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杀伐
景珩一路行走，原本想直接回到寿州，左右思量，还是北上去了阳翟。
阳翟是颍川治所，曾经是夏启的都城，数千年古城，也是颍川世家汇聚之地。
两地不过四百多里，景珩身强体健，这一路行来不过五六天光景，就已经进入了阳翟。
这一路，景珩不忘用功，所以速度多有缓慢。
等到景珩进入阳翟的时候，陈南崇的死讯已经传遍颍川，在文道修士中迅速传播。
每一位文宗的死亡，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事。
尤其是在颍川文道修士中，引起的动荡，简直超乎了景珩的想象。
景珩进入阳翟之后，心情很不好，这几日他发现这颍川世家汇聚之地，已经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步。
世家乡豪对地方掌控也超乎了景珩的想象。
乡间闾里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整个颍川的土地已经被这些世家掌控了足足八成。
“这样的大景怎能存活？”
景珩一路看着那些为奴为婢的农人，心头说不出的压抑。
“风雨如晦，不过如此吧！”
插标卖女不计其数。
在阳翟的街道中行走，看着两边等待客人买走子女的农人，景珩心中杀意沸腾。
“也不知这大景还有多少时日？”
他想起在转生前查到的资料，景朝一共三百五十多年，二十三帝，默默计算一下。
“景太祖、太宗……景代宗、道丰帝，正好二十一帝，也就是说大景还有不到三十年？”
他思量着：“道丰帝，谥号光宗，之后是隆武帝，之后是景哀帝。”
“沈维二十九岁之时，道丰帝崩，也就是十二年后，而沈维三十七岁死，差不多就是二十年时光，也就是说，隆武帝加上景哀帝，一共也就是十多年，等于说沈维死后不到十年景朝就灭亡了。”
之前景珩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景朝国祚也就是三十年不到了。
如果沈维不死，四十多岁，景朝就要灭亡了。
“三十年国祚，对一个国家来说，真的不算太长。”
景珩游走在街道上，看到这城里面还算安定，心中一松，就准备找个地方投宿。
走了没多远，忽然看到一户人家正在出殡，但却停在一个店铺前面不动。
周围围观了很多人，正在议论。
“吴家娘子，快些抬走吧，你停这没有用的，我听一个在衙门当差的亲戚说，周举人已经和县丞他们说好了，你丈夫死于气疾，若是你家胆敢闹事，就让差役将你一家都抓去。”
一个路人劝说。
正中披麻戴孝的小娘子，哭哭啼啼：“这天下还有王法吗？胡苗当街打死我丈夫，官府不但不为我等小民做主，还要将苦主抓走，天理何在？”
“绝不答应，当街打死人，天理何在？”
一个穿着孝服的青年怒气冲冲。
随即就响起了一阵怒骂之声。
景珩就在旁边听着，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小娘的夫家姓吴，本是收粮食的小商人，因为收了一些乡民粮食的价格略高，居然被周举人家的家奴当街打死。
其中应该涉及周举人家的生意。
景珩思量着，他知道，这些举人、进士家中都有商铺挂靠，许多生意都是他们在把持。
这吴家提高粮价格，肯定是坏了有些人的好事，不然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不过听路人议论，吴家商人，平日做事并无过错，虽是商人，但也积德行善。
景珩看这人家可怜，但并没到生死关头，想来官府也不会真如那些人所言，毕竟道丰帝也要面子。
思量着景珩正准备走，忽然看见远方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
定睛一看，是一群衙门的差役，以及几个青衣大汉。
“胡苗和差役一起来了，吴家娘子，快走吧！”
有人劝了一句便远远地往后退去。
人群纷纷扰扰地散开，显然是不敢惹这些人。
景珩跟着人群散开，他想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开辟文心之后，景珩已经不再压制自己，若是真有不公之事，那就挥剑杀之。
不平则鸣，不但为自己，也为这天下无数的升斗小民。
之前没有实力，现在有了实力，景珩自是无所畏惧。
况且他来阳翟，本就为杀伐而来。
“把这棺材给我砸了。”
领头的青衣大汉胡苗上来就冷笑一声，指挥着几个打手说道。
“居然想诬陷本大爷杀人，你这小娘子是不知道牢房的门朝哪开吧！”
他一声令下，几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就拿着棍子，准备将棺材砸了。
