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父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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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于安乐

窗前过马,商周更迭!距文王演绎《周易》已过百十余年。

相传,公元前1016年,周康王六年,仲夏,朔七日,还未到隅中,皋狼之地的天已赫赫炎炎!

皋狼邑世袭大夫嬴衡父的官第,西下宅,婢子们进进出出,忙的手足飞天,汗流浃背!端匜奉水,捧灰撒粉。午时二刻,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室内坐婆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呼曰:“姬夫人安娩,嘉!”,“姬夫人安娩,嘉!”

紧接着室外的婢女跟呼:“姬夫人安娩,嘉!姬夫人安娩,嘉………”

青石上,一只守宫被太阳烤的翻白了肚皮,树上的知了,叫的此起彼伏!

北上右厅的门头,一幅大小适中的竹匾上,赫然刻着两个古契文---“简屋”,男仆管嬴乙轻扣门环,躬身而入…

“恭贺吾主,姬夫人已娩,弄璋之喜,大吉之照也”,衡父大夫听后大悦!合简急曰:“快告翁上,快告翁上!不,尔去安排家宴事宜,吾自去请安禀报!”

嬴乙“诺”的一声退下,衡父系屐往右首北高厅而去…

沿着石阶,穿过一座刻有“丹鸟”图腾的玉石照壁,登级止步!相比前院杂乱的叫声,后院古朴而幽静!

屋里传出来一位老者深沉的唱简声,“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䕊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嬴衡父轻扣三响,应声微入,膝地拜曰:尊父再上,打扰您老人家唱辞了!儿有吉事相报。“甫时,拙荆嬴姬氏安娩,嘉得小儿!叩请父上赐福启名。”

青玉简案旁,只见老者须眉皓然,鹤发高髻,深邃的双眼,丝质的冕服,映衬着身后“宅皋狼静思”篆体玉匾,给人一种“雅傅”的心觉!

不错,这位老者就是先王时期,因学士渊博深受成王恩重的“孟增大夫”,现皋狼邑大夫嬴衡父的父亲。

好啊,昨暮吾推《易》而观太象,流星从皋狼邑划过,卦曰:“九五,飞龙在天,利在大人”,莫非吾族要天降大任乎?“午后召族人驰于宗祠,天赐嫡长孙,告祭上祖!”

午膳过后,衡父大夫于内室看望夫人,嘱咐婢子们好生伺候!并处理邑内政务等…

龙王山脚下,乌石铺阶,古柏参天!神宇轩昂四起,“嬴氏宗祠”坐落于此!

申时三刻整,铙起缶击,焚炉燃蒿,簠簋盈余。睹神龛里排放的神椟从高到低,从右到左依次呼:“伯益鼻祖,大廉远祖,若木远叔祖,费昌太祖,孟戏烈伯祖,中衍烈祖,戎胥轩高祖,中潏曾祖,蜚廉祖父,恶来伯翁,季胜先翁。”族首孟增尊觯,余族人捧斝,衡父唱牍,敬天祭地,三拜九叩先人后,礼毕!

酉时四刻,皋狼邑仲夏的天还是很亮!弄璋之喜家宴伊始。伍鼎肆簋,伍俎八豆,烹羊宰豕,好不丰盛!煮酎飞觚,钟乐歌舞,举族齐欢,幸哉酣哉…

按理当朝有晚间禁酒的律条,无奈邑地自治,远离镐京,适逢大喜,但也无妨!

夜幕渐降,火烛齐明!席间,衡父大夫和族人旁皋等众频频向孟增尊翁敬酒!老人感慨万千,举觯应悦!回想起当年为先王所器重,成王七年,奉王命而作的乐歌《烈文》!喜极!泪沁!而吟唱乎:“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一朝王代一朝臣,老骥伏枥,忠心永鉴!先王已逝,己亦告职,今嫡长子世袭大夫,王恩绵延不怠!荣哉!幸哉!

夜已深,觚尽人散,唱罢入眠……

百日那天,衡父命婢女抱襁褓之儿于尊父阅目。

“庭满阁圆,耳轮分明,目俊俊黑如豆,腿臂红润圆滑,尤其一双大足胜似七岁小儿!孟增祖父皆心欢喜,抱之端而又祥,顺呼曰:吾族后继有伐,后继有伐也!

衡父再提赐名之事,老夫子应曰:今已百禄,是该提名论姓之时亦!此乃重项,许父细思而定!

孟增夫子两手搭背,踱步徘徊几许,复睹小儿那双天足后,顿悦!手捋银须,微步自言:极好!极好!

“自古以来,吾嬴族先人以“善走飞跑”而驰名!鼻祖伯益,协助禹王治水,足跨五湖四海,日行几百里!后掌管山泽,鸟兽,更是足下生风,走遍三山五岳!吾祖亦汝曾祖蜚廉,人送绰号:飞廉!前朝王之密使,每日京来邑去,穿岩飞壁,寒暑易节,无不往返!

当年夸父亦为大足,善跑而为民逐日,后世所称道!今,天佑汝儿一双大足,起名“造父”,取再造夸父之意,期望彼将来亦为英雄也,被后人所颂赞,扬吾嬴氏,宏宇大光!

百岁,大宴!邑内各官员,宗亲,皆来道贺。更是一番喜庆景象!

三岁始,小造父由祖孟增亲代调理,阅字识文。七岁,背弓艺武。

如子自幼聪慧,性灵。加上祖父及父亲的精心栽培,到了舞勺之年,在同辈中脱颖而出!熟简精牍,功艺超群!尤飞步善骑!

从成王中期到康王中期,四十余年来,朝政有方,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王朝三千里,一片太平盛景!造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已长大成人了!

冬去春来,岁复一岁……

公元前998年,平静的盛世下,随着北戎鬼方部落的进犯,战争一触即发!康王二十五年孟春,为了彻底击退来犯之敌,还王朝于安宁!康王调集王师及西北诸侯人马,会师于岐周,由国司马姬盂统一指挥,大举讨伐鬼方部落!皋狼邑大夫嬴衡父亦率众应召参战…

几个月来,双方发生数次局部战争,大规模战役一次,鬼方部落被击退。后又调集人马反扑,第二次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初夏某天,二战终于打响了!

这次造父被父亲带到战场历练,仍在后方观战。当时的情景是:天空乌云密布,双方战事胶着。父尊代领本邑五十乘战车,一百五十余甲士,三百五十步卒,跟随晋侯燮父部负责击战敌方侧右。狼烟四起,金鼓齐鸣,父尊身先士卒,勇猛驾三马战车带队向敌方冲去,敌方战车也大举杀来,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父尊御马,左弓连发,右矛狠刺,一举斩翻敌人七,八部战车,王师旌旗蔽天,越战越勇。不幸,敌方飞来一部战车,快如流星,瞬间把父尊撞落马下,接着一只冷矢飞来,正中衡父脑门。造父眼睁睁看到父亲被敌方战马践踏而亡!当时他恨不得飞过去救父,无奈被尊父后备部下紧紧抱住,因为毫无作战经验的他,过去就是送命!叔父衡夫代父继续指挥战斗,与王师大军杀的敌人丢盔卸甲…

不到日暮,战争以敌方大败,溃逃百里而告终!王师回朝,诸侯各邑返回…

尊父嬴衡父被天子允以卿大夫规格厚葬!皋狼邑大夫由战功卓著的叔父衡夫继袭!这一年,造父十九岁!

一年后,康王崩,嫡长子姬瑕即位,是为昭王!

季冬,下了一场大雪,造父之母嬴姬氏因病也见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