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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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事不过三

从朱雀帮那里挖出了御史台主簿沈回,却晚了一步被人毒杀在家中。

冒出了来行刺的杀手,但他们全部都死了,身份也很干净,逃走的那个回是回不去了,就看大理寺和绣衣卫能否把他从长安城里揪出来,不过也有可能他又会先一步消失了。

好不容易制定了诱饵行动,三个杀手却大摇大摆消失在了长安的夜色中。

御史台十察殿的人在追捕中处处阻挠,就以他们也在追拿要犯为由,你知道他们在故意为之,明面上却又做的滴水不漏无处指摘。

假如之前只是从线索上揣测背后的势力凌驾于右相,那经昨夜之后,右相已经自己跳出来把这事给坐实了。

裴少卿说,他真想去见见右相,关心关心他眼下到底苦不苦,是不是憋着屎又得放屁。

当然骂嬢归骂嬢,遇事还得冷静下来,既然抓捕凶手又一筹莫展,不过是时候及时把大理寺里的内鬼揪出来了。

此次押送路线是由裴少卿与五个大理寺卫尉商议,五人中就包括了长庚,大家按计划各自负责押送和埋伏,埋伏的地点十分缜密,几乎掐住了各坊内逃跑的要道,就算在追捕中不敌杀手,凭借凤鸣和坊外大街上的骑兵也能尾行包围,为了人数充足杨钊还特地调来了左骁卫的两队人马。

至于绣衣卫,杨钊是在出发前才用信鸽调配埋伏,根本不会有泄密的可能。

裴少卿精于查案审问,可面对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五个属下,他的内心是排斥的,何况要想在短时间内查证他们是否是内鬼,这本身就是极为不易的,除非叫来地府里的谛听,那听五个人叙述一遍就能辨明真伪了。

当然张不良就能用读心术做到,所以他假借孁儿有审问之术,把这事揽了过来。

在大理寺的一处偏房内,已经戴上虎面的张不良和孁儿静候五人按序入内,而外面的五人只知是绣衣卫来了个直指要过问一遍。

首先入内的是长庚,当另四人以为过问至少得一炷香时,长庚转眼就又走了出来,连本人也是诧异那直指怎么只问一句。

后面四人也同样只被问了一句,然后就稀里糊涂走了出去。

办完事的张不良和孁儿脱去金花黑服,趁人不在又穿着常服走在大理寺内。

“张帅!”

走在回廊内的张不良被人喊住,回头一看是那大理寺评事元载。

这元载脸上颧骨突出,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来,他两手还叉着,两眼观着四方,嘴上却悄悄问着:“张帅,听寺里的同僚们说,贼人们是乔装成金吾卫在长安城中行凶?”

孁儿显然十分鄙夷这元载,他的话连听都不想听,往前走出几步看起了院内雪地上的几只喜鹊。

张不良一见喜鹊,又想起了好些日子未见的师兄,思绪飞逝,却又被元载拉了回来。

“张帅?”

张不良倒对这元载没有什么成见,家乡有句老话:鳗有鳗路,虾有虾路。就是这世上之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能耐,这元载虽行事不正,但这股钻研精神属实教人佩服。

“确实如此。”张不良如实回答。

元载连道三声好,神情格外惊喜,而且这回竟然没再过问别的事,就这么恭送张不良离开了。

当张不良和孁儿走出小段距离时,还站在原地的元载竟又是叉手行礼,口中说着:“多谢张帅。”

张不良微微一笑,从元载这般恭敬来看,想必他是猜出自己身份的不寻常来了,不然这等趋炎附势之辈,哪会对一个不良帅行此大礼。

不得不说,这元载还真是个聪明人,或许混官场就得是这样的人。

大理寺在仪凤年间因狄仁杰断案之神在民间口口传颂,如今因右相专权衙前冷清了不少,可正堂前那两只狴犴就算经历多少风霜雨雪,它们依然守着皇城的那一份正义。

张不良此时就望着眼前这两只威武的狴犴,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在里面的生死劫,他忽然在想,朝堂之争,事犹小,争为大。挖心案,会不会最后席卷整个朝堂?

来到了大理寺的校场,裴少卿已经早早等在场中央,头顶身上已经落了不少积雪,那里有个巨大的日晷,此物借日影计时,当下被积雪覆盖,看不出石盘上的刻度。

“怎么样?”裴少卿没有回头,他此时心口正悬起一块大石。

“如你所愿。”张不良微微一笑。

“我就说嘛!”裴少卿顿时咧着嘴转身,指着张不良笑道:“他们一定没问题!”

