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们的足迹
“来，先给你测一下血统。”麟羽从储藏间里翻箱倒柜一阵后取出一张白纸，说：“这是元素纸，用手触摸它，调动你的龙血，纸张的变化会反映出你继承的是哪一种元素的言灵。”
这个东西……有些眼熟啊。楚子航心想，总觉得和隔壁岛国用来测试忍者的纸很像。
“那些忍者用的查克拉纸是从我这里传过去的。”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麟羽耸耸肩说。
虽然言灵.戒律覆盖了整个卡塞尔学院，但对这片尼伯龙根并不起作用。
楚子航集中精力，心跳忽然加快，激荡的龙血从心脏挤压向四肢五骸。他的双瞳被一片淡金色的光芒覆盖，手指轻轻触摸纸张，一缕火苗在纸上跳荡起来，如象形文字般迅速爬满了整张纸，将其化为灰烬。
“火元素啊。”麟羽手一挥，从空间裂缝里取出一个青瓷罐。罐直口方唇，鼓腹平底，近口处双侧附卷云纹双耳，腹中部鼓腹处饰曲折篦划纹，腹上部及口沿内侧施青绿釉，腹中下及底部露灰白胎，是青铜时代较为常见的原始青瓷器。
打开罐子，里面是如健身蛋白粉一样的白色粉末。
“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龙骨粉。先跟你普及一个知识点，龙族里有四大王座，分别掌握着风火水土四大元素的权柄，每个王座上有两只龙王。大夏龙雀以前杀的最多的就是青铜与火之王，所以我这里有好几千罐龙骨粉、龙胆粉、龙血酒。龙王死后，精神和灵魂会回到一个茧里，重新孵化，所以留下来的龙骨里没有他们的权柄，更多是高浓度的元素结晶。
“你回去后每天晚上喝一勺，再拿一勺来泡澡，可以快速提高你的龙血比例和纯度。泡澡的时候进行冥想。然后每天晚上过来训练。”
封神之路的本质是什么？其实就是沐浴高等级的龙血，精炼血统，直至将其完全升华，从中感悟灵魂的力量。
封神之路的前半部分，是从混血种走向龙王的路，需要的是狂野的龙之躯，而后半部分则是要强化精神与灵魂。流传在人类社会的只是封神之路的前半部分，而且还是不完全的版本，最终产出的只会是死侍。
“谢谢老师。”楚子航深深鞠躬。顿了顿，他问：“老师，您来卡塞尔也是为了寻找什么吗？”“哦？为什么这么说？”
“暑假我毕业旅行，在参观皇城御花园的时候，我看到您和夏弥师姐在那里吃早餐。以您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会想要来一所北美的学校教书，哪怕是想要寻找优秀的学生。我是从国内的体制里走出来的，初中生物课时就是拿龙类来做解剖，卡塞尔在龙族知识教学方面其实并不出色——它更像是一个其他国家组建的屠龙统一阵线。”
麟羽爽朗一笑：“哈哈哈，你的想法有些超出你这个年纪的成熟了。不错，陪夏弥过来、想要见识见识其他国家的混血种培养体系只是一个方面。最根本的理由，是要找一个东西。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老家伙。”
他的思绪飘飞到五千年前。
在那个烈焰焚天的夜晚，他觉醒龙仙血统，成为炼狱天使梅菲斯。但那时的他其实力量只相当于刚晋升的初代种，与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相比，如同新生儿般脆弱。
他与诺顿在燃烧的夜空中冲杀，用最原始的方式，利爪对利爪、刀斧对青铜。他几乎将诺顿的脖子砍断，将他的龙翼撕扯下来，但是诺顿用言灵.炽日模糊了他的视线，趁机一举洞穿他的心脏。
即便是龙王之躯，生命的重要器官系统受到损害，也无法瞬间修复，或是结茧长眠，而那时的麟羽还没有点亮连心脏也可以超快速再生以及结茧的技能点。
他沉重地摔在地上，忽然听到森林里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战歌。他看到一道猩红的火光从天而降，如同十字架般圣洁。
他看到一位身穿猩红战铠的古龙握着长枪，以强横无比的势从上至下降诺顿的脊椎挑出，贯穿心脏。包括周围复杂的树木山石都被枪锋击碎。
