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游园魂惊梦 好汉杀蛟龙

却说这日醉鹅先生要在家里请宴，德胜上午先去拜访了周道台，把前几日买的一把明朝的春扇送给他，吃了几杯茶辞出来，待转出街正巧碰到了钱巡检，李梦生，都是要去赴醉鹅先生宴会的，就一同走了，刘三有事回去，德胜与二人边说边谈。

待走至小西门处，见有几个流丐四处乞讨，行人见了都躲开，也有施钱的，流丐点头哈腰的叫爷爷叫奶奶，正看着忽的从茶铺里冲出几个巡逻兵，带头的先走过来给德胜请安，其他几人将流丐锁了押走，又找布子将众人头盖住，德胜不解其故，问是何事。钱巡检笑道：咱们的巡抚老爷心善，最是见不得穷人的，如街上有了穷人要饭，巡抚老爷听了要四处打人板子，虽然眼前乱了，但大部分流民都被挡在了昌吉和达坂城，城里是万万不让来的。也有些贼奸不要命的偷着钻进来，被巡逻兵抓住清出去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德胜笑道：我倒说从哈密跑来的灾民何止万千，在东三镇四处钻的跟蚂蚁炸了锅般，只单单城里一个也没有，原来是这么回事。

三人都笑了，走出城来也碰见些担菜卖货的，见了德胜都跪下磕头，德胜也不搭理，待走到西大桥，又碰到了先前的巡逻兵，问是送到何处去了，巡逻兵的头头一听就笑了，道：大人放心，保证是回不来了。等他们走远了李梦生才道：可不是回不来了，只听过阎王爷收人的命，还没听过收了命再送回来的。

德胜知是都杀了，也就没咋说话，一路走到醉鹅先生野居，见门口立了两个小童执扇相迎，院子里站着八九人，进来招呼也都是相识的，只有个公子躺在醉鹅的摇椅里睡觉，德胜问梦生是谁，梦生低语道：是醉鹅先生新娶的老婆，你可莫要得罪了。德胜嘻嘻一笑，只见醉鹅先生从里屋出来，向各位招了手，又对椅子上的公子喊道：贵轩莫要睡了，客人都到了，快起来招待。贵轩才睁开眼睛慢慢站起来，向各位施礼，众人也都还了。

请到旁边水阁，恰有清风袭来，几棵垂柳长丝划水，日头隔着树枝照下来，影影烁烁，斑斑点点，甚是有趣味，又见岸边坐了十来个女子，客人一到都闹哄哄的来抢，有老相识的配了对，有脸生的就各自说几句也就熟了，醉鹅牵了个有些小肥面的女子过来让坐在德胜后面，德胜见她满月如醉，化着半个唐妆，腮红映画，极是可爱，一问姓名，女子摇着团扇凑到跟前说：小女子叫月月。德胜捏了她的鼻子道：倒真是个十五的月月，二人勾着头笑，被众人瞧见了，不食斋的柳苏州笑道：大人这是被月亮迷了眼，莫不要醉了如李白掉水里再淹着了。

说的众人都笑，德胜伸着手在桌下攥着月月的衣服，桌上谈笑风生，都是些风月之事，天气燥热，看着红山如割，顶塔孤零零的，心里倒觉得有些寂寞，月月在后面喝了些酒，慢慢就出汗了，有女子嫌热给外衣脱了，露出半个酥胸来，惹得大家叫好，只见醉鹅含了一口酒，贵轩张开嘴接着，醉鹅慢慢让酒流出，如瀑布下落，皆入贵轩嘴中，不外流一滴，众人拍手叫好，醉鹅更是得意。醉鹅是真的醉了，贵轩将上衣脱去，醉鹅靠着他的背说胡话。

德胜想去红山走一走，唤过她们的妈妈过来说了，给了几两碎银子，妈妈当然没话说，二人走出门来，顺着小路往山上爬，山上也有下来的游人，见到月月不觉都多看了两眼，这让德胜有些得意，直走到半腰上见四处无人，抱着月月缠绵一会儿，二人带了一壶水，相互换着喝，待爬到顶峰，看着太阳偷进云里，慢慢乌云压上，竟下起雨来，山上的游客都往回跑，德胜拉着月月钻进了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正好容得二人，看山下风也大，雨也大，刮的柳树像发了疯，月月贴在德胜身上，二人吸吮了一番，德胜觉得有些趣味......

