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翁游园会 一面失真情
第二日收拾干净,花红就不去了,周妻打扮的端正,领了蕙娘一起上车去周道台家赴会。德胜先到毛贵那把一对毒牙取了,找了个礼品盒子包好带上,刘三早准备了些礼物,放在后车上拉着。
几日没说话,蕙娘坐在周妻旁边也不好意思,周妻也觉得有些尴尬,捏着蕙娘的手道:我昨日着人去打了几对镯子,等回来给你送一对过去,这眼看着要入夏了,天气一日热似一日,穿的薄衫戴个镯子更觉清凉。
蕙娘谢了,又不好提及那日之事,二人已生隔阂,再难修补的。直走到周道台家门口,早有些妈子过来扶人,德胜等着一起进去,妈子领着周妻和蕙娘走到后院去,德胜上了厅,见着醉鹅在座,便觉得有些恶心,又不好表露出来,还是客客气气打了招呼,之后又来了四个,一位是晋商会馆的馆长刘梦飞,一个是书院的郑院长,另两个是思过斋的兄弟南盛和南溪。几人一同跟着道台到后面吃酒,醉鹅提了些新鲜果子,看着发红透亮,不知是何物,泡在水里尝了尝,有说是杏子的,有说又不对,只德胜见着盆子里果子泡出些红色,只是泡在血里养成的,悔的吃了一个,就没再尝了。给手里礼盒奉出道:大人也猜一猜我手里的东西,保证您猜出天山去也猜不出来。
道台笑道:周大人虽是个老实人,但手里的宝物是真多,我倒是真个猜不出来。
德胜给盒子打开了,醉鹅一见,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道台问他何去,也不答话,一低头见是一对手指大小的毒牙,惊的欢天喜地,忙问是何处得来,德胜道:我家里有个伙计以前在南国捕过蛇,一日在一处清泉中逮了一条大蟒来,十几个人方才将大蟒勒死,只敲了这一对毒牙守着,我前几日听的大人要寻这个物件,就想到了,回家问伙计要了来,今日特地送给仙翁。
周道台爱不释手,见毒牙乳白剔透,摸着还有些寒意,心里思着道法是要成了,让人收下去去找醉鹅,半天小童回来报说:醉鹅先生刚出门就大哭了一场去了。众人都不解其意,唯独德胜慌了神,想是那蛇与醉鹅是相识的,看来今日是结下仇了。
几人也不管他,周道台心情大悦,连喝了几杯酒,只不停的催促上菜。又听的后院嬉闹,想是家中女眷在玩耍,周道台站起来绕到小路上去看,待走过月亮门,就见几个女子围者老槐树打秋千,站着的是自己的小女周鹿儿,后面几个丫鬟也是认识的,只那个打秋千的人没见过,又不好惊扰,就躲在一棵海棠树后面偷看,只见那女子盘着头发,长的是秀眉云黛,姿色非常。待换的周鹿儿上去荡秋千,那女子走下来,才见着身段是极个好的,不觉春梦难醒,见她面相虽是温雅,而又露着邪魅,正是喂丹的绝佳人物。心里更是痒了,自己一直想寻个合自己心意的女子养丹,试了不下一百也有八十,唯都扭扭捏捏,或是奋死抵抗,只不得一个贴心意的,今日见着这女子,又得了一对好毒牙,难不成就是仙人指路,看来升仙不远了。正思索着有个妈子见着了,叫了声“老爷”,给周道台惊了回来,转身回到亭子,不声不响的陪着众人吃酒,直吃到下午,那边周妻传话说要回了,南溪和郑院长家里也是来了的,都去后门接上,周妻一路直把道台家里夸的天花乱坠,说道台的妻子如何贤良,小妾温顺,只那个女儿活波漂亮,得人喜爱,蕙娘也说是,那女子性子虽是跳跃,又爱说话,开心了就笑的大声,不开心了就闷着头不语,越发显得单纯。
周妻道:真是个好孩子,取个名字叫“鹿儿”,长的仙绝灭迹,我要是有个小子,怎么说也要把她娶回来。说罢才想起自己肚子里从来都是个空袋子,心里难受,也就不说了。德胜知她的意思,只跟蕙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路。
到了晚上,饭前南溪跑到家里来请,说是来了几个朋友有些案子需要德胜断断,德胜一听笑了,道:你朋友的案子咱们喝着酒就给断了,要是断出来了,是着衙役拿你的朋友还是拿你。
