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衰邪升
这一次，江陵城中的火能烧多大，曹平安已经不在乎了。
从那里出来，还没走多远，曹颖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这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小丫头的体温也有了些许升高，背她起来的时候就跟背了一个大暖炉一样。
三人在巷子里穿梭着。
“小二，你说的那医者究竟在哪儿！”
一面跟着牛小二，曹酩就急了。
先前曹颖还能算是低烧的话，眼下她就是妥妥地属于高烧了。
不能再拖着看小丫头能否自愈了！
……更何况……眼下他手上也总算是有了些钱了。
牛小二依旧蒙头带着路，又是匆匆赶了一小段后，他就猛地停下，伸手朝巷底一个大门指去：“就是那家！平安！就是那家！”
伸手在他肩头一拍，曹酩就直接朝那个大门狂奔而去。
‘砰砰砰！！！’
‘砰砰砰！！！！’
伴随着一通狂砸，门内总算是有一道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响起：“什么人？”
“老丈，救命！！！”
“我阿妹受了风寒！”
“风寒？”
下一刻，急匆匆脚步声落下，屋子大门打开：“快进来！”
老人家半披着外套，伸手就直接往曹颖额头探去，一点也不在乎兄妹俩破烂的衣裳。
只一接触，他面色就严肃了下来，同时冲着曹平安呵斥：“怎么现在才送来！”
“再耽搁下去要出大事的！”
曹平安一阵沉默：“之前没钱……”
“胡闹！”
老人家当即就瞪了眼曹平安：“也就是几枚钱的事，岂能与人命作比！”
同时他就赶紧把路让开：“快，先送人进屋！”
曹平安伸手，将他从黄山两人身上掏出来的碎银子递出。
“老丈，钱你拿……”
‘啪！’
老人家一巴掌就将曹平安手上的碎银子扇落：“人命关天！钱钱钱……就知道钱！！！”
再看时，他胡子都被气得颤了起来。
曹平安当即熄火，直接夹着尾巴将曹颖背进了屋子。
里面，老妇人虽然也明显是刚刚起来，但应该也没落动静：“快把这小娘子放床上……”
隆冬时节，屋子里明显暖和许多。
老人家这才匆匆进了屋，顺手将门带上：“老婆子，去把药箱拿来。”
而后他就搬过凳子开始给曹颖把脉。
时不时还伸手到她脸上、额头上一探。
花白的眉毛也拧成了一团。
“这孩子病多久了？”
“五天……”曹平安看着老人家的脸，眼底满满皆是担心。
“五天……不应该啊……”老人家面色松了些下来：“小郎君，放心吧，她的病倒也没那么重，就是身子虚了一些……”
“吃些好……唉……算了，老婆子，你再去煮点厚粥来。”
老妇人手里药箱刚刚放下，老人家就长叹了一声：“这世道！”
随后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动手从药箱里面取药出来开始配药。
曹平安则是站在一旁，颇有些手足难安。
他也没有不长眼地多去问什么。
眼下的江陵城中，孤寡不少。
这都是上一次王仙芝祸害的。
半晌。
配好了药后，老人家就在曹平安跟牛小二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们俩跟这小娘子是什么关系？”
曹平安当即上前一步，躬身一礼的同时开口：“回老丈，她叫曹颖，我叫曹平安，我是她哥哥……”
“至于他……”曹平安抬头看了眼牛小二：“他叫牛小二？”
“你还是读书人？可有功名？”
曹平安缓缓摇头，满脸苦笑：“没有！”
若是有功名在身的话，他又怎会过得如此惨淡？
“唉……”
“老夫陈元隆。”
老人家摇头：“一身血腥味，且等着！”
说着他就转身去从衣柜里翻了两件衣裳出来，递给曹平安：“去换了，刀也去找地方藏好了。”
“这刀……”
曹平安略有些迟疑。
眼下不太平！刀这种防身的东西，他还是想留在身边。
最起码……真要出个万一，还有反抗的余地。
下一刻，陈元隆就瞪向了他。
“外面那么热闹，你还想惹事不成？”
“曹小娘现如今经不起折腾！”
得！
天大地大，医生最大！
听了这话，曹平安也是光棍，直接就抓着衣裳转身从屋子里出来，牛小二在后面跟上了他。
“平安……怎么办？”
“怎么办……”曹平安抬头，盯着夜空看了半晌：“凉拌！”
而后他就直接将其中一套略小的干净衣裳塞给了牛小二：“先把衣裳换了，明天开始你继续去盯着……”
“看看那位王相什么时候跑，这才是关乎你我身家性命的事情。”
“嗯嗯！”牛小二抱着衣裳连连点头。
别的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按着曹平安说的做，准没错！毕竟要不是曹平安，恐怕他早就死到街边了。
“行了，赶紧换衣裳吧。”
一边说着，曹平安就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扒了个精光，顿时，他就打了个寒颤，然后迅速套上衣裳。
不知是否新衣的缘故，衣裳只一上身，他就感觉到整个人暖和了不少。
反正是比之前那破烂衣裳要好得多。
牛小二也是有样学样。
待他穿好衣裳的时候，曹平安已经将那两把刀都藏进了柴火堆的最下面。
东西藏好，再度进去屋子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屋内陈元隆的轻叹：“正衰邪升啊……曹小娘的病，一时半会儿可好不起来。”
闻声，曹平安脚下就是一顿，心下微叹。
正衰邪升……不正是眼下的世道么？
“老头子，要不然把你珍藏起来的药用了吧？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唉……”
走进屋子的瞬间，他就看到了陈元隆正在摇头：“急病用猛药，那是为了吊命，眼下这孩子若是用了猛药，日后怕是会落下病症，还不如以五谷温补。”
大医！
虽然曹平安不知道中医的根本理念，但他却始终记得以前从一位老人口中听到的话。
五谷亦药，只是会以五谷入药的人……不多。
少=本事大，这一点在中医里面大概率是没啥错的。
当即，曹平安也不再过多考虑，一下子就叩倒在了陈元隆身前：“我身无长物，这一叩，谢谢陈先生救命之恩。”
“还望陈先生能治好我小妹，小子必倾力以报！”
“小郎君，你不必如此。”老先生伸手掺住他的胳膊：“人命大过天，既然遇上了，老夫肯定会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