吴家娘子，虽然在哭，但却伸开双手护住棺材，顿时就有些棍棒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打手毫不怜香惜玉，几下下去，就全是伤。
“你这畜生杀我丈夫，现在还想砸他棺材，这世道还有没有公理？”
“公理？我家老爷对你们这些贱民来说就是公理！”
胡苗冷笑着，几个打手的棍棒也不停止，眼看着吴家娘子的衣物就被印出鲜血，顿时有几个穿着孝服的青年上来。
“打死这些畜生！”
一个后生拿起竹竿就打向那个打手，其余几人也要动手，几个打手立刻停止动作，准备与几人动手。
“干什么呢？”
领头的差役拔出腰刀，一刀砍断后生手里的竹竿。
“你想做什么？”
差役的眼中凶光毕露，“我记得你是韩家后生吧，在城外种地，你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你想好了吗？”
那后生听到差役的话，顿时脸色煞白，自己出事没关系，可是连累家人却是不能做。
韩家后生面色阴晴不定，左右相顾，几个人最终叹息一声，歉意地看向吴家娘子。
吴家娘子全身是血，看看左右四周，除了家中婆婆以及小女儿，其他人都慢慢散开，显然都是畏惧这些差役。
“吴家娘子，给你最后的机会，现在将你丈夫下葬，然后赔给胡大爷五十贯钱，这事就算了，不然，哼哼。”
差役虽未明说，但是其中寒意不言而喻。
那差役看看四周：“吴家娘子，你想好没有？你且看看周围谁敢帮你？”
周围一片寒蝉，众人眼中虽有怒火，却很是惧怕。
“我敢！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等居然如此行径，与畜生有何区别。”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面色带黑的少年，朗声说道。
“你们这些畜生，眼中可还有律法，可还有皇帝？”
少年目光幽深，看向差役以及几个打手，他正是景珩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管本大爷的事。”
胡苗本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这半路又冒出一个人来，顿时火冒三丈。
“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他见景珩衣着普通，立刻就安排下去。
几个打手嘿嘿一笑，提着棍棒就向景珩而去。
景珩看向差役问道：“难道在这阳翟城中，连话都说不得？是冒犯了哪一条律法？”
“律法？胡大爷就是律法，在这阳翟城里面，敢当面找我的事，我看你小子是活够了。”
胡苗毫不客气地接过话。
那差役并不接话，显然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景珩看向那几个大汉，哈哈大笑：“这阳翟这不错，我喜欢。”
周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后生快跑吧，这周举人惹不得！”
景珩不以为意：“周举人惹不得？我今天还偏偏要惹了。”
说话之间，景珩的身影一闪而过。
四周的人还没看清楚，几个打手已经倒飞出去，越过人群，掉落在地，口吐鲜血，转眼间血沫子里面的内脏都吐出来了，显然是活不成了。
“杀人了！”
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顿时周围围观的路人都向后退了五六丈。
景珩的身影再次出现已经在胡苗面前：“你这嚣张劲我喜欢，继续嚣张给我看看，让我也过把瘾。”
胡苗与那差役对视一眼，胡苗有些胆寒，差役的眼中却闪过凶光：“后生你犯事了，当街杀人，死罪，跟我们走吧！”
景珩冷笑：“我杀人了？他们几人分明是气疾发作死的，关我何事？”
“你。”
差役顿时气急，不过他刚刚见景珩杀人手段凶残，也不敢欺人太甚。
“你当街杀人，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你想违抗大景律吗？不抓你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王法？”景珩扫过四周。“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差役下意识地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景珩缓缓说出一句话：“你等既然视王法如无物，还要别人遵守王法？你们怕是还在做梦吧。”
“我看你刚刚腰刀耍得挺好，你再耍耍？”
