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先判死刑再找罪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雷便带着那张罪状出发去了县城的衙门,与他一起的,还有白云、田琳和海娃儿,海娃儿本是苦主之一,与雷一通前来状告海正华,白云便是一腔热血,想要看到恶人的最终下场,田琳则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去的。
三声喊冤鼔敲响,青天大老爷升堂审案了!
奈何,这青天并不是真的青天,而是贪赃枉法、只手遮天。要不然,这元武县地界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滔天恶行。
那此时竹道长和辛元帅又在何处呢?
两人此时正在官道上的茶棚里悠闲的喝着茶、吃着牛肉,品着美酒,好不快活自在啊!
再说回县衙这边,青天大老爷柳大县令听得有人状告辞官还乡的海大员外,心中早已打起了算盘,一边义正言辞的让两个衙差前往海府将海正华带来,与原告当庭对峙,一边又给其中一个衙差使眼色,让他见机行事。
那衙差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快马加鞭来到海府,一通忽悠加吓唬,逼着海正华交出了10万辆银票,才算干休。
这一通博弈,海正华直到下午才被衙差带回衙门。
中午的时候,柳县令宣布中间休息,让他们四人先去找个地方吃个午饭,但雷给他的那封罪状他却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带回了后衙。
雷心里着急,但又硬不过知县大老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罪证带走。
田琳拉着他往外走,低声安抚:“别担心,那可是用竹道人的符纸写的,烧不毁,撕不烂,灭不了,丢不掉,咱们就切等着看好了!”
正如田琳所言,待衙差接到海正华后,直接将他带到了后衙,衙差稳稳将十万两银票递到县令手里后,县令直接将那份罪状还给了海正华。海正华在拿到那份东西后,二话没说便想直接撕个干净,奈何无论他是用手撕还是用刀劈,那张黄纸都纹丝未动。
“见鬼了?”县衙里的师爷王文治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张纸,念道。
柳大县令却不信邪,命人从厨房拿来一根火把,直接将那张纸放在火上烧,让他们几人真正感到害怕的是,那纸不仅没有被烧毁,纸的颜色和上面的字反而变得更加明亮清晰。纸张原本的暗黄如今变成了明黄,纸上上黑色的小字如今变得大了好几号,但纸张未见变大,罪状未见变少,字号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连贪财的衙差都对海老爷的罪行表现出了些许不屑。
“无妨,一会儿开堂审理的时候,我们只需拿另外一张黄纸代替即可!”柳县令说完,便提起官府的下摆,准备前往前衙,继续审理此案。
海正海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道家符纸,不是他们凡夫俗子能轻易毁去的,心下已做的最坏的打算。
衙差晚县令和师爷一步到前衙,是因为要从后门将海正华带出,再绕一圈,从前面带他去堂上。顺路在后门外的香烛店里买了张黄纸,揣进怀里。
这香烛铺子是柳县令的妻弟开的,这区区一张黄纸,竟敲诈了衙差三两银子。
正堂之上,气氛凝重而庄严。雷站在堂中,声音虽微微颤抖,却字字血泪,向柳大县令及众人述说着自己家人的悲惨遭遇。
“大老爷,我们一家世代为农,本本分分做人,勤勤恳恳种地,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然而,就因那海正华的一己私欲,我家便遭遇了灭顶之灾。”雷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不屈与坚定,“我年迈的父母,他们辛劳一生,本该安享晚年,却惨遭海正华的毒手,至今尸骨未寒;我那年幼的妹妹,更是无辜受累,被掳走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说到这里,雷的声音哽咽了,但他强忍悲痛,继续控诉:“海正华不仅害我全家,还欺压乡里,横行霸道,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却敢怒不敢言。今日,小人斗胆上告,只求青天大老爷能还我家人公道,让作恶多端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雷的控诉声情并茂,字字句句都带着血泪。堂下围观的群众无不为之动容,有的掩面而泣,有的愤慨填膺,纷纷要求严惩凶手,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柳大县令静静地听着雷的陈述,面上凝重非常,心下却一片轻松泰然。
“你说海正华害你家人姓名,鱼肉乡里,有何证据?”柳县令装腔作势道。
雷心下已经猜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但还是稳住心神,高声道:“大人,证据早前已经呈上于您,至于那被他兄弟二人所害之人的尸骨,便在那伢山之中,荒野之地,大人只需拍五六官爷随我一同查看便知!”
