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婆
第16章 阿婆
能让顾少琮乖乖躺着休息，并且让他丝毫不敢反驳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那就是此时此刻，坐在顾少琮床边的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已近花甲，头发花白身体却仍是硬朗，尤其那一双眼睛，一点年迈之人的浑浊感都没有。
用阿诚的话说，就是“阿婆的眼睛贼亮贼亮的，跟做贼的有一比。”
虽然比喻很不恰当，但是阿婆的精神，是真的很好。
说起来顾少琮跟他们祖孙两人的缘分，还是要从他七岁那年说起。
那一年乡下收成不好，闹了饥荒。
家里人都饿死了，阿婆带着阿诚从乡下逃荒到了兖州城。
冰天雪地里，逃难的大有人在，无人问津也是常有的。
眼见要不到吃食，又冷又饿。小小的阿诚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冻死了。
还是顾少琮的母亲，带着年少的顾少琮从城外回来，在车上瞥见这一对可怜的祖孙二人。
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们收留下来。
后来顾少琮问过母亲，讨饭逃荒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单单救助了阿诚和婆婆两个人。
顾少琮的母亲，只是恬淡的笑着对他说：
“因为我看那孩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要受那样的苦，做母亲的就会说不出的难受。”
母亲去世之后，是阿婆一直照顾他，对他好。让年少的顾少琮在错综复杂，没有温度的大帅府里，还能感受到被人关爱的滋味。
婆婆坐在顾少琮的床边，就是为了盯着他睡觉休息的。
可是眼看着他眼睛瞪得直直的，还瞅着她不放。
伸手轻拍在他身上，故意嗔怪道：
“刚还答应我要好好睡觉，现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咋？老婆子我脸上长花了？”
婆婆是乡下出身，说话向来嗓门大。
因为打小照顾顾少琮，顾少琮也视她如亲人一般，故此也没有那些个礼数。
说话难免就随意了一些。
顾少琮果然轻笑了起来：
“婆婆，我是真的睡不着，尤其是你这么看着我，我更觉得难睡了。”
婆婆瞪着眼睛，不乐意了：
“我看着你你睡不着？你从小睡觉就是我在旁边看着的，怎么现在长大了，长脾气了还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嫌弃您呢！”顾少琮赶忙解释。
“哦，那就是想要我拍着你睡。来，婆婆拍着你，你就赶快睡。”
婆婆果然放轻了动作，一下又一下的拍在顾少琮的手臂上。
动作轻柔，就连面部表情都尽量的温柔起来。
灯光下，老人家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也比从前深了更多。
可是眼神依然认真，温柔。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顾少琮很想跟婆婆说，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哄着拍着才睡觉的孩子了。
可终究是不忍心，拂了老人家的一片慈爱……
昏黄的灯光太过温馨，熟悉的温柔太让人怀念。
让人很难不放下疲惫。
顾少琮眼皮愈发沉重，果然不一会儿就开始昏然入睡了。
阿诚进来是送药来的，白瓷碗里的汤药，弥散着热气儿。
没有用托盘盛着，烫的他龇牙咧嘴的往屋子里跑。
“嘶，烫死我……”
“你小点声，没看见少爷睡着了么！”阿婆生怕阿诚把顾少琮吵醒，一把揪住阿诚的耳朵警告他。
阿诚闭紧了嘴巴，躲开婆婆的手，用烫红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耳垂。
这才觉得慢慢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爷是您亲孙子呢，都多大了还要您拍着哄睡。我该不是看错了吧？”阿诚不满的小声嘀咕。
阿婆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禁声。
再回头确定没有吵到顾少琮，这才放轻动作起身。
“走，我有话问你。”
阿诚奇道：“不叫少爷起来，吃了药再睡么？”
阿婆轻叹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叫醒了又不容易睡了。你看他睡着了都皱着眉头……这孩子，让他安安静静的睡吧，药等他醒了，再热热给他喝。”
阿诚挠了后脑勺：“可是大夫说药要按时吃……哎，阿婆你拉我做什么？”
阿婆年纪大，力气也不小。
直接拉着阿诚出了顾少琮的卧室，并且转身把门关好。
阿婆好像怒气冲冲的样子，看得阿诚一愣一愣的。
“阿婆，你这是咋了？谁惹你了么？”
阿婆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质问道：
“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一天到晚跟在他身边，怎么他一身都是伤，你连个屁事儿都没有？说！”
阿诚张着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阿婆的问题。
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委屈。
“阿婆，我才是你孙子唉，怎么我没有受伤，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不高兴。反倒还质问我为啥没有受伤呢？”
“你这偏心也偏的，太离谱了吧？”
阿婆怔了怔，随即横了他一眼，说：
“你当然是我亲孙子，我又咋能盼着你受伤咧？阿婆我就是想知道，少爷那一身伤咋来的？还有你不是他的跟班吗？你为啥没有保护好他？”
阿诚赌气的不看她了，但还是回道：
“我也想跟在少爷身边，可是少爷不肯，出事的时候身边只带来了那个叫严嵩的。至于怎么会受伤，您应该去问那个严嵩去。我，我不知道。”
阿诚生了大气，一点都不想理阿婆了。
“严嵩？哪儿来的？”阿婆没有留意到阿诚的情绪，又问。
阿诚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少爷派来的人，鬼才知道从哪儿来的。保不准怀着什么目的呢。”
阿婆一听是顾少辰派来的人，表情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
只是眉间还是带着一点疑问，喃声自语道：
“大少爷派来的人？那应该没事儿。”
阿诚不解的起身，本来的委屈也不见了。
看向阿婆问道：
“什么叫大少爷派来的人应该没事？我看这里边的事儿大了去了。”
一直以来，阿诚甚至顾少琮都在心里认定了，顾少辰是一个内外不一的人，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阿婆也是在大帅府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不可能不了解顾少辰的为人才对。
阿婆看着自己的孙儿，很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可是有些事情又不能明说。
只好拍了拍阿诚的手臂，缓声劝导：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一点沉稳冷静都没有学到。我看少爷不带着你，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