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刁难
顾以沫也是言情小说的资深读者，听到这阵尖叫就知道他们脑海里都想像出来什么样的离谱场景，当即汗毛倒竖，拉着同样被吵得捂耳朵的闻凯就往车里钻：
“快走，采访要来不及了！”
天地良心，这种场景绝对比当初接机被挤得寸步难行还要让她尴尬，不管之后她和旁边这个傻直憨要被脑补成什么样子，此刻还是逃离这里比较重要
闻家派来的司机对这种事明显也是经验丰富，知道人聚得多了不是好事，听到顾以沫的声音就做好了准备，等她把还在状况外的闻凯拽上车就一脚踩下油门，从人群中杀出一条生路后扬长而去
一行人顺利到达了采访地点
顾以沫气还没有喘匀，就被造型师小姐姐拉着‘收拾仪容仪表’，一同折腾以后坐在了摄像机前，闻凯和另一个饰演苏黎母亲的成人演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准备好了吗？”负责采访的男主持人转头问道
摄像小哥在镜头外比了个OK的手势
主持人立刻进入了状态，对着镜头介绍道：
“大家好，这里是《娱乐最前线》，今天，我们请来了最近票房大涨的电影《心》的几位饰演者，请大家向镜头面前的观众介绍一下自己吧”
这是例行公事了，刚才在后台也有编导给两个小孩特意强调过镜头礼仪，顾以沫露出一个七分官方三分自然的笑容：“大家好，我是影片《心》中饰演苏黎和阿蓝的顾以沫”
“大家好我是闻凯，在影片中饰演的是苏黎的弟弟苏明”
“大家好，我是饰演影片中苏黎母亲的姚楠”
“……”
一番寒暄过后，主持人又问到了众人对自己角色的理解和影片中的高光情节，还有一些在拍摄过程中发生的趣事，前者顾以沫不用提词也可以说得得当妥帖，而后者……有闻凯这个大喇叭坐在旁边，他的谐星光环完全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根本不需要顾以沫多说
很快就到了最后的一个环节：你问我答
中场休息时，主持人被负责人叫到了后台，一番耳语后，他迟疑起来：“这样……不好吧？”
毕竟是夏海昌看中的好苗子，现在来这么一出不是在趁着老虎打盹拔它胡须吗？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只是按照节目看点问了几个关注度比较高的问题，能得罪谁啊”负责人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严总就是想给手下的艺人出口气，钱人家都打在你卡上了，事儿你还能不干吗？”
他手上比了个数字，男主持人脸色变了变，咬牙答应了
采访再次开始的时候，尽管顾以沫并不知道这中途都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位主持人提问的方式犀利了不少，问的问题更是尖锐非常，而且——大多数都是冲着她来的
问她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这个角色的，之前认不认识夏导；问她因为小孩子的身份在剧组有没有受到区别于其他共演者的特殊优待；甚至当着姚楠的面问她才十二岁就担任夏海昌执导的电影主角是什么样的感觉
姚楠出道至今二十年，才在夏导的电影里面露了面，这话可谓是诛心了
顾以沫来的时候没带朱朱，闻凯的经纪人在镜头外听得脸都憋紫了，一直在打手势给主持人示意他别问了，对方却视若无睹，完全变得像个狗仔一样喋喋不休纠缠烦人
好在姚楠本身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没想着非得和一个孩子计较本来在设定上就不适合她这个年龄来演的角色，来的时候夏导还特意嘱咐过她特意关照两个孩子，所以非但没有被挑拨离间，还特地为顾以沫圆了好几次场
她在这个圈子里的时间长了，一看主持人突如其来的这副阵势就知道后面一定有人在故意挑事，担心顾以沫小小年纪应付不过这种黑手，所以大多数问题还没等顾以沫正面回答，都被她不痛不痒地挡了回去，边挡心里还有些忿忿
她也是亲眼看着顾以沫在一个月内怎么在片场拼命努力才得到今天这个结果的，才这么大一个女孩子，究竟是挡了谁的路需要被这么对待？
姚楠本以为自己能就这样帮顾以沫撑到采访结束，但是没想到主持人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她居然怎么都没办法替顾以沫回答
只见主持人的攻势好几次被姚楠挡回去也不着急，笑眯眯地道：“对了以沫，听说这部电影阿蓝的角色本来不是由你来演，而是另一个叫梁昭的小演员，对这件事你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个小姐姐？”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姚楠的脸色一下变了，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摸清状况的闻凯都觉得不对味起来，立马就想辩驳：“你胡——”
身后被顾以沫拧了一把，他倏然收了声
主持人笑着道：“这可不行闻凯弟弟，我在问以沫呢，得她自己回答才行”
顾以沫脸上的笑容变淡了许多，静静地看着主持人，刚要开口
姚楠连忙插话道：“这件事……”
“姚楠老师，今天你已经帮以沫回答过好几次了，这个问题可不能再这样了哦”
