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御书房中传庭悟道
经过多日风尘仆仆的赶路，孙传庭终于赶到了京城。
进入京城后，对于新帝的各种花样频出的议论层出不穷。
孙传庭越听越心惊。
倒不是孙传庭真的相信这些议论，而是对于这种现象感到心惊。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啊，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光然议论皇帝的种种是非。
而皇帝却一直对此保持沉默，不对此进行任何的约束。
沉默就是纵容，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皇帝这是彻底躺平了？还是皇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亦或者……。
孙传庭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
无论如何这次要是能见到皇帝的话还是要规劝一下，算是不白来一趟。
临近皇宫时，孙传庭看到了乌压压一片跪在午门之前的请愿士子们。
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好些天了，一个个东倒西歪，面容憔悴。
“自作自受！”
对此现象，孙传庭并没有被震撼到，也不感动，反而颇为不屑。
身为大明少有的明白人，孙传庭并没有被这些士子的苦情戏所骗到。
或许其中真的有人是抱着一颗诚挚的心来真诚向皇帝陛下请愿的。
但是这种人也不值得同情，这些就是愚蠢的糊涂人。
进入京城后，孙传庭对于皇帝巧取豪夺与民争利的言论有了真实的了解。
皇帝拿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是供不应求，人家抢着要买的。
而且皇帝还每日限量供应。
最多也就是觉得皇帝掌握这么多钱财有些不妥罢了。
但是对于皇帝躲在宫里不闻世事的做法依旧不认同，心依凉。
孙传庭来到午门前停了下来，等待通禀后被皇帝召见。
孙传庭来到这里后，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与关注。
甚至还有不少士子以为孙传庭和他们一样也是来向皇帝请愿的。
于是纷纷出言问候。
只是对于这些人的问候，孙传庭不作理会。
而孙传庭出现在宫门之前的事，很快便被部分朝臣知晓了。
一些与孙传庭有旧或者认识孙传庭的人纷纷感到一阵奇怪。
皇帝不是不见任何朝臣么？连内阁各位阁老以及六部尚书都见不到皇帝。
为何皇帝会召见一个已经辞官回乡闲赋了快两年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之前品级不高的人。
新帝这登基才不到一个月，是从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把这位平平无奇的人给找出来的？
对于皇帝宁可召见一个之前职位不高而且还已经辞官了的人，也不召见他们这些近在咫尺的朝臣，让很多人心生不满。
孙传庭在午门外未等多久，就被准许入宫觐见皇帝。
“臣孙传庭拜见陛下！”
孙传庭进入御书房后恭敬的跪拜朱由检。
“孙卿平身！”
“大伴，给孙卿看座。”
朱由检打量着孙传庭，正值壮年，面容坚毅，透着一股儒雅风度。
不知道这位青史留名的人是不是思想僵化之人。
“谢陛下！”
对于皇帝的赐座，孙传庭原本凉凉的心稍微有了一丝温度。
毕竟是第一次见新帝，孙传庭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孙卿，朕召你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讨教一番。”
看着孙传庭有些紧张，朱由检语气更加温和了几分。
“请陛下吩咐，臣知无不言。”
孙传庭听到皇帝温和的语气，果然轻松了几分。
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自己也没啥出名的，皇帝需要向自己讨教什么。
“嗯，孙卿不用紧张，也不用有任何顾忌，就说说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怪罪，即使是说大明将亡也没事。”
“朕想请教孙卿，对如今的天下局势如何看待？”
朱由检缓缓道。
为了让孙传庭放下顾忌，还特意给了孙传庭免罪牌。
皇帝的问话让孙传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也万万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这可是真正的顶级策问，只有内阁辅臣或者至少也要六部尚书才有资格与皇帝讨论的。
自己的地位距离这种层级的策问还差得远啊！
皇帝你难道不是真的在为难我？
孙传庭一时间心里有些乱。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龙椅上的朱由检。
直接与朱由检的目光对接上了，看到朱由检那还有些稚嫩的脸庞，却带着满脸的真诚的微笑，还有目光之中的鼓励之色，孙传庭骚乱的内心稍微宁静了几分。