他的目光冷冽，看向差役，有说不出的杀意。
差役咬一咬牙：“我是官差，难道你想杀官差？”
景珩哈哈大笑：“你这样的官差也敢说自己是官差，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既然阳翟的官府管不了你，那我就来管管。”
差役听到一半顿觉不妙，刚刚想跑，可他的速度哪有景珩快。
刚刚跑了一步。
景珩一拳打过去。
差役身体不动，但是他胸前的凹陷，已经让看清楚的人知道，这位差役活不成了。
“啊！”
这次是周围的几个差役以及胡苗尖叫了。
景珩的凶残让他们心中极为恐惧，几句话之间已经杀了数人，这怕是江洋大盗吧。
几人尖叫之后，猛地跪下来。
“大爷，您是大爷，小的有眼无珠，不认识大爷，还请大爷绕过小的。”
胡苗反应挺快，做人也光棍，立刻就认怂了。
那几个差役也是见风使舵之辈，同样如此。
景珩讥笑着走到胡苗面前面，居高临下道：“走吧！”
胡苗一愣：“去哪？”
“当然是去见你的主人了！”
景珩理所当然地说。
“这。”
胡苗有些犹豫。
“这可由不得你！”
景珩提起胡苗，然后对几个差役一人一脚。
顿时哀嚎遍地。
景珩临走时，对吴家娘子说了一句：“这世上或许没有王法，但是肯定有公理，杀人偿命，这就是公理。”
吴家娘子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几分。
“恩公，等等我。”连她丈夫的尸体也不管了，她想看看丈夫的仇是怎么报的。
一群人也是跟着景珩走着，他们都感觉阳翟今日恐怕有大事发生。
看这少年杀性之重，只怕今天周举人要遭殃了。
他们也有点担心，这少年虽然厉害，但是周举人家可不好惹，养着不少家丁，都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毕竟胡苗还在，万一这少年死了，胡苗肯定要秋后算账。
一群人走后，现场只留下吴家的几个妇孺。
景珩提着胡苗，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一处大宅前面。
门口车水马龙，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这时景珩一群人过来，顿时引起他们的注意。
再看景珩手里提着的胡苗，聪明人立刻散开。
“给你一个机会，这周家有罪之人你都给我说出来，我保证你能活。”
景珩提着胡苗笑道。
胡苗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大爷，这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周举人，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周家男人全杀了没有冤枉的。”
景珩看看后面的人：“诸位乡亲，他说得可有错。”
周围无人说话，但是都点头。
景珩心中有数，看来这周举人是那种民愤极大的人，平日做的恶事肯定不少。
说话间，已经有护卫上来。
景珩提着他们上前：“景珩前来拜见周举人，顺便送一份大礼给周举人。”
“什么大礼？为何胡苗会在你手里。”
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管事，问道。
“自然是送钟了！”
景珩哈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向这些人，猛然上前，拳脚并用，不到一个呼吸，十多个护卫家丁已经倒飞出去，一如之前的人。
嘴边吐着带着内脏的血沫子，显然都是活不成了。
“周举人何在？景珩过来送礼了！”
景珩提着胡苗一脚踢开周举人家的大门。
“谁？”
里面走出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他看到景珩，顿时眼神一缩。
景珩看了一眼中年人：“总算有个能入眼了，文气入道，就你了。”
“接下来该你带路了。”
他的手微微用力，胡苗立刻如同一个皮球，直接撞向中年人。
“接好了。”
中年人身形微微退去，文气引动，他知道今日只怕要倒霉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什么景珩，这分明就是沈维，他昨天就从四大世家那里领到画像。
“沈维，你等着！”
中年人毫不迟疑，立刻就推出数人，他自己往后跑去。
“哈哈哈！我等着。”
景珩的嘴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此人正好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