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家要好好吃饭哦
四个成员的直播时间基本是错开的，每人单播三天，双人团播一天，四人团播一天。
像是现在，周五下午两点，就应该是白奕麦的直播环节“白日茶水间”。
这算是她的独创，企划里面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过长期的社会阅历。
像是现在，她就在开导直播间里面那些上班时间摸鱼的打工族。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下班了，然后开始愉快的假日，应该不会有人认真工作吧。
她直播间里面的人数有一百多，而此时她正在唱小甜歌。
不得不说，用那种成熟声线唱王心凌的《爱你》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周楚闭着眼睛听着，这四个姑娘的直播他最喜欢看的也是白奕麦的，有的时间完全可以黑听，让人轻松的声音，仿佛妻子在家里面跟你聊天一样。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
“如果半夜被手机吵醒，那一定就是我关心。”
她一边唱着，一边身体左右晃着，双手如同划船一样摇摆着。
这明明很可爱！周楚都觉得很可爱，但弹幕却在唱着反调，都是在刷些什么：
“老阿姨别夹了”
“恶心心，再唱直播间里人都跑光了。”
“要不还是来首《香水有毒》吧，适合柳姨的年代感”
“叫谁姨呢？”青柳白了他们一眼，但她很快意识到，皮套做不出这么详细的动作。
她的名字叫青柳，不知道哪个粉丝给她起名“柳姨”的，而且他们还都戴着自己“柳青惹”的粉丝牌子，就让人根本没法“训斥”。
这个如烟的粉丝牌子还是周楚给取的，她之前是想叫柳如烟或者柳如是什么的，结果都被无情否决。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当v，又不是什么文化大会。
“读下一篇小作文吧。”她已经播了两小时了，嗓子明显有些沙哑：“唱不动了。”
“柳姨可爱单推了，这就取关别的女人。”
“这个嘛……”青柳看着这条蓝色的sc，也就是付费留言，清了清嗓子，脑海迅速转过很多种回答，最后还是笑着说道：“可以单推，不用取关。没关系，我不会吃醋的。”
然后弹幕又是一片温柔老阿姨的刷屏。
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唱完了这首歌。
“开始读小作文了。”她对着一片白色的弹幕墙说道。
直播是看不到对面观众的反应的，但眼前的小作文却很有感情。
她打开了邮箱，负责审阅邮箱内容并确定没有违规内容的就是周楚，为了保证直播效果足够真实，主播之前是看不到稿件的。
周楚只知道这篇小作文的魅力的，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眼看着关键点要到了，他也打起了精神，不知道白奕麦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就只有两页吗？”白奕麦翻了翻小作文：“第一页在哪里？”
经过反复确定，她开始了朗读，周楚也在后台切换了歌单。
下一首——中岛美嘉《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然而白奕麦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应该是没有听过这首歌的。
小作文大概就是一个日程表式的日记，弹幕上一片流水账的吐槽，青柳却反驳道：“什么流水账，我觉得写得还不错啊，先给个八分。”
“六点半，按掉闹钟，解决脑内‘我到底是否需要这份工作’的天人之争，囫囵洗脸刷牙，离开出租屋骑着共享单车前往工厂。”
听到她开始读，语气还算平静，她的蓝色瞳孔一眨一眨，如同星辰一般。
“八点，在一片茫然中结束早会，依靠下意识的反应穿好无尘服，取下出料单开始操作机器。
十一点半，良率又出了问题，看来又没法按时吃午饭了，心情焦躁不安，旁边的操作工有一搭没一搭地调笑闲聊着。
下午两点整，食堂的午饭味同嚼蜡，随便扒拉了两口，也没有了午睡的时间，经理对产品的延期大发雷霆，训话持续到了现在。
三点整，新来的助工小伙子十分殷勤，似乎是想学两手，故作神秘地打发掉他，其实所谓的技术也不过就是调整几个参数。”
说到这里，她挥了挥手，一副要遮住小作文的模样：“这句话你们看不到，这可是高级机密。”
“下午四点半，快下班了，装作认真干活，私下拼命刷新动态，已经礼拜二了，这周的QA怎么还不发。”
她突然轻声笑了下，原来是有人一直期待着qa的，她没发的原因也就是没有整理好而已。
周楚把这种问答的权限都交给了她们，而她周二那天播了好久，懒了懒就没发，昨天下午才发出来。
“这周的qa你们都看了吗？下一页下一页。”她的兴致已经被勾起来了，小作文的主人明显是自己的真粉丝，她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知道自己被别人喜欢是件超级开心的事情。
