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见鬼的事年年有
风暴渐渐减弱了，但还没有停。
像是传说中的黄金魔戒骑士挥洒刀光，他身后的光龙一爪拍碎了比动车全速前进还要凶猛的撞击。他切开了巨龙的脑袋如同鸟翼分开云雾，他飞行在空中，身边环绕着闪亮的沙尘。
执行部的大厅内，施耐德和昂热面前的大屏幕播放着罗托鲁阿的战局。
那堪称是真正的龙之斩首人，效率堪比工厂里的绞肉机，工艺却是实打实的大师级别，摘取心脏而不伤及血管，龙首与颈部的断裂处切口光滑平整，甚至能反光。
画面一转，钢铁武士手执逆刃刀向蜥蜴大军发起冲锋，手中的刀放射出绚烂的光炮，被钢铁武士坚如磐石的手提着转动，光波扫射出一个扇面。
在画面的角落里，穿戴圣刃救世主的夏弥手提斩裂剑，剑身裹挟着无尘之地的领域，向另一只鲨鱼形态的龙种大力猛砍。斩裂剑本是直刀，极其锋锐，但夏弥为了不真的把伊曼雅杀死，显然是以刀背对敌，当成了烧火棍一样的武器来用……鲨鱼龙类很快就被砸得不省龙事。
大厅静若安澜，本应讨论战局出谋划策的专员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场战争没有需要他们参与的地方，他们是来学习观摩的……
个鬼啊！
那玩意儿怎么学？你告诉我们怎么学？
在正常的认识下，混血种还是人类的一种，而不是像超人一样根本就是外星人。混血种会受伤，会流血，他们的骨骼密度与血压高于普通人类，代表着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强，但却始终强不过动能武器和锋锐的刀子，如果行走在路上被狙击枪打中了胸膛，他们一样会死，被高速驶过的轿车正面撞击，他们还是会死……混血种始终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
但那位金闪闪是怎么回事？虽然看上去还是人类的样子，但根本已经超出混血种的能力范围了吧！
诺玛的通讯虽然到现在还没完全回复，系统里传来的只有风的啸叫，不过谁能想到麟羽在斩龙之前，还先在地面上设置好了摄像机的自动录像功能呢？
“那样的战斗……整个城市的人应该都看到了吧。”有专员战战兢兢地举手提问，打破了沉默。
“可能要大规模派专员过去处理那些目击者的事……”施耐德话音未落，诺玛的声音就在大厅响起：“关于目击的问题不用太担心，这就是麟羽讲师带上摄像机的目的。他在抵达当地时就安排了人手发布消息，表示当日会有剧组来取景拍摄，需要以整个城市包括郊区作为布景，会用到大型爆炸类道具，为避免受伤，让居民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剧组联系了市政府来发放误工津贴。”
“剧组？”施耐德皱眉，眼角的疤痕和眉毛拧在了一起。
“是的，麟羽讲师是一些游戏公司的股东，最近策划发行了一款叫《龙族荣耀》的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并且聘请了罗素兄弟来执导同名的科幻动作片。麟羽讲师展现的那个力量正是游戏中的一名角色。这个消息是昨天刚刚发布的。”
昂热大笑，先前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他此刻放松下来，掏出一支Gurkha Black Dragon廓尔喀黑龙雪茄点燃。烟熏的皮革气味和香料味扩散开来。
“这倒是帮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不会还要邀请群演吧？”
“未来可能会有这个计划。”
施耐德发出沙哑金属摩擦的声音：“即便这样，还是有必要派些人手做跟踪调查，确保没有人胡言乱语。”
“比起这个，这次的事件不亚于1900年卡塞尔庄园的进攻了。”昂热说：“有组织的队伍，有正面和侧翼的战术，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龙类混进了人类社会。”
“而且这是南半球。”施耐德的语气平静得让专员们看不透他的情绪，“南美还好一些，但在澳洲，过去几乎没有龙族复苏的记录。”
“或许那是一个试探。”昂热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语：“有人……或者龙在那边放置了鱼饵，想看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全军出动……”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施耐德明白他的意思。
隐藏在幕后的势力很明显有所图谋，在他们的预想中，这一次的龙潮应该牵扯秘党绝大部分精力，好让他们没有闲暇关注到某些事情。
幕后势力不可能预测到麟羽的出现，所以接下来，在世界其他地方，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好了，看起来这里已经没有我这个老人什么事儿了。”昂热起身准备离开：“希望他们真的能找到龙王。我得去跟校董会的老家伙们分享下这段视频，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比如大君发现了新的龙文，授予他一个‘龙文小先锋’的锦旗？”
“哈哈哈，是个不错的笑话。”
所有专员都惊骇地转过头去。