“你这么总是指着人说话,没人骂过你么?”孁儿在一旁冷道。

裴少卿说话时就喜欢拿剑指指人,关键他还觉得这姿势动作帅气,哪知今日头一回被孁儿指正了,略显尴尬。确实也只是略显尴尬,因为他还是觉得这无何不妥,但还是对孁儿打趣道:“小婢女,那你说该怎么指?”

孁儿又高冷得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裴少卿的问话。

张不良抬起了右手,拇指与伸直的四指搭在一起,缓解气氛道:“不如这样?”

裴少卿哈哈大笑,孁儿也悄悄地莞尔一笑。

张不良正色回来,认真说道:“大理寺一定有内鬼,但今后你一定要多个心眼,不然重要关头会被人算计。”

“嗯。”裴少卿点头。

“昨夜在你们前去追捕后,我与大哥也紧随而来,后来我们在怀远坊的一处暗渠边发现了血迹。”

“暗渠?”裴少卿陷入沉思,“怀远坊暗渠通向延康坊,其间距离数百丈,而且水流逆向,渠道复杂,里面暗不见五指,不可能,任谁都不可能!”

“他杀入车厢时,我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药粉能被他逃过,他一定是憋气了,或者他本身就可以憋很长的气。”这一点孁儿在第一时间就告诉张不良了,所以他们才会去暗渠找踪迹。

裴少卿倒吸一大口凉气,等于说昨夜他们往南追本身就错了!竟然有人可以有这等憋气!

“等等,莫非他不是人?!”

裴少卿有此怀疑完全有依据,不仅是他异于常人的憋气能力,还有那副身体的样貌,以及手爪可轻轻松松将人开膛挖心,诸如此类的特征已经可以不是人了。

张不良望向了孁儿,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就算是妖又如何!”裴少卿转瞬又正气大盛无所畏惧,他按下后腰刀柄,傲然咧嘴一笑。

“裴兄,元七兄昨天救的人是谁?”张不良好奇问道。

“是个娘子。”裴少卿经张不良一问也思绪另转。

“难怪,我看元七兄那模样,再加上他身上那香味,我就知道一定是个女的!”张不良坏笑道。

裴少卿摸着下巴说道:“她曾是平康坊第一美人,后来成了汝阳王的女人,如今是万金楼的掌柜,只是奇怪,她怎么会被杨熙爽盯上?要不是师兄先一步赶到,她怕是必死无疑了。”

“完了,元七兄的桃花完了,唉!”张不良扼腕叹息。

“登徒子。”孁儿在一旁骂道。

“师兄应该不在意这些儿女之事吧?咱两师出同门,这点他应该随我。”裴少卿蹙着眉头深思,忽然想到了什么,抱着张不良的肩头十分诚恳地问道:“对了不良兄,我师父对我的剑评是唯刀不唯心,你明白么?”

“什么是剑评?”张不良张着眼不解。

“剑评就是师父对我们的期许。”

张不良也摸起下巴“唔”起来,侃侃而谈道:“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句话叫,唯刀百辟,唯心不易。那里面的楚休红,一生都难斩去妇人之仁。”

(致敬人生所读的第一本连载奇幻小说《天行健》。)

“百辟刀我识得,乃是魏王曹操所制,天下名刀。”裴少卿对刀自然是如数家珍。

“所以我的理解,你师父是希望你刀法上可自持境界一骑绝尘,但做人上,希望你经历各种人生百态,你现在的心境太干净。”张不良其实还是礼貌了,其实不是干净,是单纯。

这下换裴少卿“唔”了起来,细细揣摩后恰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裴少卿又抬手指着身前空地,好像察觉到了孁儿的目光,又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不良兄,前有你指教强迫症,今又指教我领悟剑评,多谢了!”

“要不你也指教我下。”张不良逮住了机会,笑道:“我失了记忆,曾经的刀法都不会用了,你说该如何?”

“这好办!”

裴少卿说完径直走向日晷,那下面藏了一牛皮袋子烧甲酒,他打开后隔空灌了一口,随后扔给了张不良。

张不良接过烧甲酒,迎着孁儿的目光,恳求道:“就一小口。”

见孁儿首肯了,张不良就灌了一小口烧甲酒,不得不说大雪天灌这烈酒属实应景,另一边的裴少卿竟然扒去了外袍,拔出他的云螭大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刀法逼出来,放心,我只用刀法。”

“好。”张不良把烧甲酒交给孁儿,也拔出了自己的横刀。

“不良兄,我倒觉得事不过三,咱们的转机要来了!来,让我试试你的刀法,且先为这转机助个兴!来!”

“来!”

皇城大理寺内的校场中,两人握刀穿雪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