经认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都在估值了,可见在夫差眼里,吴越和谈已成定局。
风湖子因为要找机会撮合夫差和郑旦的美事,所以也很愿意接近夫差,顾不得在白阳山上欣赏浣纱溪里的雪景,一接到夫差派来的使者送来的请柬,不管天寒地冻,骑着小毛驴如约而至。
因为几天前郑旦离开大部时,伍子胥和风湖子闹过一点不愉快,这两人都是记恨的性格,所以再见面时双方都是余怒未消的样子。
伍子胥说道:“请风大侠暂时回避一下,老夫有国家大事要和大王商量一下,不敢叨扰大侠的清听,得罪了!”
风湖子算是被轻轻撞了一下腰,有点伤自尊,正要站起来回避,却被夫差拦住了。
夫差说道:“没事,风大侠坐着就是了。伍相国有什么大事但说不妨,风大侠不是外人,寡人或许还想听听他的意见呢!”
夫差这是对伍子胥的一个下马威,或者说是宣战书。风湖子是我请来的贵客,没有通过我,你怎么能对他无礼?你的话作废。
伍子胥当然明白夫差的意思,这是宣战书,夫差想从现在开始和我伍子胥分庭抗礼了。心里腾地窜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夫差小子什么时候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