“不急!先看罪状!”柳县令看向师爷,师爷早已趁大家不注意从衙差手中拿到那张新买的黄纸,此时,恭恭敬敬的呈上给自家老爷。
柳县令拿过黄纸,故作认真的上下看了好几遍,而后一脸生气的举着那张空白黄纸质问雷:“这便是你说海正华亲手写的罪状吗?罪在哪里啊?怎么本老爷一个字也看不到?”
“这!”雷见他们明目张胆的包庇海正华,心下开始慌乱起来,田琳却不紧不慢的走向前来,朗声道:“老爷,可否让小女看一下这份罪状?”
因着早就做了手脚,柳县令有恃无恐:“好啊!你想看,拿去看便是!”
“谢大老爷!”田琳上前,接过那张空白黄纸,认真的看了起来,不时满脸悲愤,不时又哀叹连连,到最后将黄纸一抓,愤然道,“可恨啊可恨啊!这海正华简直无法无天,泯灭人性,杀人不眨眼啊,老爷!”
“喔?这张空黄纸本老爷是啥也没看到,你倒是看到种种罪行了?”柳县令知道她在故弄玄虚,但还是不得不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田琳一脸肯定的答:“看到啦!大人若是不信,可唤他人上前一起查看!”
“我来!”白云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走向前来,冲堂上道,“大老爷,小的也认识几个字,不妨让小的也一起看看?”(白云自然是不识字的,只是她有一个过耳不忘的好脑子!早上一起出发来衙门告状的时候,田琳就想着他们可能会毁坏证据,便让白云将血状上的所有罪状都一一背了下来。田琳念,她记。)
师爷不停的给老爷使眼色,直接拍板下结论就是了,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问题。但柳县令青天大老爷的瘾似乎还没过够,这样子怎么也要做到底:“看吧!”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白云此次不仅看见了空黄纸上的字,还将上面的字一字一句读了出来。
“我,海正华,因贪图堂弟海正明遗孀的财产,将弟媳杀死,侄子毒傻,吞没他家田地十亩,银钱三两五钱八分;
天德五年,春,抢占赵家店铺八十间,逼得赵家家主赵育良上吊自尽;
天德五年,春,自元文县强抢精壮女子两名,不知姓名!五日后,两名女子自缢!
天德五年,春,庆丰镇,刘家有一子,与我抢买一匹骏马,被我命家丁当街打死;
天德五年,春......
......
......
天德八年,冬,马家屯镇,强抢精壮女子一名,不知姓名,其父兄天天上门要人,过年也不放过,我便命家丁将其带到无人处直接打死,丢于城外河中;
......
......
天德十四年,春,邻居李老太家的鸡飞进我家院子,吃了我家的喂狗的粮食,我一怒之下,让人将她杀了!
......”
随着白云一字一句地读出海正华所犯下的恶行,整个大堂内的气氛愈发沉重而压抑。每揭露一件海正华的罪行,众人就跟着震惊一次,一个人能狠毒凉薄到这种地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更觉愤怒难平。
“仅仅因为别人的鸡吃了他家的狗粮,就能将人残忍杀害……”白云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愤怒,“这哪里是人能做出来的事?简直是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他的话语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海正华的恶行表示出极大的愤慨与谴责。
雷站在一旁,听着这些罪行被一一念出,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紧紧盯着大堂的海正华,期待着他被判刑的那一刻,他要亲眼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死无葬身之地。
而柳大县令则是一脸严肃,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这一切,甚至妄图继续在黄纸上做文章,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从白云手中重新收回来的那张黄纸上,竟布满了海正华的罪行,一件件一桩桩,一个不少,与他怀里揣着的那张分毫不差。
“这,这这这!”柳县令将黄纸放到师爷面前,师爷也如撞鬼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心下却也知道,他们今日怕是碰到高人了,这案子不破,海正华不下大狱,此事不了!
柳县令心下也已明了,只好硬着头皮,给海正华使了个眼色,一拍惊堂木,喝到:“海正华,如今罪状在此,你可认罪?”
海正华心中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又被人当庭读出了罪状,便直接跪下认下了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大人,小人认罪!罪状上的所有案子,都是小人所为,小人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但还是想求大人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人,回馈乡里,从此以后,只做善事,来恕我前半生犯下的罪孽!”
