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瞿唐登白帝庙[1]

晓入大溪口[2]，是为瞿唐门。长江从蜀来，日夜东南奔。两山对崔嵬[3]，势如塞乾坤。峭壁空仰视，欲上不可扪[4]。禹功何巍巍[5]，尚睹镌凿痕[6]。天不生斯人[7]，人皆化鱼鼋[8]。于是仲冬月[9]，水各归其源。滟滪屹中流，百尺呈孤根。参差层颠屋[10]，邦人祀公孙[11]。力战死社稷[12]，宜享庙貌尊[13]。丈夫贵不挠，成败何足论。我欲伐巨石[14]，作碑累千言。上陈跃马壮[15]，下斥乘骡昏[16]。虽惭豪伟词，尚慰雄杰魂。君王昔玉食[17]，何至歆鸡豚[18]。愿言采芳兰[19]，舞歌荐清尊[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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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白帝庙：祭祀公孙述的庙，在夔州。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并于东汉建武元年（25）称帝，自号白帝。乾道六年十月二十六日晚，陆游至瞿塘关，谒白帝庙后作此诗。

[2] 大溪口：在巫山县西南九十里，瞿塘峡附近。

[3] 崔嵬（wéi）：高峻的样子。

[4] 扪：摸。

[5] 禹：指我国古代传说中治水的夏禹。巍巍：高大的样子。

[6] 镌凿痕：指夏禹治水时开凿过的痕迹。

[7] 斯人：此人，指夏禹。

[8] 鼋（yuán）：大鳖。这两句说：如果天不生禹，那么人都要变成鱼鳖了。语本《左传·昭公元年》：“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禹，吾其鱼乎？”

[9] 仲冬月：即农历十一月。

[10] 参差：不齐的样子。层颠：山顶。屋：指白帝庙。白帝庙在山顶，故前后高低不一。

[11] 邦人：当地人，指蜀人。

[12] 死社稷：为国家而死。社稷，即土谷之神，代指国家。公孙述称帝后，东汉光武帝刘秀多次招降他，但他拒不投降。经过几年激战，公孙述终于败亡，力战而死。

[13] 庙貌：立庙塑像。

[14] 伐：砍，这里指开采。

[15] 跃马壮：指公孙述。左思《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

[16] 乘骡昏：指刘备死后，其子刘禅嗣位不久，即乘骡车向敌将投降。

[17] 玉食：珍美的食品。

[18] 歆（xīn）：古代祭祀鬼神时，被祭者享用祭品叫歆。

[19] 愿言：即愿意。言，语助词，无义。

[20] 荐：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