“厂……流水日记届到了，我很喜欢青柳。”
她读着弹幕，不动声色地把原本弹幕中的厂狗替换成了流水。
“原来这是你的吗？”一阵轻快的笑声超级治愈。
“八点整，瘫在椅子上，加班的劳累淹没了四肢，把昨晚许下收拾房间的诺言抛在身后，青柳今天没有直播安排，不想动弹。”
“九点整，在网上四处出击，毫无破绽就像个战神。出租屋的空间对一个人来说也不够大，在网上冲浪更让人自在。”
“九点半，昨天一时上头打了30sc，于是今天晚饭的鸡胸肉少切了一半。”
伴随着这句话的结束，直播间陷入了沉默，过了半天，她才重新开口，音乐此时正好到了间奏，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嗯……嗯……大家要好好吃饭。”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但在竭力掩饰着，极为温柔的轻语真的有出乎寻常的温暖和力量。
而小作文的后半句“电磁炉的功率太小，半吊子热量只能做出半吊子的菜。”她却没有念，直接到了下一句。
“十点整，隔壁房的一家三口睡下了，郊区寂静的空气……”依旧是沉默，等到再开口时已经是哽咽的，眼睛不停眨着，一看就是要压抑住泪水和情绪：“……重新淹没了屋子。”
周楚突然想起了一句很经典的话：“你知道吗，vtuber是不会流泪的，因为根本没有那种表情。”
沉默之中她转过了身，虽然周楚不在她对面，但已经想到了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也抽出了张纸擤了擤鼻涕，一定是因为房间太冷了，自己的鼻子竟然也堵住了。
在审阅时候看到这篇小作文就只是唏嘘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青柳读出来之后就有了种超乎寻常的魔力，让人自然而然地代入了进去。
模型的嘴巴张了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转过了脑袋，双手抬起捂住眼睛。
很明显是在擦拭眼泪，而她也终于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涕，在吸了三下并且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她才转回身，她的声音明显哽咽且阻塞。
“十一点半，用有限的热水洗完澡。”模型抬起手捏了捏鼻子：“赶紧关掉了电热水器的闸。”轻轻的吸气，她仍然强撑住一个笑容：“是时候该睡觉了……”
短暂的沉默和吸气，她的哽咽愈发厉害：“但手机里亮着的是青柳在录播里明媚的笑颜。”
她漏过了小作文的前一句：“家里老人的手机坏了，没法远程解决问题，心里有些焦虑。”
这句话太过于戳人了，读出来恐怕还要哭一会，她略过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十二点整，大城市的郊区有着明亮的月亮。”青柳身子前仰，想要控制住情绪，但明显做不到，而此时配乐《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依旧在疯狂杀戮，青柳哽咽到别有韵味的声音终于念完了这句话：“明天的露水在墙上凝结。”
“十二点二十，晚安。还有，明天见，青柳小姐。”她笑了笑，但声音依旧呜咽。
她鞠了个躬然后转过身，擦了擦眼睛，吸鼻涕的声音很响，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不好意思，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转过身抽了张纸，先吸了一口气，然后擤起鼻涕来，声音并不好听，但在周楚耳朵里面却宛如天籁，直播间里面的人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然而弹幕却在刷什么“嗦面”，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青柳也稍微调整了情绪，转过身面向屏幕笑道，又吸了两口鼻涕，举起拳头说道：“十分，下一个。”
“大家要好好吃饭，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周楚也退出了她的直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有些湿润了。
如果说有什么是最感人的，那莫过于泪眼婆娑地笑着了，作为偶像，她要把握表情管理，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很难不与普通劳动者共情。
青柳成为大v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对这一点无比坚信。
果然就在晚上，他就接到了王倩的电话，王倩的声音满是激动：
“你知道吗？青柳出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