慢慢德胜的手就放肆起来，正到兴处，忽然月月像是受了惊吓，猛然脱出，大叫一声躲进了德胜的怀里，德胜探头去看，只见半山险腰上掉着个女孩，身体挂在洞下的桃树上，随着风来回飘荡，眼看着就要掉下去，那山洞也不知凿自何年何月，城里人都是知道的，只是险峻异常，并无人去窥探，德胜看着眼熟，让月月蹲着不要动，慢慢爬近了去看，果然就是影朦，那日从道台家中走出，德胜就多有留意，不知她为何会掉在树上，看着又像是死了，德胜捡个石头扔过去，正巧砸在她身上，风越来越大，桃枝慢慢经不动她，眼见着就掉了下去，月月看在眼里，又发出了尖叫，只是声音淹没在了雨里，好奇心驱使着他想一探究竟，顺着台阶走下山去，见影朦掉在了一块石头上，肢体散落的四处都是，只是软趴趴的像一摊摊肥肉，德胜捡了几块细看，才发现她的骨头没了，知有诡异之处，忙又顺着台阶往上爬，却又见山洞里钻出个花蟒来，那花蟒顺着石头爬到高处，月月已经被吓懵了，瘫坐在地上不敢说话，大蟒爬到跟前将她缠住，慢慢的收成一圈，又张开嘴将月月从头吞下，德胜趴在草里不敢动，月月已死，整个人都被大蟒吞进了肚子里，直等的大蟒爬回洞去，德胜才颤颤巍巍的往下走。

来至醉鹅先生院里，见人都走光了，小童趴在远处的亭子下钓鱼，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就走进了屋里，又听的屋中呼啸震天，德胜透过卷帘看去，只见醉鹅抱着贵轩滚在床上，贵轩满身发红，撕扯着身体，德胜欲去，忽见醉鹅手里拿着个匕首，刺进了贵轩的胸脯中，贵轩吃痛越发疯狂，醉鹅直拉出个口子来，手伸到他的身体里......贵轩流血不止，神智慢慢就不清晰了，而醉鹅却兴致刚到......整个竹床血污一片，贵轩的白衣青衫皆泡在血里，醉鹅饮酒作乐，边吃边大呼，外面童儿得手，隔着窗户递进条鱼来，醉鹅大喜，伸手接过来放在贵轩身中，德胜慌忙而逃，直跑到家中，众衙役见德胜一身狼狈，皆跑来问，德胜不语，直走到门房，唤毛贵倒酒。

毛贵见状也吓了一跳，问其何事，德胜成了呆子，浑身发抖，扶回屋中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发烧不止，病了三日才醒，众人来看，德胜勉强应付，吃了些药，慢慢也能起来走动，刘三来问，德胜拉其手大哭，周妻直道是着了疯病，过了半月恢复如初，只身体还是虚弱，刘三问其哪里受的惊，先是不敢说，摆了些酒唤毛贵过来同吃，只将那日大蛇事说了，醉鹅事隐去。毛贵听罢，问清道路，当时就要去杀，刘三拦之，道：此乃妖异，不是凡人能解。