就是那个时候，他学会了击杀一条龙的方法。那条龙将给诺顿大脑的最后一击交给他来完成。
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名，但在之后的三千年里，他看着对方去到了地中海，在台伯河边建造起了宏伟的罗马城。
秘党从那座城中诞生。
只是当麟羽再度追寻着大地与山之王的骑兵前往那座帝国时，他已经找不到那条龙的踪影了，只是留下了名为“卡塞尔”的姓氏。
……
晚上，恺撒在食堂二楼开了一间包厢，以丰盛的海陆大餐欢迎麟羽和夏弥的回归，以及楚子航的加入。
“师兄？”在包厢里见到楚子航的第一眼，夏弥惊讶地叫了出来。楚子航在女孩清澈的瞳孔中看到了静谧的海水波纹，翻飞的金色落叶，还有一道如天鹅窈窕的倩影。
“你是……”他努力想要回忆，但却感觉脑袋像是被木锤狠狠敲打一样胀痛。
“之前在仕兰高中的啦啦队长呀！”夏弥气鼓鼓地叉腰，显然是对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学妹感到生气：“我上初二的时候你上初三，后来到高中我就转学去京城了，读预科班。”
虽然回忆还是一片浆糊，不过说到“啦啦队长”，楚子航的脑海中依稀出现了一个绑着长马尾的女孩的背影。
“抱歉，刚才真的没有想起来。”他波澜不惊地说，就是一副“莫挨老子”的冰山表情一点也不像在道歉。
入座后，恺撒神色怪异地看了看夏弥，又看了看楚子航。他对后者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听说对方是主动找到卡塞尔学院的——作为混血种的屠龙组织，卡塞尔一直都隐藏得很深，连所谓的联谊学校芝加哥大学也不清楚自己的兄弟院校究竟在做什么，每年都是靠诺玛的数据分析筛查搜寻混血种，极少有学生自己找上门的。
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大师姐和……师弟是青梅竹马？”
话一出口，他就感受到两道宛如阳电子破城炮的目光摧枯拉朽地将他淹没。
一道目光来自夏弥，另一道目光来自麟羽。
……有故事啊。恺撒举起高脚杯里的红酒想掩盖自己的尴尬。他的表情更怪异了，透过波光粼粼的酒面，看到楚子航一脸正经地切着牛排，左叉右刀动作标准，夏弥则是小口地喝着龙虾浓汤，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最后是老师麟羽，他慢条斯理地用叉子把贻贝肉从壳中挑出。
夏弥心中有一万匹芬里厄奔腾而过。那还是四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麟羽还在勘察加半岛上结茧恢复伤势，她离开了京城，在一座滨海小城发现了奥丁的踪迹，以及带着“奥丁的烙印”的男孩——楚子航。
那个戴独眼面具的伪神曾经出现在她和芬里厄的宫殿中，将他们逼到用言灵.湿婆业舞自爆，芬里厄的三分之一权柄还被夺走。
抱着试探虚实的想法，夏弥以人类的身份开始上学，进入仕兰高中，观察着楚子航。
但是很可惜，那家伙油盐不进……或者说比龙类还要孤僻，不管她曾在篮球场边高举花球，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如孔雀开屏般旋舞，这个男孩却永远以一副面瘫脸说“谢谢”或“这支《踏浪》舞蹈很好看”。
见鬼，她一个龙王放下身段来接近一个人类，居然什么情报都没有获得，气得她直接把楚子航关于自己的记忆给抹去了。
而更见鬼的是，因为圣刃救世主所带来的灵魂共享，自己那些丢人的记忆在浮现出的那一刻，就被麟羽感知到了。
大地与山之王的心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就像猫咪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后突然看到主人推开家门的那种惊恐。
麟羽则是觉得很操egg，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家后院的白菜就变成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魔法豆芽，呼啦啦地跑出去跟僵尸大战了。
