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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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被擒

李续和伊思马忽面面相觑。他俩感觉自己就站在死亡的边缘。要不是八剌特意派他俩出来送信,估计最后都要陷在城里。

“不行。我要救他们。”李续头脑一热,张口就说。

伊思马忽按着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也按住了李续燥热冲动的心。

他回头对伊思马忽惨然地问:“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想不出主意。”

伊思马忽示意让他小声点,沉声说:

“咱们冷静分析一下,几种可能。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去假扮成那些汉卒签军或者答剌罕兵,使劲闹事,揭露黄土换粮的内幕。就算弄好了,也顶多就是把和世瓎那帮人留下来,跟着一起猛攻萧关。”

李续点了点头,又随即遗憾的摇了摇头。没错,这个办法是不行的。

伊思马忽继续分析:“还有一种办法,等和世瓎带着中卫军走了。咱们再闹事,最多是弄个营啸的结果。然后大不了拖几天后,他们醒过闷儿来,依旧会拼命攻打萧关。因为只有萧关,才可能有粮食,才可能有出路。如果是跟着和世瓎的方向往南追,根本就走不了多远就会饿死在路上。”

李续又点了点头。没错,没了粮食,又没了护身符和世瓎,一旦自己这边的困境被后面的官军查探到了,必然大举来攻。签军和答剌罕兵都是步兵为主,根本跑不过探马赤军。等待他们的只有快马钢刀。

“那反水······”李续刚说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大元的官兵可是按照人头论功的。杀良冒功都来不及呢,还能放过这些送上门来的正经叛军?“该死!可恶!”

李续也不知道在骂谁。骂叛军、骂官军还是骂这个世道,也许是在骂自己。因为就在自己的名下,还有七八个萧关城屠城后,记录下来的所谓“叛军首级”。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怎么都要叛军大部分都去参加什么升天仪式,烧尸体的时候,他们俩才能找机会从侧面围栏钻出去。所以他俩索性就趴在里面全是沙土的粮袋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李续现在只能祈祷,自己去了泾川后,多尔济大人能看在父亲和舅舅的份儿上,听从自己的建议。快点派兵压过来。也许······只是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从死人堆里救出来那么一两个喘气的。

没过多会,外面的声音就少了。看来守卫们也都走了。远处营地中的哨子声和梆子响声也在告诉李续他们俩,叛军在集结中。

俩人掐了一下时间,大概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他俩才开始行动,今天务必要将这个重要的信息,送到泾川大营那边去。这粮仓不烧也罢,都是沙土,怎么烧?而且暴露了没粮食的问题,萧关反而更麻烦。

俩人悄悄从粮垛上下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粮库,依旧来到那个可以活动的木桩子那里。四下观察了一下,营地里没有任何动静。赶紧拔起木桩子就钻了出去。

结果就在李续刚钻出来,抱着木桩子帮助体型大一些的伊思马忽往外钻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笑呵呵地说:

“这不是县丞常五四,常大人么?怎么今天又来了?王爷他们都在前面升天台那边祭祀英烈呢。你这是走错地方了?要不我带你去吧。看看你这次想要跟王爷怎么编。”

李续就要转身迎敌,结果脖子上立刻就被架上了一把钢刀。而努力刚爬出来的伊思马忽,则被一根长矛顶住了后背,只能趴着不动。

李续心中慌的一批啊,一个劲地念叨,坏了坏了,今天估计就要销号重新来过了。这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他虽然也是战场上搏命的好手,但是这种被人脖子上架着刀子的时候,还是很少的。

甚至他感觉自己连退路都没有了。怎么办?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

自古以来细作了没有一个被抓住后,能活命的。而且基本上都会大刑伺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时候趴在地上的伊思马忽然开口了:

“这位大人。你要是想拿我们两兄弟去立功。那还是别麻烦带去什么升天台了吧。还请给兄弟们一个痛快,就在这里一刀砍了吧。反正功劳是一样的。我就是死了,也会感念您的大恩。临死前,再送给您一个情报。我俩的确是细作。任务就是来烧粮仓的。不过,大人不想知道我俩为啥没烧粮仓,就出来了吗?”

