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字
听到这声音，方然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身影，心中暗道不妙。
来者人高马大，披了一件不太合身的马褂，一身狰狞的肌肉，身后还跟着两个模样不善的打手。
“这不是龙爷吗？快进来喝杯茶！”
人精的古老板立马走出铺子对着来人点头哈腰。
“龙爷好！”
方然转过头也着点头哈腰，当然他是脸上笑嘻嘻，心里正在亲切问候龙爷祖宗十九代。
随即他乖巧地掏出五枚铜板递给龙爷。
龙爷是苍溪镇这片区域的黑风帮头目，负责收这一片讨食的保护费，镇上王李两家都得给他面子。
龙爷看了一眼方然的背篓，都是些常见的药材，最贵重的也不过十年份，算不上稀货。
天台上物产丰富，更是盛产名贵药材，上百年份的药材也不算罕见。
对于黑风帮和江湖上那些武夫来说可是香饽饽。
所以方然这些采药人自然被盯得很紧，以免好东西从他们眼前溜掉。
小方子几天都没来镇上卖药，自然引起了他的怀疑，以为他找到了好东西，专程过来看看。
“不错，你很识时务嘛，今天就放过你。”
龙爷冷笑着重重地拍了拍方然的肩膀，似有着警告的意味。
方然那小身板哪里经得起他这般击打，瘦弱的肩膀疼痛异常，却也咬紧了牙识相的没有喊出声。
龙爷今天心情不错，在药店大堂里转了一圈便带着小弟慢悠悠地走了。
“龙爷慢走！”
方然脸上的笑容不变。
一条疯狗罢了，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小说中主角眼中有不甘怀疑恨意，握紧拳头的脑残操作。
像龙爷这种道上混的，最是会察言观色，你稍有怨言恨意，他哪能瞧不出来，到时一阵毒打，哪还和你讲什么道理？
这个世界很现实，拳头大就是道理。
没实力之前你最好保持沉默。
“唉，因为这黑风帮，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啊。”古老板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了店内。
方然告别了古老板，趁着没人注意揉了揉自己方才被龙爷拍过的肩膀，带着钱逛起了镇上的集市。
家中的米缸已经见底，他就奢侈的花了八个铜板买了二十斤糙米放进背篓里。
方然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所以花了半两刘瞎子的银子购买了几壶黄酒，油盐酱醋一些调味料和几块腊肉，四只鸡鸭，还有一大包蔬菜。
家里还有布条，所以他没有购置衣服。
他还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一些丝线，打算回去给自己做一把鱼竿和弓箭。
以后进山采药，顺便弄一些山珍和鱼获来卖，也算多一条赚钱的道路。
想到了自己睡得那张破石床，方然摇了摇头，又去铁匠铺买了一把柴刀，带回去既可以做简单的家具，还能用来防身。
方然将生活必需品点齐之后，背起鼓囊囊的背篓，向着镇子上一户人家走去。
却说这蓬溪镇上有一位读书人，考了二十年都没有考上秀才。
但他自恃清高，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不与那些下等人来往，平时作风也十分高傲。
镇上的人“亲切”地称呼他为“王秀才”。
踏踏——
方然虽然也不喜王秀才平日里拿腔拿调的做事风格，但是为了学字不得不敲响王秀才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边打开。
“小方子，你一个满身泥土的采药人，找我干嘛？”
一个身材精瘦，满脸胡须的男人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儒袍已经洗得泛白，他说话颇有些颐指气使。
方然也不恼，毕竟他有求于人。
方然客气道：“王公子，我想你教我识字，报酬好商量。”
“就你？哈哈哈，你一个泥腿子还想识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秀才面露耻笑，正要把门关上。
方然却是将门揣住，从兜里掏出一两的银子，伸到王秀才面前。
本就清贫度日王秀才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可他自恃清高，以为隐藏得很好。
“王秀才，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能在半天内没有学会你教的所有字，这两银子是你的，可如果我学会了，你反给我一两银子，如何？赌不赌？”方然平静道。
方然这番话让王秀才狂喜，简直是送财童子啊。
半天时间就想把字学完了，开什么玩笑，你这么牛逼咋不上天呢。
真是低贱限制了眼界，也不知道这个泥腿子哪里来的信心，居然敢赌这个。
你的银子本秀才就欣然笑纳了。
“赌就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秀才冷笑。
这个土包子恐怕连他这句话都听不懂啥意思吧。
“好。”方然点了点头。
优秀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王秀才翻找出三本书放到方然面前的木桌上。
他指着这本书冷笑道：“这三本书包含所有常用的字和词，足够你这个泥腿子用了，现在是未时，如果你能在戌时之前把上面的字学完，我再多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好，这是你说的，要算数。”方然呆愣楞地点头。
王秀才看见他这个模样，心里嘲弄道，呸，真是一个傻子。
“好从第一个字开始，这个字念‘傻’”
“傻。”
“这个字念‘狗’。”
“狗。”
“连起来念‘傻狗’。”
“傻狗。”
........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西斜，夕阳落在院子里，时辰已至黄昏。
“好了，这三本书我可都教完了，说好的银子拿出来吧。”
王秀才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对面还在翻书的方然。
“我学会了。”方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刘秀才。
“什么？”刘秀才觉得耳背了没听清方然说了什么。
“我说我学会了。”
“你在逗我呢？”王秀才一脸鄙夷。
他觉得方然死鸭子在嘴硬，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就把这三本加起来足有双掌厚的书学完了？
这简直是把他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还是有节奏的那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哼，那我考考你！”
王秀才翻开书，指着一个字，道：“它念什么？”
“傻。”
王秀才不信，继续指着道：“它念什么？”
“狗。”
“你是一个傻狗。”方然连起来读道。
“你！”刘秀才怒极。
他涨红着脸继续道：“这个念什么！”
.....
良久。
王秀才已经将三本书上的字指的都差不多了。
他注视方然的稚嫩的脸，满是惶恐。
方然悠悠道：“王公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王秀才哭了。
他打死都想不到方然居然真的把书背下来了，他遇到一个怪物。
“我没那么多钱？只有这些...”刘秀才失落道。
他数着兜里的五十个铜板，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如数交了出来。
瞧着王秀才狼狈的模样，方然摇摇头。
王秀才终究是读书人，虽然他清高，傲慢，看不起人，但依然保留着一些还算是高尚的品格，比如信守诺言，他只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一个缩影罢了。
他没要刘秀才那五十块铜板，因为他拿了去，王秀才可能会饿死，到最后还给了王秀才二十块铜板算是教他识字的报酬。
傍晚，方然回到家中。
将购买一大包东西放好。
方然取出一只鸡，萝卜和白菜。
架好油锅。
将整只鸡切成块，用清水洗净。
然后等菜油温度差不多，把鸡块放下去翻炒。
烟气满屋都是，但弥漫着肉香，加入黄酒。
等炒出香味，方然口味重，加入葱姜蒜辣椒花椒等买来的香料一起翻炒。
一阵猛火之后，热腾腾的辣子鸡就出锅了。
趁着热度，方然烧好水又给自己煮了碗清淡点的白菜萝卜汤。
一菜一汤一壶酒，带有人间特有的烟火气。
方然大口朵颐起来，为自己做一顿丰盛得的菜算是他穿越而来的一次慰藉。
将桌上的东西消灭干净，方然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满足感。
喝着剩余的黄酒，再次打开了从刘瞎子那里获得的草纸和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