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者拨打出的电话
烟抽了半截,秦海道:“这件事得从一年前我遇到的一宗案件说起,其实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案子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那是在过年前的一个月,本来大家心情都挺好的,商量准备过年,那年咱们这儿的恶性案件发生率不算高,所以我们都认为能过个好年,结果偏偏就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出事了,我们接到报案说金城投资公司老总冯启辉被人杀死了,尸体是在市垃圾站门口发现,其状惨不忍睹,脑子后面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个窟窿,心脏也被人挖出来了,因为被害人身份特殊,我们当时判断很可能是一起为财而发生的谋杀案,而且之后对于死者亲戚朋友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一块,金城投资公司的机密资料丢失,不过这点后来据冯启辉的秘书证言,资料是事发当天冯启辉本人亲自取走的,于是我们又判断正是因为冯启辉身上有了这份材料,所以才会遭到毒手,不过凶手不为钱却为了资料,于是我们锁定了一个圈子,认为凶手应该是冯启辉的竞争对手,调查方向暂时就朝着这一块展开,我呢由于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不是太懂人情世故,于是就对大家这个普遍达成的看法提出了一点疑问就是:如果凶手真的是为了资料而杀人,为什么要取走冯启辉的心脏,然后还把伤口缝起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说到这秦海无奈的笑了笑道:“那时候真是愣头青,说出这句话所有同志都不说话了,包括队长在内,每个人都默默的抽着烟,我还以为自己说的有道理,心里那个得意,后来成立了专案组,开会什么的也没人让我参加,都到这份上了我还不懂,过了没多久我遇到为冯启辉做尸检的市局法医王博士,于是就问了一下检查结果,他随口告诉我死者的死亡时间准确的说应该在三十五个小时左右,我在心里一合计冯启辉死亡当天还去办公室取了东西,怎么可能死亡时间超过三十五个小时,那岂不是已经死亡三天后才去公司取的东西,那他秘书看到可就是一具尸体了,想到这里我就去找王博士指出了他的错误。”
“没想到王博士气的一蹦三尺高,指着鼻子说我不知天高地厚,参加工作没几天居然敢挑他的错误,我也是年轻气盛,觉得自己警校毕业的尖子生了不起,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于是当场和王博士吵了起来,没想到老王血压高,一下就被我给气晕过去了,这件本来不算大的事情就这么搞大了,可事情还没完,我虽然内心对老王感到歉疚,但还是跑去找队长对尸检结果提出了异议,队长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含蓄的告诉我别再管这件事了,于是我一冲动就投诉到了省厅,这下事情更加不可调和,省厅为了这事儿特地重新组成了一个尸检小组,对于保存的尸体组织进行了重新的检验,然后根据之前的数据对比结论是冯启辉死亡时间确实在三十五个小时左右,这下轮到我郁闷了,我甚至认为这是官官相护的结果,反正那时候脑子就像是被人控制了,就是不相信鉴定出来的结果,不过他们没有给我再次纠错的机会,很快我就被调离了市局,重新分配入基层重头来过了,但我憋着一口气,就是认定了这个案子有根本上认定的失误,于是独自展开调查,包括资料方面的重新搜集,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得来的结果之后一分析和原来根本没有大的出入,这下我彻底沮丧了,才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在黑暗中看到秦海的双眼,每当他说道自己的坚持时双眼立刻明亮许多,而说到失误处那两道寒光立刻就黯淡下来非常明显,尤其是当他说到自己极不情愿面对自己的失误时,那眼神简直犹如干涸了的枯井,我心里明白当时他所经历的那种痛苦矛盾的心情绝不像现在的口气那般轻松,这是我第一次体会挫折对于一个人造成的伤害。
他摸出一包“三五”,散了我一支,点燃后他平静的道:“可之后没多久我便陆陆续续听到一些谣传,说冯启辉不但被人杀了,而且还诈了尸,不过这点只限于谣传,市局内部当然不会得出这种结论,不过后来我听过一种较为完整的说法,这种说法是根据证据推断而出的,结论非常矛盾,就是冯启辉在死亡后的第三天亲自去公司取出了资料,并且资料遗失,而冯启辉家里的电话信息也显示他死了以后曾往外拨打了四个电话,接到他电话的分别是殡仪馆,纺织公司,市内某大酒店,如果你觉得他打入的那几个单位已经让你摸不着头脑,最后一个电话就更加奇怪,他打给了自己的手提电话,你说是不是莫名其妙?”
我脑子也完全糊涂了,道:“这几个单位谁也不挨着谁,而冯启辉是做资产投资的,难道在那几个单位里都有熟人,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要和亲戚朋友告别?”