主持人笑着道，姚楠这才明白之前为什么他总是问一些不太好听但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为的就是让她在这真正关键的时候没办法开口
她只好担忧地看着顾以沫，只希望她能靠年纪小装傻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
顾以沫却不这么想，她是经历过恶意中伤的，知道就算现在自己趁着年纪小混了过去，有朝一日这个采访依然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她当然不能回答说愧疚，但回答说不知道也显得不近人情，但除此之外，她还能回答什么呢？
凭什么总有人以为只要写好剧本，就能如他们所愿的控制别人的言行？
她偏不！
顾以沫笑着点了点头：“知道的”
上钩了！
主持人眼前一亮，立马想要继续挖坑：“那——”
“但我不觉得对不起她”
完了！姚楠眼前一黑，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答案？！歧义太重了！
主持人简直大喜，心想小孩子就是什么都敢说，都不用他引导就有了这样的回答，结果没想到接下来顾以沫收了笑：
“我在知道要更换角色的当天就知道了，但换角色是因为我和梁昭同学的身高相差太大，不符合剧本里对人物的设定”
一张俏丽爱笑的脸突然冷下来是很唬人的，主持人都不由噤了声，又立马反应过来，有点恼羞成怒地反驳道：
“那你是觉得她丢了这个角色都是因为你吗？”
“为什么这么说呢？” 顾以沫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就差把‘你逻辑有问题’几个大字写到脸上：“梁昭同学没能饰演这个角色是因为她不再适合，我能饰演这个角色是因为我适合呀”
主持人：……
这话没毛病！
但一个专业的主持人必须hold住各种场面，虽然他已经隐隐觉得场面脱离了他的控制，还是硬着头皮道：“所以你的看法是？”
他的本意是至少要引导顾以沫再说出几句类似‘没什么想法、不觉得愧疚’之类的发言好后期在剪辑上做文章，可顾以沫深谙这种套路，刚才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这会早就不留痕迹地从闻凯手里拿过赞助商的商业吉祥物抱在怀里，这才正色道：
“我很荣幸这次能够饰演苏黎和阿蓝这两个角色，也很遗憾没能和梁昭同学合作，希望以后能有这个机会，但是我有句话想在这里告诉大家，也想告诉不在这里的梁昭同学——”
摄像赶忙把镜头怼在顾以沫脸上给了她一个特写
“《心》是一部讲述了在经历过人生的沉重打击后努力抗争走下去的故事，我们都会沮丧，会害怕，会有想放弃的时候，可我们不会屈服也不惧挑战，因为我们都是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的炎黄子孙，夏导是一名人民军人，我是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我们和屏幕前的大家一样，都深深爱着我们的祖国”
“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的电影《心》，也希望我们大家还有梁昭同学也能和阿蓝一样，在逆境中成长，勇往直前”
主持人已经听呆了，他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采访的本意就是为了电影宣传，结果后半段自己忙着针对顾以沫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还得被针对的对象自己出来cue 流程，简直丢人丢到了全频道
他迟迟不说话，耳机里编导赶紧提醒他，主持人才如梦初醒般地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不知道顾以沫的这番话要怎么接，良久憋出了一句：
“你也会害怕吗？”
他就没见过被主持人这么针对还能反将一军的小孩子！！！
“会呀” 顾以沫眨了眨眼：“像是刚才主持人叔叔你问我问题的时候好凶，我就有点怕”
说完还把毛绒猫的吉祥物挡在脸前，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镜头外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了，觉得这个小妹妹好有梗，只有主持人憋紫了脸
这天没法聊了！
采访结束，顾以沫他们一离开，主持人和负责人就把后期找了过来，重重道：
“给我好好剪，把她说的那些怎么不中听怎么剪！”
后期为难道：“不行啊老大，她全程都拿着咱们金主爸爸的吉祥物呢，根本没法恶剪”
“你说什么？！”
负责人不信，自己把带子找过来看，发现还真是这样：她手里的吉祥物一直在变换角度，稍微一剪就会看起来极其不连贯，想删掉一段更是不行，赞助商第一个不答应
他们这是遇到硬茬了！
另一边，电梯中闻凯正对着顾以沫冒星星眼：
“我天！你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啊？教教我呗——”
“这波啊……”
顾以沫笑了笑
“这波叫——手撕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