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理查德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擦去眼角的睡意，他摸索着从沙发床上站起来，赤脚走向厨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端到客厅里，坐在咖啡桌边啜饮。紧张地扫视四周，理查德寻找着运动的迹象。看到只有黑暗，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坐回沙发床上，理查德拿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耐心地等待着电话停止响起。几分钟后，它又响了。
理查德傻眼了，他空洞地盯着电话，因为它不停地重复着要求注意。他感到疑惑和担忧，把听筒放回了钩子上。意识到他需要冷静下来，理查德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大雪纷飞，他大声叹息，反复揉着疲惫的眼皮。理查德把目光集中在下面，注意到与他头顶上明亮的阳光所产生的温暖相比，他脚下的地面突然显得多么寒冷。深深地陷进沙发床的垫子里，他短暂地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一会儿，理查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安装在墙上的时钟，时间刚刚好。当他看到五点的到来比预期的要早得多时，他的心跳了一下。当看到凯西僵直地站在他面前时，他迅速跳起身来迎接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心地笑着说：“早上好，亲爱的。“
凯西热情地笑着回应，回答说：“早上好。“
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凯西走近理查德，用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把他拉近，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这里感觉比外面温暖多了。“
松开她的怀抱，理查德把她的椅子拉近沙发床，请她坐下。凯西抚平了大腿上的衣服，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她舒适地坐在理查德对面，一条腿随意地交叉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整齐地叠在膝上。她微微向前弯腰，研究理查德额头上形成的皱纹，因为他正专心致志地研究摊在他肚子上的报纸。用袖角擦了擦嘴，理查德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一眼凯西好奇的目光，然后又把注意力回到报纸上。
大声读了几段之后，理查德停顿下来问凯西：“那么，你认为我们的本地新闻报道如何？“
凯西指着《泰晤士报》第二版的一个标题解释说：“他们报道说，市议会已经一致投票批准了马斯顿市长的预算削减建议。“
理查德严肃地点点头，同意说：“考虑到我们目前的财务状况，这似乎是合理的。我们可以预期很快会有更多的裁员和减薪。“暂停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道：“你确定要我今天留在家里陪你吗？也许我最好先去打几个电话。“
“不，“凯西坚定地坚持说。“请不要离开。这很重要。“她靠得更近，悄悄地补充说：“你昨晚向我保证，不会有其他人死亡。“
“哦，凯西......“他轻轻地呻吟着，“不要担心这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轻轻地伸手下去，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用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理查德把她的脸转向他，温柔地吻了她的鼻子。他用拇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补充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尽管他这么说，凯西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一切都会再好起来。出于对他明显缺乏信心的担忧，她决定不再继续追问，并突然改变了话题。她悄悄地问道：“你读了昨天报纸上关于谋杀案审判的文章吗？“
稍微思考了一下凯西的问题，理查德慢慢地回答：“是的......是的，我看了。你在想什么？“
短暂停顿了一下，凯西皱着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回答说：“我担心你会因为天气原因无法出庭。“
带着一个悲伤的微笑，理查德向她保证：“别担心。我一定会去的。你太了解我了。此外“--他继续粲然一笑--“听起来这家伙可能帮了我们俩一个忙。现在看起来很肯定，他是有罪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凯西假装不感兴趣，好奇地问：“你认为到底是谁谋杀了他们？“
理查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慌不忙地耸了耸肩，说：“该死，我完全不知道。“
凯西无视理查德的回答，坚持问他：“你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个案子吗？“
愧疚地瞥了她一眼，理查德顺利地撒了个谎：“我当然经常关注新闻。这是我工作内容的一部分，记得吗？“理查德对自己的笑话自觉地笑了笑，试图通过改变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早餐怎么样？你想吃培根和鸡蛋还是煎饼？“
在请求允许自由发言的情况下，凯西在话说到一半时打断了理查德，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实际上，我更愿意完全跳过食物，花时间谈论谋杀以外的事情。“
尽管理查德很想笑她的直率，但还是努力保持表情中立，他假装漠不关心地回答：“好......好吧。当然了。那我们就谈点别的吧。讨论一下我们打算如何一起庆祝情人节如何？“
看到理查德话中的幽默，凯西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俯身向前，在他的嘴唇上迅速地吻了一下。从沙发床上往后退，她伸出手来鼓励他和她一起站起来。在握住她的手之后，他帮助她站起来，带她到卧室门口。跟着他走进走廊，他们静静地走到楼上各自的房间。打开他房间的门，理查德指了指旁边的浴室，让凯西使用。把主房间的灯关掉，他把身后的卧室门关上。理查德赤身裸体地躺在他的床上，仔细观察着凯西准备洗澡的样子。他通过半闭的眼皮爱怜地注视着凯西，欣赏着她优美的曲线和苗条的身材。她的皮肤在照亮房间的明亮的荧光灯下闪着微妙的光芒。像往常一样，他感到被她的深棕色头发和她那双迷人的眼睛的深蓝色色调所征服了。想着深情的想法，理查德希望他手边有一台相机，可以拍下凯西如此完美的形象。
走进浴室，凯西彻底洗了个澡，用力擦干身体，然后拉上新衣服。穿好衣服后回到卧室，她挨着理查德在床边坐下来。她的双臂环绕着他，把他拉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在这些艰难的时刻对我的耐心。“