毛贵不语，只存在心中，待的众人都睡了，偷摸跳出墙来，先找夜差要了门牌，出城直望红山而去，时已半夜，清风徐来，顺着树林子往前走，见桥底下蹲着四五个人影，还道是贼，向前喝了一声，又不见了，打起火走到桥下看，见只是几双烂鞋，又走到路上，只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猛回头又不见了，直爬到山顶，借着月色去找桃树，猛然就唬了一跳，只见桃树枝上坐着个女孩，手边提着煤油灯，翘着脚在月下唱歌。毛贵见底下即是深渊，知是鬼魅，搭起弓箭射去，正中在树杆上，女孩就不见了，毛贵将绳子挂在石头上，顺着山体溜下去，待爬到洞口，就闻到一股腥气扑鼻而来，钻进洞里，见洞中挂着个煤油灯，眼前倒像是个人家卧房，有床有桌，墙上还挂了几张画，只听的洞深处砰砰砰的砸东西，毛贵踩着轻脚走去看，越发觉得洞中冰凉刺骨，将刀拔出，走到洞厅，只见里面还有个大房子，墙上一样挂着个小灯，房中放着一个圆形的磨盘，有个老道坐在磨盘上敲打着什么，待走进了看，才发现是一堆人骨，知是妖孽，挥刀砍去，却蹦出火星来，再细眼看时，才发现砍在了石磨上，刀刃已经卷了，老道笑嘻嘻的站在前面，毛贵也不怕他，又拔出短刃，猛然扑去，老道却一下闪开，将手中骨粉塞进嘴里吃了，慢慢变化，从头皮里钻出个大蟒来，毛贵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蟒蛇，才后悔莽撞轻敌，忙往外跑，蟒蛇从后面滑行过来，蛇尾甩处，遇石即烂，毛贵抓着蛇身乱刺，如刺石面，才知蛇皮坚韧，又着了它两尾巴，直打的喉咙发腥，吐出几口血来，大蟒正要过来将他咬死，却从洞外钻进几个黑影来，虽不见全身，却觉的凌厉寒风，毛贵不知来的是友是敌，又见大蛇来咬，就听的外面喊道：壮士信我，可将灯火打灭，我们不惧蛇，但洞中油灯，皆是取自人体，汇成灯源，我们看着害怕。毛贵忙伸手将灯打了，就听的一阵凄笑，几个黑影跑了过去，抓着大蛇搏斗，毛贵也扑上去乱打，直弄了一个时辰，才将大蛇打死，毛贵问其姓名，几人不语，默默走出，沿着桃花树跳了出去，毛贵见蟒蛇腹大，试着用匕首刺之，竟也割破了，又割破腹腔，见有个女子在里面，已经死的久了，只剩的衣服骨架，毛贵拉出，放在外面，又去割了蛇头，见磨盘洞中放着个道衣和葫芦，走过去浇上油烧了，背着蛇头出来，顺着绳子爬上去，只不知道刚刚救他的影子是谁，走到桥上磕头，又觉得不对，下桥来找，直走到河滩下，见满河滩的尸骨，皆是烂肉腐臭，毛贵跪下磕了几个头，又听的身后有人笑，再回头看，只见黑压压的桥下站满了人，有个衙役模样的在前面点名，一阵风又不见了，毛贵知是鬼，也不敢停留，爬上桥回城。

翌日德胜早起，见毛贵坐在门口，走去招呼，毛贵笑道：见大人虚弱，我炖了些汤甚是滋补，喝了保管大人就好了。

德胜道：我这病大夫开了药都不去根，你那土方子无非是熬些花花草草，炖的烂苦，更喝不下去。毛贵非要拉着去吃，德胜进门来看，见桌上摆着个大蟒蛇头，唬的病又犯了，差点没死过去，毛贵哈哈大笑，将头拿起来丢在地上踢了几脚，德胜大惊，夸其神勇无敌，毛贵就将昨夜的事说了，德胜让他买些纸去河道里烧，毛贵听了要去，德胜又将他唤回来，让他把蛇头拿出去丢了，毛贵将蛇头嘴巴撬开，见蛇嘴中有两个毒牙，长如手指，拿刀砍断包好收着，将蛇头扛了出去埋在树下。

毛贵买了些纸去烧钱，直走到河岸上，见有一队巡逻兵押着十几个人行刑，把头按在石头上砍了，头滚落到河滩上，巡逻兵把尸体也踢了进去。毛贵心痛不已，等巡逻队走的远了，跪在河道里哭了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