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全家聚会
云落回到房间后不久，吴妈就来了。
这一次她也不管云落有没有起床，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见她已正坐在镜子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顿时兴致勃勃地道：“小姐，你可算是醒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嗯。”云落兴致不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吴妈却也不介意，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一边梳，一边道：“刚刚老爷找我去，说是晚上要给你办一个小型的生辰宴，让你好好地准备一下。”
谁知吴妈的声音刚落下，云落竟是毫不犹豫地道：“我不去。”
“小姐？”正在梳头的吴妈动作一顿，一脸不解地道：“小姐，这是为何呢？老爷肯给你办生辰宴，这可是好事啊，说明他已经在开始重视你了，你若是拒绝了……”
“拒绝了又能怎么样？”云落不削地挑了挑眉，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反正已经被冷落了十四年，多这一年也无所谓。再说了……”
顿了顿，云落又道：“前几日他把娘亲的遗物给我的时候，还说了让我自己戴上便是，现在突然变卦，我可不稀罕。”
云落这话是说的极其无礼的，但是吴妈却沉默了。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云落的无理取闹，而是她在为自己过去的十四年生日叫屈。
是的，以往小姐生日的时候，就只有大少爷还有她陪着，老爷甚至连问都不会问一下。
所以小姐现在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
吴妈正想着的时候，却见云落拿出了她母亲留给她的盒子，然后取出了里面的碧玉簪子。
云落将簪子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她每看一次，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朵血色的莲花就好像有着什么魔力一般，牢牢地吸引着她，让她移不开视线。
云落的视线未动，嘴里问道：“吴妈，这簪子娘亲以前有戴过吗？”
“没有。”吴妈摇摇头，也直直地盯着那血色莲花，“但是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有一支类似的簪子，只不过那簪子上的莲花是白色的，而这却是红色的。说来也怪，自从夫人怀了你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戴过那簪子了。”
白色莲花？红色莲花？难道是同一根簪子？
云落心中微微一惊，再细细地研究了一下这血色莲花，还用力地在上面擦了擦，但怎么都不像是用颜色染红的。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云落也没再去研究，只是将簪子重新放回了盒子，“吴妈，等晚上的时候，你再给我戴上吧。”
吴妈原本以为她马上就要戴的，甚至连发髻都给她梳好了，可是听得她这么说之后，正想重新换一个发髻，云落却又道：“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吴妈愣了愣，但还是依着她说的做了。
梳好了头之后，云落就让吴妈去准备午膳，而她自己则径直去找了云景峰。
书房内，云景峰看着忽然主动找上门来的云落，一时间有点措手不及。
在发现自己的心境改变之后，他就有点难以面对云落的感觉，许是为了以前那么对她而感到愧疚吧。
所以今天打算要为她办个宴会的事情，他也只是通知了一下吴妈而已，却不想她会找过来。
见云景峰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尴尬，也有点不自在，云落开门见山地道：“父亲，听吴妈说您要为我办一个生辰宴？”
“是的。”云景峰敛了一下神，这才正视着云落，却见她面色淡定，神情无波。
这个女儿，果真是变化了不少，这样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点她娘的感觉。
正想着的时候，却听得云落又道：“父亲，您也知道我不喜欢见生人，如果您一定要为我办生辰宴的话，不如就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吧。”
在听到“一家人”三个字的时候，云景峰的神情明显怔了怔，继而心底涌起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内疚感。
十五年了，十五年来，她一次都没进过主膳堂，更没跟他们一起坐在饭桌上过。
就在他和其他的儿女们一起用膳的时候，她却一个人在寂冷僻静的偏院里。
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开口跟他提要求，却是这么一个让人心酸而又心疼的简单要求。
这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曾经叱咤战场，甚至连重伤的时候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的铁血将军，此刻却因着自己女儿的一句话而红了眼眶。
他猛地转开了视线，嘴里却应道：“好，我答应你。”
“谢谢父亲。”云落看出了他的异样，顿了顿又道：“吴妈已经为我准备了一整桌的菜，父亲就不用让人另行准备了。”
“这……”云景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笑着道：“好，都依你。”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等会午膳的时候再见。”目的已经达到，云落福了福身，然后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那翩翩离去的瘦小背影，云景峰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长大了，这个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啊。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在她的身上发现惊喜，她的沉稳，她的淡定，她的眼睛，都像极了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子，云落的母亲沐宛秋。
犹记得那一年，那一天，那个在梨花林中翩翩起舞的绝世女子。
她温婉端庄，冰雪聪明，她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有一种很奇特的功能，无论你心情多么烦闷，急躁，只要跟她对上一眼，就能莫名地平静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神秘的感觉，他才会对她一见钟情，而且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喜欢上了她……
最后，她选择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可是他却无法守住她，甚至对他们的女儿无视了整整十五年。
“对不起落儿，父亲对不起你。”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云景峰终于落下了一颗男儿泪。
听说云落要全家一起用午膳，吴妈又多准备了一些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整桌。
午膳时间将至，白莲月因为接到了云景峰的通知，兴高采烈地拉着云芯和云翔，朝着主膳堂走去。
身为小妾，平日里她是没有资格上膳堂的，只有云景峰或者穆清霞叫她了，她才能去。
所以今天接到云景峰的通知之后，就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而云芯也很开心，只是她的开心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她边走，边凑在白莲月的耳边道：“母亲，这次保证万无一失，等用过这顿午饭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受那小贱人的气了。”
“但愿如你所说吧。”白莲月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甚至都没问一下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现在的她觉得能跟云景峰一起吃一顿饭，比之云落的生死问题要重要的多了。
因为自从落水那日云景峰来对她一番问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了。
这几日她正在费尽心思地想着要怎么讨好他，却不想他竟然邀她一起用膳了，看来老爷还是疼着她的。
白莲月独自偷笑着，甚至在心里幻想着两人互相夹菜的温馨场景，可是刚走到膳堂外面，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来人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穆清霞。
相对于白莲月的拖儿带女，穆清霞身边就只有一个嬷嬷，倒显得寂寞了些许。
但是她那清冷高傲的气质，却是白莲月怎么都比不上的。
即使心中再有不甘，她还是上前行礼道：“妾身见过姐姐。”
她身边的云芯和云翔也连忙道：“芯儿（祥儿）给大娘行礼。”
穆清霞摆摆手，不冷不淡地道：“难得全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不必拘礼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是听在白莲月的耳中却有着一番讽刺的感觉。
心中有了怨恨，脸上却皮笑肉不笑地笑着，“姐姐说的极是。”
穆清霞也懒得跟他们多说话，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可是当大家走进膳堂，看到已经端坐在那里的人儿之后，竟是再也移动不了脚步。
就连平日里最处变不惊的穆清霞也不例外。
云芯第一个沉不住气，直接跳出来吼道：“云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惊讶，因为十五年来，云落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地方。
白莲月也随即喝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出去！”
相当于大家的震惊，云落却只是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然后对着穆清霞福了福身道：“落儿见过母亲。”
那温婉的笑，端庄的举止，让穆清霞微微一怔，眸中更是闪过了一抹惊恐。
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看到十五年前的那个女子回来了。
但穆清霞毕竟还是沉着的，脸上的异样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便了然地道：“老爷派人来传话的时候，只说中午全家一起用个膳，当时我就在琢磨，这全家就该包括落儿你啊，竟是被我猜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