唔，楚子航看上去是个乖宝宝，而且人家连记忆都没有，不能怪他。
怪恺撒！都是这个金毛挑起这奇怪的话题！
这样想着，麟羽的目光投向了恺撒，别有一番深意。
喝着红酒压惊的恺撒忍不住呛到了，拍着胸直咳嗽。
“咳咳……那个，老师，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啊，没什么，今晚是楚子航第一次训练，因为他还没有觉醒言灵，所以我会让九尾龙狐来帮他。夏弥出差这么久也累了，晚上就早点休息吧，我来指导指导你的言灵。”
“……好。”恺撒感到毛骨悚然，仿佛麟羽此刻正在挖出来的不是鲜嫩的贻贝肉，而是他的心脏。
夏弥继续埋头呼哧呼哧喝汤不说话。
一顿诡异的晚餐在一个诡异的氛围下结束了，四人来到后山的尼伯龙根。小哈士奇已经现出了九尾龙狐的真身，那银白的神圣身躯，如云朵般柔韧的尾巴轻轻摇晃，这还是楚子航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纯血龙类。
好美，像是坠落凡间的圣兽。他心想。
麟羽右手一台，湖底地面涌动起金属物质，升起一道十米高的金属墙壁。
他和恺撒待在一侧，九尾龙狐和恺撒去另外一侧。
“你现在看到的也是我。”九尾龙狐对楚子航说：“这就是伴生龙，如果混血种体内的龙血比例太高导致身体龙化，就可以用这种方法将血液分离出体外，输入到经过炼金术锻造的龙躯内。主人和伴生龙的意识是一体的。”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然眼前这一幕非常魔幻。他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都是最优秀的学生，体育、学术、才艺，他会在同学们都刚赶完作业呼呼大睡的周日上午去参加青少年篮球运动员的选拔，会在大提琴考级的时候演奏出让老师听了都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萨拉萨蒂《卡门幻想曲》，会跟城市海洋大学的研究生一起去调查浅海海洋生物资源，但一只会开口说话的九尾狐轻而易举地就打败了过去大部分经历，名列“改变楚子航的十大瞬间”第二。
可就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追寻是有价值的。因为在15岁的那场雨夜中，那位踏御暴雷的神祇，在黑暗中低语的亡灵，那些宛如磕了药般精神的金色双瞳的拥有者，也是同样的生物。
追寻着那个男人背身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西裤摆角，他终于抓住了时间的断线。那个缥缈虚幻的世界，如同抬头望着氢气球不断地飘飞，苹果一样的红色映着水蓝色的天，不知道要飘多远，飘到哪里，年少无知只以为会一直飘到外太空去，去到那宇宙里，孤独地向着没有终点的远方飞去。而他小时候可是有当太空人的理想，如果那个世界在太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报名宇航员。
九尾龙狐对楚子航的兴趣更浓厚了。当初施耐德和恺撒他们看到自己的龙躯真身时，目光里混合着崇敬、赞叹、畏惧等复杂的情感，那种情感名为“信仰”。
在古代，追逐草场迁徙放牧的居民，过去这些放牧居民把自己的愿望和需求寄托在虚无的自然现象上，打雷了就以为是神灵的惩罚，下雨了就是赏赐。人们一头扎进他们自己幻想出的神灵世界中，并把这些新幻想的神灵都捏制成泥土塑像，或者用青铜熔铸成工艺品，放牧居民们对着这些艺术品虔诚祈祷，进一步验证了这些新幻想出来的神灵存在于现实世界。
但其实这些想法都是虚幻，人类怎么可能通过创造艺术品就获得力量呢？人在拥有征服一切的雄心壮志的同时，也具有与内心不匹配的弱小身体，所以信仰只是对被自然支配恐惧的具象化。
但楚子航却是那样淡定，仿佛在他眼里，九尾龙狐那伟岸的龙躯更像是一块精美原石中蕴含翡翠的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