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迷惘
一夜时间，李响胃里翻江倒海，心里波涛涌动，想打开手机，刷视频，却睁不开眼，想睡着，却又清醒。
似乎睡了一会，又似乎没水，直等到窗户发亮，鸡鸣阵阵。他坐了起来，又躺下，等到六点半，穿好衣服，李响打起精神，洗脸刷牙，在父亲的注视之下，挥挥手，走出了家门。
七点的时候，面包车停在了村中间公路上，下车等着李冰。秋葵产量下降很多，马彬三天来一次，但每天仍给饭店送蔬菜，还外加鸡蛋，所以李响和李冰两人每天早上都要进城。
他和孟晓分手的事，不仅全村人都知道了，就连董倩也知道了。董倩为李响感到了可惜，有眼不识金镶玉，这应该是孟晓的错。她也知道，在繁华快节奏的都市，尤其像李响现在境遇，山盟海誓的坚如铁，也会被现实慢慢锈蚀，最终化成一汪冰冷的水蒸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来了李王集，和李响聊了几句。阳光下的李响满身是汗，眼神也露着忧郁，但董倩却能看出他心里的刚毅，像一个解放军战士一般。她懂得孟晓为什么选择和李响分手，也明白了之前孟晓为什么会喜欢李响，不仅仅聪明帅气，还有他心里的刚毅。她相信李响能很快走出这个坎，也就没多说什么。
可村里人想的却是烦乱复杂，纷纷扰扰。尤其李响母亲说过孟晓学历高又漂亮，还喜欢李响，有人嘲讽，有人幸灾乐祸，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有的人因为嫉妒李响发了财，明明知道，还装作糊涂地问李响：“你那门亲事真的黄了？”
不就失了个恋吗，至于这么大反应？李冰气不过，就让李响把车停在村北头，避开这些人的目光和呱噪。十几天的早晨，李响就在路边等着李冰。
微风中透着沁人的清凉，路边草叶上挂着经营露珠，初升不久的太阳洒下清冽的光，驱散着缭绕的轻雾，也驱散着村子里的静谧。
不一会，李冰来了，看看李响两眼无神的模样，纳闷地问：“昨天没睡好吗？”
李响使劲眨眨眼：“还行。”
“什么叫还行？”说着，李冰坐进了驾驶室。
李响坐进了副驾驶，李冰有龇牙笑道：“我发现干这个也挺不错。”
“干哪个？”李响问。
李冰发动面包车，纳闷地说道：“就是送菜啊。我发现你心思都不在村里了。”
李响叹口气。
李冰刚启动车子，又扭头看一眼李响：“怎么了？”
李响挠挠头：“开公司的事基本黄了。”
“啥呀？”李冰奇怪地喊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李响。前几天两人还说，只要公司运转起来，李冰就去当司机，而且就开这辆面包车车。没想到，竟然没戏了。
“咋回事？”李冰又问道。
李响说了孟海涛和吴明的情况，又叹息道：“我的人生啊，就是这么不靠谱。”
“是你那俩同学不厚道。”李冰说完，又摇摇头：“人为财鸟为食，也情有可原，唉，只可惜干不成了。”
“咱俩去干怎么样？”李响问。
李冰摆摆右手：“就咱俩，还是算了吧。”
“害怕去了吃不上饭？”李响问。
李冰苦着脸点点头：“我是怕比老贵他们还惨，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要到了工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李响问。
李冰纳闷地看看李响：“不是，你说过的，物流配送需要一个团队，我顶多算是出出苦力的，起不了多大用。”
李响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胸口。他不是装的，真的感觉到了痛，就连李冰都觉得行不通，谁还能相信他？
李冰并不觉得这事并不大，就跟少吃了一回席没多大区别。他看了一眼李响：“你怕个啥？随便都能找到工作，我就只能回工地搬砖。”
“到时叫着我，一起去。”李响绝望地说道。
“滚！”李冰以为李响在调侃他。
李响不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玉米已收割完毕，大地露出了原本的颜色，似乎已开始酝酿下一个春播秋种的轮回。事实上，心急的农户已开始耕地，为了播种冬小麦提前做着准备。
可我该这么办？李响一片迷离。他想过去省城先开水果店，慢慢聚集人气，然后再配送。他还想着，就开着这台面包车，下载百僖公司平台，先运货，再做其它打算。他还想着，在网上寻找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每一种想法似乎都可行，但又是那么缥缈虚幻。
李冰却没心没肺放起了DJ，并跟着哼唱起来。进城后等红绿灯时，还拿出手机，不知给谁发微信。摇头晃脑，不知别人愁的样子，李响恨不得弄死他。
李响错怪李冰了。李冰越来越觉得李响不对劲。虽然他还没明白返回省城做同城物流配送对李响意味着什么，但也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李响，于是想起了董倩。
看着李响的成功，李冰也心里痒痒，想着明年种植秋葵，于是加了董倩微信。但后来听说，部分种植秋葵的农户因暴雨大风，造成大面积倒伏，也就没了想法，还是跟着李响去省城。那里也比李王集热闹。
上次李响失恋，就是李冰告诉了董倩。他没见过孟晓，大致轮廓也只是从李响的手机里看到。他并不认为孟晓和李冰有夫妻相，反倒董倩，让他觉得和李响很有可能。
他告诉董倩，李响又摊上事了，希望她能劝劝李响。很快，董倩回复了短信，好的，你们就在新街路幸福里早餐店等着。
进入市里，两人开始挨家的送菜。李冰让李响在车上休息，他下来分发蔬菜。装车前，除了鸡蛋，都是按顺序放好的，所以李冰直接从车厢拎下来，交给饭店，亮出二维码，收了钱，接着赶往下一家。
一共十二家，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李冰拍拍手：“今天完活喽。”但他没着急走，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前：“早上没吃饭，饿了，你等我一会啊。”
李响也没吃，但没有胃口，于是挥挥手：“去吧，去吧，别撑死就行。”
“好嘞。”李冰打开车门，走了。
李响头靠在座椅背上，眯上了双眼。
有人敲窗户，李响睁开眼，扭脸看看，竟然是董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