见鬼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从来像是一台精准的屠龙机器的施耐德，今天竟然笑了？
……
在半山腰上白色的塔尖藏在青溶溶的树海里，红砖的城堡黏黏地融化在在烟树迷离中。满眼看去都是浩浩荡荡的雾，濛濛的乳白色，听着风声像是在甲板上望海，每一次张望都是在寻找靠岸的灯塔。
公路以外是无垠的旷野，再往远处看就能遥遥地见到天边城市的黑色影子模糊地藏在云下。就连带着城市喧嚣的风长途跋涉吹到这里都会在途中遗落掉嘈杂和纷扰，最后来到这片旷野里的只有寂静和孤旷。
灰蓝色的湖水倒映着山脉的轮廓，湖上雾气阑珊。
罗托鲁阿湖是由约20个湖泊组成的湖群中的最大湖，面积80平方公里。这里的湖泊是古代火山口的一部分，湖中央的莫科亚火山岛是毛利人的圣地，流传着“幽灵战船”的传说：每当天空出现血月时，就会有一艘古船在湖面上航行。那是不属于地方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造物，它金碧辉煌，缀满金银，船楼有三层高，看不清面貌的水手驻守在甲板上，用鱼叉对准胆敢靠近的人。
红月亮为至阴至寒之相，道家古书说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基督教认为血月会唤醒黑暗魔力释放撒旦。佛教认为血月预示灾难。中东伊斯兰教说血月现必有魔出。
事实上那不过是龙类苏醒时引动的变化。即使是次代种、三代种，都能引发巨大的地震、气旋、洪水，龙王的苏醒更会伴随异常的天象，那被称为“天象从临”。
血月是月全食发生的现象，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蓝、绿、黄光都吸收掉，只剩下红色光可以穿透过来。大气层将红色光折射到月球表面上，所以人们仍然能看到在地影里，红红的月亮挂在天空中。
在这里等待血月出现自然是不可能的，麟羽和夏弥打算去湖中心的莫科亚火山岛上看看。看之前那伊曼雅的动作，明显是想要往湖中心去，只是提前被夏弥拦了下来。
现在外面的风暴稍稍减弱了，通讯逐渐恢复，海姆斯沃斯立刻大吼着呼叫早已在外围待命的分部援军们进来打扫战场。那些有龙血的大蜥蜴都是麻烦的家伙，他们必须在第二天天亮前全部清理干净，能打包带走的就扔上卡车，带不走的就地焚烧。因为按照麟羽让人在网上发布的消息，等到明天剧组就会结束拍摄。
坦伽罗埃巨大的龙躯和伊曼雅都被麟羽塞进了自己的空间裂缝储存。
两龙悬浮在湖面上高速前进，无尘之地的领域破开湖水，就像锋利的刀切开豆腐。
这片地貌的来源可以追溯到百万年前，而莫科亚火山岛是一座从湖底冒出来的由岩浆形成的火山岛。罗托鲁阿古代火山最新一次火山喷发是在不到一万年前，其喷发物塑造了隆起的山脉，那时盾形火山锥溢出的玄武岩向四周漫流，沿湖泊分布的球状风化玄武岩即为该期晚阶段产物。岩浆喷发，巨厚基浪堆积和空降火山碎屑几乎覆盖整个地区。
镶嵌在陡崖峭壁上的各种火山弹、火山石，犹如一幅幅生动的火山壁画，凝固了岩浆动态过程的瞬间，成为火山天工造物的杰作。
麟羽和夏弥在一处岩石滩头登陆。
“有点像是《绿箭侠》里的‘炼狱’啊。”夏弥说。就在他们右侧不到百米的距离，有一处岩石块堆叠起来的锥型物，上面竖着一个木头削成的十字架，两柄没有刀镡的砍刀。
细看之下，十字架上还挂了一颗螺旋花纹的玉石。
“绿箭侠？”虽然苏醒以来麟羽已经在疯狂补习过去十几年的知识，但和融入人类社会生活了不下百年的夏弥比起来还是略显不足。
“一部北美的动作片，讲超级英雄的，主人公是个富家子弟，五年前遭遇海难流落到一个叫‘炼狱’的岛上，练就了一身本领，后来回到他生活的城市铲奸除恶。”
“有点像是现代鲁滨逊。”麟羽迅速理解了。
“在岛上主人公认识了一个雇佣兵朋友，发生了一段爱恨情仇……简单来说就是都喜欢上了同一个来自华夏的女孩子，结果女孩子死了，两人反目成仇，主人公用箭把雇佣兵朋友送去了真正的炼狱，在沙滩上做了个石头墓纪念。”
走到那坟墓一样的岩石堆积物前，麟羽拔出了砍刀。让他意外的是，那是两把骨刀，似乎是由鲨鱼或是鲸一类的生物的骨骼制成，双面都没有开刃，反而是镶嵌着鲨鱼牙齿和贝壳碎片。
刀身的宽度与唐刀相似，略有弧度。
这刀……
麟羽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淡淡的怀念感觉，仿佛这把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可自己以前明明从来没有来过新西兰，最多只是派手下人到南太平洋来画地图。
雾弥漫在岛上，隐约传来震荡心魄的号角声。
“说起来绿箭侠流落荒岛的时候，也会见到这种武器吗？”他问夏弥。
“也是有……不过都是冲锋枪火箭炮之类的。”夏弥打量着挂在十字架上的紫色晶石。那上面的螺旋花纹令人头晕目眩，像是一只眼睛。
以她对大地矿物的了解，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材质的石头。
难不成是能源紫水晶？说不定岛上还有火龙山谷，有一只猩猩和一只暴龙在那里打架。
然后，夏弥向沙滩深处望去。再往里就是原始森林地貌，起伏不定，但横亘在天与大地分界线的那条巨龙却十分显眼，怎么也不会从视野中漏过。
那是一座山，即使距离再远，她也能闻到焦炭和硫磺的味道。
真是见鬼。
见鬼的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