“呵!钦差大人,他这样的认罪和求宽恕,您以为如何?”竹道人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品貌端正,身着四品钦差官府的青年男人。而他这句问话,自然是问这位官员的。
众人听到钦差大人这一称呼,便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柳县令也忙起身下堂迎上。男人跨步走入堂中,走过海正华身边时,本就拧着的眉毛此刻拧的更紧了。
“大人,您请上坐!”柳县令一脸讨好的将钦差大人迎上主位,自己则随侍左右。
钦差大人伸手,跟柳县令要方才的罪状,柳县令只得乖乖呈上。但黄纸罪状到了钦差的手中,竟又变成了无字黄纸,钦差怒目看向柳县令:“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真正的罪状还在柳大人的怀里!”竹道人不给他辩驳的时间,直接点出了状纸的所在。
钦差大人看着柳县令,又伸了伸手,柳县令只得将原本的罪状交出。只见那明黄色的黄纸上,一条条罪状清晰明了。钦差大人细细看过,上面的字迹正是出自海正华之手,盛怒之下,直接将罪状丢在了海正华的面前:“海正华,你还有何话可说?”
海正华抬头发现堂上的这位钦差大人竟是自己的故旧,心下一喜,但看他阴沉的脸色,便知自己今天怕是难逃一死了。
只暗暗想着弟弟能够赶紧赶来,在他上刑场前把他救下,或者在他被逼自尽前,能赶来救他性命。
“曹大人,小人无话可说,自愿认罪!”海正华没有再说他那套改过自新的说辞,因为他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了。
曹钦差似乎也不想再听他多言,直接下了判决:“海正华,杀害多人性命,戕害乡里,无法无天,罪证在此,数罪并罚,今日本官就叛你个抄家灭门,明日午时问斩,你可有不服?”
“大人,小人不服!”海正华听到他急于将自己斩杀,忙道,“小人虽恶贯满盈,但小人身份在此,即便是要判我个斩立决,也得是经州府、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最后上报皇上,请旨处决才行!何况,本案目前只有小人所书的罪状和小人的亲口认罪,物证尚未找到,大人怎可如此轻易定罪,还是定如此重的罪!”
“尚方宝剑在此,见剑如见皇上!本官可以先斩后奏!来人,将此人押下,等候明日午时问斩!”曹钦差直接寄出尚方宝剑,直接斩断了海正华的所有生望。
海正华被带走时,心有不甘,大言不惭:“大人,小人有话,想私下与大人讲!”
“待下去,本官无话跟你讲!”曹钦差大手一挥,海正华便被带了下去。此时,该是问一问这两张黄纸的事情了,“柳大人,你作何解释啊?”曹大人一脸正色的看向柳县令。
柳县令吓的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大人,您听我解释!这第二张黄纸,乃是,乃是......”
“是什么?你和师爷、衙差方才的一通操作,本官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怎么?这第二张黄纸怕不是你收受贿赂的证据吧?”说完,曹大人冲身后一抬手,手下便将一沓银票递到了他的手中,原来是方才搜黄纸的时候搜出来的,柳县令心里慌张,竟未发现。
“柳大人,这一沓银票,你又作何解释啊?”曹大人将手中的银票展开,看了一眼,嗤笑道,“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啊,这厚厚的一沓,怕不是得有十万两往上了吧?海正华的罪证又多了一笔,贿赂官员,妄图脱罪!简直无法无天!来人!”
曹大人一拍惊堂木,身后的官差便走了出来,但听得曹大人一声领下:“将柳县令、王师爷和刚刚押解海正华的两位衙差,通通押下去,本官要好好查一查这元武县!还百姓一片青天!”
他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待众人散去,竹道人推着雷走到曹大人面前,道:“大人,海正华杀人埋尸,毁灭证据的罪证,就让他带您的手下一起去找吧!”
“嗯!这次,本官还要多谢道长提醒,才能这般顺利将恶人绳之以法!”曹大人冲竹道长拱了拱手,便安排人随雷一起,前往伢山,顺找海正华的犯罪的物证。
接着他又安排了一队人马前往海正华家搜集其他证据,准备一步到位,直接夯实海正华的罪行。
虽然他这种先判死刑再找罪证的做法不合礼法,但老百姓,谁管礼法啊,只要能将恶人绳之以法,他们都会拍手叫好!
他也不怕上面追究或细查,毕竟千里之外,上面真要问起来,他也能找到至少三种说法回复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