秦海深深吸了口烟,表情又变的疲惫,他道:“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想到的范畴,因为从我所接受的专业知识而言,一旦死者死亡后,再发生的一切与他有关的证据线索都是不被认可的,因为死人不可能再做任何事情,可问题是这些证据又明白无误的告诉所有参加侦破的工作人员:那些发生过的事情真实可信根本无法推翻的,所以调查工作进入了一个死局,没人敢轻易捅破这个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且真实存在的真相,因为没人像我这么傻,这就是一个死局,再厉害的侦破专家遇到这样的案子都会望而却步,只有傻子才会一头扎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非常郁闷道:“难道这个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还在查。”秦海说的这句话最短,只有四个字,但语调却异常坚定,我虽然和他相识时间不长,但经过刚才的聊天可以确定这个人绝对是个正直的人,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随着调查的深入,我接触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真相,我才知道现场除了有凶手的指纹、死者的指纹还有一个第三者的痕迹,而且从提取指纹的物体判断这个人应该是在凶手杀害死者之前进入屋子的,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这个人,那么真相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至于说风水古阵法我接触的并不多,这个概念大体和中国传统的风水术有关,但有的人可以利用这些天生地养的山石草木的自然习性害人,甚至杀人,这种迷魂阵是最低级的古阵法,我曾听介绍过还有一种特别邪恶的杀人阵法流传于世,他们称之为天煞局,一旦误入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我着实感到惊讶道:“世上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这都是听别人说的?”
警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没错,这都是听一个高人说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件我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了我也不会相信,不过现在我是完全相信了,真的相信了。”
秦海专注的说着这些,可是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头,因为忽然觉得眼前似乎有影子晃来晃去,直觉让我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朝上望去,赫然见到阴冷的月光下一个皮肤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女人悄无声息的从我们头顶爬了下来。
此刻她满头长发遮掩在脸上,隐约露出的眼珠和脸庞看来表情呆板,相貌诡异,我倒抽一口冷气,朝上指了指,秦海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脸色也变了道:“这狗日的想在这里杀人,迷魂阵里不该有杀人的东西,这是大忌讳。”
忌讳不忌讳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可是那个“苍白的女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眼里看的真切,心里害怕双腿不由自主的抖成了一团。
那个女人手足并用,很快就爬到了我们面前忽然她头使劲一阵摇摆,露出被头发遮掩的嘴巴,此刻她长大了嘴巴路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表情即凶恶却又像是在诡异的大笑,说不出来的恐怖骇人,而这次距离近了,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身上穿着的衣物,那是一套蓝色的寿衣,死人穿的衣服,上满还沾满了不少灰尘,我恍然大悟这就是那具被黄子文埋在地下的假人,可它怎么“活了?”
不等我想明白这个道理,秦海一把拉住我的手道:“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别乱动,这就是个幻觉。”
我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只见“这个女人”接近我们后速度变慢,很快我们之间就快脸对着脸了,这下它诡异的表情看的更加清楚,我起初还真把这一切当是幻觉,不过很快我就发现秦海的手心冷汗透出,手也是越握越紧,再看他双目紧闭根本不敢睁开,我立刻明白他在骗我,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幻觉”。
这下我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猛然那具木偶将苍白的脸对准了我,张开的大嘴让我感觉似乎是要咬我,不由自主我举起了手中的警棍准备“自我防卫”了,可却被秦海一把按住我的手道:“千万别乱来,这只是一具木偶,不是尸体,我们没有危险。”
或许是被秦海一句话说到点子上,这具木偶虽然模样骇人,可只是张牙舞爪的吓唬人,没有如我预料的一般扑上来撕咬捶打,所以我极具惊恐的情绪又渐渐恢复了平静,而秦海的情绪也逐渐平稳,站了一会儿我们实在不耐烦了,便又坐了回去,我左右看了看道:“可咱们怎么回去呢?”
“我说了,这一切都是在特定的时间段才会发生,等天亮了一切都会自然消失,否则公园里玩的人多了,要是人人都见识过这套阵法,秘密岂不是早就败露了?而公园深更半夜的自然不会有人,园林看护人员除了有特殊情况,否则谁会跑到这种阴森森的地方来?不过既然是古阵法肯定都是害人用的,很多看在眼里的情况根本不能相信,比方说你看着眼前是一节平坦的山路,其实有可能就是假山的某一处断层,一不小心踏上失去平衡摔在石头堆里那也够你受的。”
于是就在那具木偶“伴舞”的状态下我们坐在石头上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鸟叫将我惊醒,由于我市所处的位置特殊,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所以虽然是十二月份末尾但并不算冷,公园里有不少鸟类存在,此时天色微亮,只见我们坐在假山的一块大石头上,周围的景致已经恢复如常,而那具木偶也不知去向。
我推醒了身旁的秦海,他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跳下石头走到黄子文上次埋木偶的地方用甩棍刨土,没一会儿功夫就隐约看见一截寿衣露出,他立刻加速将木偶挖出,接着将头、四肢全部砸断,我自作聪明的道:“你就是砸了这具木偶也没有意思,他还可以换。”
“必须得砸了,因为黄子文短期内不敢再回这里,万一这期间有人误闯了进来,不懂行的人肯定会受到伤害。”
我一夜没回家,家里大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不敢继续逗留,和秦海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他叮嘱道:“黄子文还没有下落,这几天你得注意安全,我肯定会暗中保护你的,但你自己也得有个提防。”
我答应了他立刻出了竹林,此时公园还没有开门迎客,我从墙头翻了出去一路回家而去。