同时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虽然对方是皇帝，但毕竟也仅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为何让人感觉到对方似乎很成熟了。
“陛下恕罪，微臣失态了！容微臣想想。”
与朱由检对视很短暂，孙传庭就反应过来了。
正常情况下，臣子是不能够直接正视皇帝的。
“朕不会怪罪孙卿，孙卿可以先想想。”
“大伴，给孙卿看茶。”
朱由检依然温和说道。
随即，孙传庭便收心真正的开始思考起来。
首先要搞清楚的问题是，皇帝问自己这个策问的目的是什么。
先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才能知道怎么去回答皇帝的策问。
不然很可能会出问题。
一时间，孙传庭联想到了之前在入京路途中以及入京之后的种种关于新帝的见闻。
种种迹象都表明新帝是一个贪图享乐的皇帝。
皇帝贪图享乐是本性使然么？还是觉得这天下真的可能要亡了，所以躺平了？
还是说之前自己看到的了解到的种种都只是表象？
陛下为何不上朝？为何拒绝接见大臣？为何也不处理政务？为何一心只顾收刮钱财？为何对外界的各种议论置之不理？
各种念头和疑惑在孙传庭心里炸开，纷乱如麻。
朱由检也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等待着，并未催促。
孙传庭很苦恼。
陛下啊，你为何要拿我这个小臣作乐？
我只是不想在朝堂中参与党争，不想在朝堂中人浮于事，所以我才辞官回乡乐的清净啊！
被自己逼到墙角的孙传庭心里哀嚎道。
哀嚎完毕后，突然孙传庭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似乎抓住了什么。
我是谁？我是一个不愿参与党争、不愿人浮于事从而辞官回乡的人。
陛下为何不见任何朝臣也不愿上朝，而是偏偏召见我这个闲赋在家的人？
因为朝堂上的朝臣们几乎都在参与党争，朝堂上就是一片乌烟瘴气，所以陛下对他们避而不见。
所以陛下现在需要的不是只会党争的人，而是不参与党争会做实事的人。
所以，陛下才会召见我？
再结合之前匆匆与陛下对视的那一眼，陛下那成熟而深邃的眼神，说明陛下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白。
陛下是个明白人啊！
通了，通了，统统都通了。
孙传庭脑子里的思路越发的清晰，而且这个念头脱颖而出后越发的强烈。
虽然不能万分的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毕竟也从陛下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啊！
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一个能够改变朝堂、改变天下以及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
自己不是一直都在期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么？还犹豫什么？还怕什么？
若是错了触怒了皇帝，大不了就是继续回家闲赋罢了。
孙传庭的内心逐渐的坚定起来。
然后才开始真正的思考皇帝对他提出的策问。
对如今天下的局势怎么看？
一时间，孙传庭文思如泉涌，各种念头都浮现出来，许多都是他曾经的经历。
作为军户出身的孙传庭，对于大明的实际情况有比很多人更加深刻的认识与体会。
但是很多问题都是根深蒂固了，根本就难以解决。
而这些问题不解决的话，那么大明恐怕就会，就会真的如皇帝之前所提到的那般：亡国吧？
想到这里，孙传庭悚然而惊！
“难怪，难怪啊！”
“难怪之前陛下特意提了一句即使说大明会亡国也无罪。”
“因为陛下真的是一个明白人啊，陛下是真的看透了如今天下真正的局势。”
“所以陛下才会提出一个格局这么高的策问。”
“因为陛下看到了大明真正的危机，希望能挽救大明的命运，但是无奈满朝大臣竟无一个可用之人。”
“所以，陛下才另辟蹊径寻找能用之人。”
“或许我并不是陛下传召的唯一一个从京畿之外的人吧？”
孙传庭通过自问自答，一切都明白了。
然后，原本凉凉的心迅速的升温，越发的火热起来。
原本有些消沉的意志换发出了心的生机。
原本有些朦胧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还是那个人，但是此刻浑身上下正在发生惊人的蜕变。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勃勃向上的生机，一股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气势！
原本坐在龙椅上安静的等待的朱由检，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孙传庭身上正在发生着一股莫名变化，
淡定自若的朱由检也瞪大了眼睛，惊诧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