李续则高高举起双手,一小步小步地慢慢转过身来。

他发现身后就站着三个人。

一个白面小胡子的中年军官,听声音好像就是早上来看仓库的那个刘大人,因为他说话有点关中一带的特殊口音。

在他身旁,就是早上那个白胖的军官,现在穿着皮甲。就是他笑眯眯地用一把腰刀逼在李续的脖子上。

在他身后,端着长枪,拧着脸恨不得一枪扎死伊思马忽的,就是那个早上差点被伊思马忽揍的看门小兵。

哎哟我去,冤家路窄啊。不过,李续看到那个小胡子军官此时正用一只手,按在那个小兵的肩膀上,明显是在阻止他真的一枪扎下去。

看到这个动作。李续的心,放下了一小半。起码对方不是想要让他们现在就去死!

李续战战兢兢地笑着说:“这位大人好眼力。我俩可以告诉您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刘大人没回答,反而向周围看了看,见到没人。于是吩咐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上他俩过来吧。”

李续举着手,让那个白胖军官,笑呵呵地摸走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武器。

而伊思马忽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被那个小兵,不但收走了武器,而且还在头上,狠狠的踹了两脚。

小兵在胖军官的帮助下,抹肩头拢二背绑起来了。而且还来了个倒背琵琶式,一手在上,一手在下,两个大拇哥被那小兵用结实的牛皮绳子给捆起来了。这种姿势特别难受,而且无论你多大力气,除非不要手指头了,否则根本挣不开,牛皮绳子还会越来越紧,直接嘞到肉里。时间长了,大拇指都能因为长期缺血,黑掉坏死掉。

李续还是很配合的,因为他明显感觉对方有话要跟自己说。

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

李续心中默默念叨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汗水都从两颊流下来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跟着那个军官,在暂时没什么人的兵营里面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一座破旧毡布搭建起来的帐篷中。

刘大人还是比较警惕的。他让那个小兵在门口站岗等着。其他人则跟着他鱼贯进来。

等来到这个臭气熏天的小帐篷里面后,李续用了好半天才逐渐适应了这里黑漆漆的环境。

“说吧。把你们要说的趁着这最后的机会,说出来。”一边说小胡子军官一边端起旁边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大人,赏我一口水吧。我紧张得汗都出来了。现在口渴得厉害。”

李续伸着手,躬身说道。他这方法就是让对方紧绷着的杀心,在自己的这种类似求饶的话语中软下来,而且也能告诉对方。我很害怕,不敢抖机灵,编瞎话。

刘大人一愣,笑着将自己手里没喝完的那半碗水,慢慢地递到了李续伸着的双手之上。而他俩身后的那个白胖军官,此时已经把手中的腰刀举起来了,但凡李续的动作有一点不对劲,立刻将他的头颅斩下来。

李续是真渴了,他一口气就喝干了那半碗水。好苦涩啊,泾河不就在旁边吗?怎么喝的是这种苦涩的野井水(行军时候临时挖的井水,军队里俗称野井水)。

“好苦啊。”李续咧着嘴抱怨道。

刘大人无奈的想了想,又给自己从旁边的水瓮中舀了一碗水,继续喝了一口。

然后才说:“中卫军的那帮鞑子兵在水的上游,拉屎拉尿,却只许我们在下游打水洗漱。不喝这种苦涩的野井水,难道喝他们的屎尿?”