除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关切之外，理查德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情绪，平静地回应道：“当然。没问题。“
凯西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紧紧地拥抱着他，然后说：“你认为雪什么时候会停？“
轻轻地笑了笑，理查德回答说：“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要到今晚晚些时候。即便如此，也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融化。“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补充道：“如果我们在这里滞留一夜，我想我们应该试着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们。“
坐在理查德身边的凯西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同意。在晚上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在默默地看电视。为了尊重凯西的心情，理查德没有对有线电视新闻频道所提供的节目的质量或不可信性进行评论。相反，他们只是在等待天亮的时候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最后，凯西原谅了自己，提前回到了她的卧室。她已经筋疲力尽，急切地想要不受干扰地睡上几个小时。一旦独自在黑暗的客厅里，理查德翻开电视指南寻找娱乐选择，但发现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在几乎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理查德最终选择了漫无目的地浏览频道，直到他睡着。
第二天，天气模式发生了变化。整个下午气温迅速上升，到四点钟时，雪已经完全停了。中午过后不久，当理查德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时，凯西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并宣布她打算到外面去冒险，走到最近的药店买些杂货。理查德没有争辩，允许她去，没有抱怨。在短时间内摆脱了家务劳动的束缚，他决定稍后在城里与她会合。在他们公寓楼外的人行道上行走时，理查德发现一个男人从运河街的方向向他们走来。理查德沮丧地摇了摇头，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选择漫步走过，而不是转到建筑更高大、间隔更远的马格尼街。转过身来，理查德开始向建筑群的后部出口走去。突然想起凯西的购物清单，他急忙回头去拿他的外套和帽子，然后匆匆下楼。
回到大厅的电梯库，理查德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直到车子停了下来，释放了乘客。为了避免被困在小型电梯的狭窄空间里，理查德留在入口附近，和其他先下楼的男女一起爬上了电梯。按下底层的按钮，理查德站在靠近金属栏杆的地方，防止有人把他推到中间的井道里。他紧张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发现电梯门还没有开始往下走，就听到有人在他上方大声说话。
理查德用手肘稳住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从栏杆的顶端探出头来，仔细聆听。一个穿着厚厚的羊毛外套的老年妇女对着贴在她右耳的电话听筒急切地说话。“是的，先生--是的，我完全明白。是的，夫人......我很乐意做你说的任何事情，是的。“把电话粗暴地推到她的肩膀上，她愤怒地瞪着接线员。“可恶！可恶！“她不耐烦地重复道。该死的！“她不耐烦地重复道，同时把听筒换到摇篮里。老太太提高声音对站在附近的人群说：“该死的暴风雪毁了一切。“
凯西沮丧地紧紧抿着嘴唇，走上前去，代表这位愤怒的乘客说情。凯西用她的食指抱歉地指着理查德，轻声说：“对不起，小姐......小姐......“
老妇人无视凯西安抚愤怒女人的企图，尖锐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你是第一次来新奥尔良吗？你来自哪里？“
理查德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呃，是的，实际上我是。我的家人最近刚从芝加哥搬到这里。“
“芝加哥？“。老妇人难以置信地喘着粗气。“为什么会有人搬到那种被上帝抛弃的寒冷的北方气候？你喜欢每年冬天把你的蛋蛋冻坏吗？“环顾拥挤的大厅里的人们，她大喊：“其他人都同意我的观点吗？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么悲惨的地方？“
听到骚动，一个穿着商务套装的中年黑人男子推开围观的人群，与理查德对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立即点燃一支，怀疑地问：“那么，在芝加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没有回答，在转身面对这位好奇的先生之前，他迅速瞥了一眼凯西，以寻求安慰。他笑得很灿烂，礼貌地介绍自己是理查德-库珀，并解释说他的家人搬到了路易斯安那州，以逃避伊利诺伊州的寒冷冬天。当他描述促使他做出这一决定的悲剧时，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靠得更近，在那人耳边悄悄地说，他的父亲在三个月前突然去世。意识到死者之前肯定已经病了一段时间，理查德低声补充道：“这其实并不意外。爸爸在去世前已经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凯西把目光从公开盯着她的陌生人身上移开，她低下头，不自觉地小声嘀咕道：“哦，上帝。“然后她又大声叫道：“嗨！嗨！大家好！请看这个。看看这个！“她抓住理查德的袖子，把他从好奇的人群中拉出来，带着他快速穿过大厅，走向通往停车场的前门。凯西无视人们对她的注视，紧紧抓住理查德的胳膊，催促他在她前面快点。在电梯旁边墙上安装的一个公用电话前停了一下，凯西输入了一个号码，听了一会儿铃声信号，然后又挂断了。她急忙拨通了另一个本地电话，对着听筒快速说话，要求立即提供出租车服务，把他们送回家。几秒钟内，两辆汽车就来到了路边，收取他们的车费。这两辆车在通过车库门后，就带着刺耳的轮胎飞驰而去。
凯西用紧张的声音告诉理查德，除了她的父母，她不想和任何人讨论与谋杀案调查有关的事情。突然松开他的手腕，凯西转身离开大厅。希望私下继续他们的谈话，理查德跟着她走到楼梯上，而不是回到电梯间。他慢条斯理地走着台阶，试图弄清他对凯西在得知她母亲去世后的奇怪行为的感受。对她精神状态的担忧使他为过早地让自己的怀疑浮出水面而感到内疚。然而，现在他知道了真相，理查德感到肯定的是，凯西所犯的罪行远比杀害她丈夫更严重。只要他对凯西的罪行一无所知，他认为最好在他们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由于担心她的安危，理查德发誓要经常照看凯西，以保护他们两个人免受伤害。但他也向自己保证，他将永远不会忘记凯西在许多场合对他的恶劣态度。如果有机会，他庄严地发誓，如果有必要，他将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