南溪听了就笑,非拉着走,正巧周妻有些不舒服要睡,德胜跟了出来,见是周道台的车,忙向前一拜,道台唤二人上车,同来到潇湘馆小聚,那姐儿都是认识南溪的,只德胜没来过,道台也素不沾染污浊,只这里说话无忌,既然来了姐子窝,南溪抱了一个,德胜抱了一个,三人嫌她们的饭腌臜,让外面定了一桌子送来,吃喝了一阵,又听了几首曲子,周道台搂着德胜道:今日去我家的有个女子说是你的女儿,我倒是不大信的,按着岁数你比我小十几岁,怎可能有了这么大个女儿,莫不是拐了来的藏在家里自己偷着用。
德胜一听上钩了,也不着急,笑道:我与我那老婆,自小就认识的,十四怀了孩子,十五就生出来养了,自是看着大。
道台也就不再说了,三人吃散了场,走到德胜门口送他下车,道台又拉着道:我今日是见了落在心里的,实在爱的不行,我与你平时都是兄弟相称,只看着那美艳绝色丢不了手,我家里小妾也就两个,如若兄弟知我,明日就将那二人卖了出去,只求老兄能回去跟家里嫂嫂说说,让她将爱女嫁给我。
南溪在车上一听就乐了,笑道:大人这是骚货找岳丈,哪有说亲拉着岳丈去婊子店说的。听的三人都笑了,德胜也没一口答应,想着要吊吊他胃口,就佯装醉了进门去了。
过了十几日,道台又来说了几次,德胜与刘三商议好,等吊足了胃口才算答应下来,道台一听答应了,忙让人送来聘礼,德胜这边就找蕙娘一说,蕙娘也没什么不答应的,得罪了周妻,在这个院子也待不安生,只好去攀了另一个主,好歹自己也有间自己的房子。就是觉得花红可怜,花红一听蕙娘要去了,每日里又哭起来了,弄的周妻心烦,站在门口连蕙娘一起婊子长婊子短的乱骂。
这日周妻又觉得肚中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看,德胜还在当班,一听家里的病了就走回来看,进门见着大夫在毛贵房中写药方,问大夫周妻是何病,大夫站起来恭喜道:大娘子没什么病,就是肚子里有喜了。
德胜一听这话,心里早乐开了花,跑到周妻房里亲嘴,又赞叹妙老仙姑的仙药神草,只有周妻自己犯嘀咕,知道可能是刘三放下的种,本来想偷摸着打掉,一见德胜开心,也就只当是了,花红得了这几个月的宠,今日怀了孕,哪个也不比哪个赖。
一时双喜临门,德胜晚上给家里的都叫来,一起组了个桌子吃饭,晚上宿在周妻房里,蕙娘眼看着要走了,每日过来搂着花红睡。
过了十五,道台派人抬了个轿子过来,蕙娘收拾齐整,穿了新衣,德胜备足了嫁妆,一起走到门口送了出来。颠簸了一路才到道台家里,道台夫人安排了后面一个清静院子,周鹿儿就跑来闹新娘子,二人一见面就觉得亲,玩的一块,晚上道台请了几桌喜酒,果真就给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妾卖了出去,晚上吃的醉了过来蕙娘这边睡,蕙娘还恐夜间不见红漏了馅,周道台一进屋将衣服换了,让蕙娘睡在里面,去里间取了“水晶玉龙”来,二人盖着被子,道台将水晶玉龙把在手中,慢慢递入,算是开了花苞,竟直睡了,一连几夜,并不近身,蕙娘也犯起了低估,还好周鹿儿是天亮了来,天黑了去,二人交心谈话,越说越爱。
蕙娘问她可曾婚配,周鹿儿就不高兴了,说道:我爹把我许配给巡抚家的二公子了。
蕙娘就恭喜恭喜,周鹿儿撅着嘴不理她,单跑到池子里划拉水,一会又摘了朵花撕的粉碎丢在水里。蕙娘见她使小性子,过来搂着肩膀安慰,周鹿儿竟哭了起来,说道:那个二公子传说是最脏的人,每日里吃酒赌钱搞诈骗,家里都没回过,只在潇湘馆里安了家,得了一身风流病,有看过的大夫说他下面都烂了。我跟我爹说,我爹就责备我不懂事。
蕙娘一听也伤心起来,得病的男人他是见过的,一近前身上就有一股恶臭,更是看不得,心里觉得周鹿儿这么好的女孩,怎能去伺候那样的男子,抱着安慰一会说道:你我都是生来女人命,女人就是男人的一个玩意儿,喜欢了玩两天,不喜欢了就丢开了,你看我没来时那两个小娘每天还和你爹恩恩爱爱,待要娶我进门,还不是说卖就卖了。
周鹿儿听了更是难受,说道:要是生在个平常家,哪怕是嫁给个农夫也算能说上话的,现在我宁愿死了或者去当姑子去,也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
蕙娘让人取了些茶来喝,见周鹿儿安静了,两人又坐着打牌,闲了就找些书来看,过的也算快乐。