李续也不再多说啥闲话,他准备和盘托出,博一下。

他赶紧一抱拳,真诚地解释道:

“如果我没猜错,您是刘大人吗?”小胡子的刘大人一愣,没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就听李续接着自我介绍道。“标下忠武校尉李续,拜见大人。下官现任左卫侍卫亲军后营中军前队百户官。”

刘大人和身后的胖子面面相觑,不过很快他就点点头,说了句“果然是他。”

“您认识我?”李续问到。

“我不认识你,否则那天在大帐里,也不会让你这个小子胡说八道,糊弄过去。”

但是他说完一指地上,露出黄色鞭身的那根双手金鞭,说:

“不过上过萧关城头的人,没有不认识这根金鞭的。原来你就是那个金鞭小将军。”

“不敢称将军。努力活命罢了。”他接着说:

“刘大人。我俩本来是奉命前来烧粮的。但是进去一看,粮仓里面的粮袋中,根本没有粮食,全都是黄土,那东西可烧不动。我俩所以才退了出来。刘大人想要进去察看粮食的时候,我家就躲在里面粮垛上。所以才认出了刘大人的声音。就在刚才,我看中卫军那帮人已经将大部分粮食都装好车,随时运走。我猜测,他们也就你们留下一天的口粮。一天后,他们早就南下陇州,翻越陇山,往西而去了。你们根本追不上他们。就是追,也只能在翻山越岭的时候被朝廷的追缴大军赶上。”

“留给你们的道路目前就只有一条了。刘大人,你们就只能死命地攻打萧关,希望萧关里还能有一些粮食。最后却发现,萧关里面也没有几袋粮食了。最终,你们这万把人,都会困死在弹筝峡之中。朝廷只要派兵过来,在你们的尸体上轻松割脑袋,就能完成平叛的任务。”

刘大人一脸沉默,没说话,但是李续身后的那个胖子却听完了之后彻底慌了。

“五叔。咋办啊。前后都是死啊。”

李续趁热打铁劝说道:“刘大人。我知道你们过得很苦,也知道现在投降朝廷可能性不大。但是,看在咱们都是汉人的份儿上。我愿意带着你们三人,前往泾川。就说你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义士。帮助我们出来的。家父是兵部侍郎李翀。左卫军指挥使,多尔济大人会相信我的。”

刘大人还没说话,那个胖子军官反而很着急。

“五叔。你早就说了,找个机会咱们也要有个抉择啊。这帮混蛋成天欺负咱们,现在又要拿我们垫刀!五叔。你总说机会来了再说。这不,机会就来了嘛。”

刘大人考虑了半天,向胖子一点头,那个胖子掏出刀子,就冲伊思马忽过去了。给他吓一跳,本能的躲了一下。

还好,是给他解开绑绳,不是要杀他。

刘大人对李续拱手说道:

“在下刘然。目前是汉军营副指挥使。昨天唐兀大人刚刚提拔的。之前就是个千户。”

然后他自嘲地摸了摸胡子,笑着说:“这些都是叛军封的假官儿。我原来是高陵县的县尉。”

他一指了指胖子说:“这俩人都是我的族人。他叫刘泽,门口那个孩子叫刘六儿。都是我侄子。只因我在汉军兵士中还能说得上话,所以唐兀大人才提拔了我。我以为他是真的欣赏我的才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站岗放哨的小六儿跑了进来。

“不好了,来了俩鞑子军官。”

刘然脸色一惊。但马上又强制镇定下来。他安慰李续道:

“别担心。我来应付他们。”

李续点点头,赶紧和伊思马忽,整理好装备。等刘然他们俩出去后,就蹲在帐篷口,随时应对突发问题。

“刘然,刘然。死哪儿去了?”打头儿的那个高鼻深目的色目军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嚣张的直呼刘然姓名,而且嘴里不干不净的。

刘然出来后一抱拳,陪笑着说:“百户大人。你找我何事啊?”

“刚才我看到你们仨抓了两个人。是什么人啊?交出来。”百户没说话,旁边那个同样骑着马的汉人军官狐假虎威地问道。

李续脑袋嗡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