一日有个姨娘来家里,跟人又说起了二公子,直夸的跟个仙宫里的人物似的,给个周鹿儿说的迷惑了,跑来又给蕙娘说:原来是我听差了,那个得病的是三公子,二公子是个极好的人物,长的又俊俏好看。
蕙娘笑道:是不是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难不成这个来了说长的不好,那个来的说长得好,一天听两遍人都愁死了。
周鹿儿道:我们小脚丫子能走多远,上面扮成了个男子,下面总要露馅的。
蕙娘道:只说你是个鬼马精灵,谁知也是笨人,咱们找个马车藏在里面,跟他一天看看,他是个好人坏人不就清楚了。
周鹿儿听了直拍手叫好,第二日一大早就来找了蕙娘,二人唤了马车,只跟夫人说要出去转转,人不下来,只在马车上看看景,夫人平时也是宠爱极的,哪里会不同意,二人出来上到马车上,找了个家里的门头牵马,打听的巡抚衙门,二人就在车里守着,那门头是见过二公子的,蕙娘赏了他一两银子,见二公子出了门,就赶着马车在后面跟着,那二公子哪知还有这回事,先去找了狐朋柳亳州,又去约了狗友褚东北,三人先去暗窑子吸大烟,蕙娘是知道的,告诉周鹿儿回去也不能瞎闹,只能再想办法暗地里使套路,要是周道台知道了,非得给蕙娘卖出去不可。这周鹿儿一听赶紧答应下来道:我的好小娘,打死我我也不说的,我也不找人闹,只心里有了底,知道了要嫁的是个啥人,也就算了。
蕙娘这才告诉她门里是暗窑子抽大烟的地方,给个周鹿儿气的直打车框,等了两个时辰,二公子一帮人才出来,吃的醉晕晕的走到街上找饭吃,上了个二楼包间,蕙娘见对门是家茶楼,就喊小二上去打扫个房子,小二答应了,二人也上来吃茶,只将窗户开条缝,二人看去,见二公子腿上早坐了个女子,拿着酒嘴对嘴的喂,周鹿儿这才死了心,又见三人叫了七个姐儿,一会捉迷藏,一会唱歌打调子,那二公子吃醉了,把怀里的人放下来,按在地上行事,旁边一群人视若无睹,嬉闹的嬉闹,弹琵琶的弹琵琶,周鹿儿看着直叹气,待吃了饭,三人坐着吃大烟,又吃的晕沉沉的下楼往北走,蕙娘和周鹿儿跟了去,见三人直进了潇湘馆,二人在对面扎下马车,等到天黑也没见出来,只好回去。
这夜周道台要在后院道房念经,就不到蕙娘房间来了,周鹿儿吃了饭过来说话,早给眼睛哭肿了,蕙娘安慰了一会,那周鹿儿是死了心,赶到出嫁之日,就带了剪刀去,只要轿子抬出门,自己了断了算完。说于蕙娘知道,蕙娘竟笑出声来,搂着睡了一会儿,周鹿儿只觉得蕙娘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比自己熏的还要香,问蕙娘是用什么法子熏的衣服,蕙娘道:我最烦给衣服上熏的烟气火燎的,我是从来不熏衣服的。
周鹿儿就奇了,抓着蕙娘的手闻,又翻着被子找,猛然就拿出个水晶玉龙来,给蕙娘唬的要死,早上收拾被子就没找见,还道是道台拿走了,没成想卷在了床单里,赶紧一把夺过来藏在枕头下,周鹿儿是爱闹的,哪里管她,说道:那个光溜溜的东西是个什么,难不成是你藏下的香水瓶子,我以前只听说过西洋人用的香水瓶子都是玻璃的,没成想你也有,快拿出来给我看,要不然我就嚷嚷出去,让我爹爹也给我买一瓶去。
蕙娘就是按着不拿出来,周鹿儿就抢,见蕙娘怕痒,就咯吱咯吱她,蕙娘笑的失了神,周鹿儿一把抢过来闻了一下道:就是这个香,点了灯细看,才发现是个女子私房物,吓得赶紧还给蕙娘,蕙娘也臊的脸红红的,二人抱着又说了会话,周鹿儿噗嗤就笑出声来道:小娘用了这个玩意,这个玩意就香了,莫不是那里是这么香的。
说的蕙娘也好奇起来,偷偷又拿出来闻了一下,的确有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越发觉得奇妙,周鹿儿扭过来摸了摸,觉得冰凉刺手,接过来一闻香气扑鼻,竟伸着舌头舔了一口,蕙娘赶紧抢过来,周鹿儿道:上面是抹了蜜糖的,舔着甜丝丝的。
蕙娘不理她了,周鹿儿咯咯咯的笑,二人闹了个大红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